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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90章 :擊掌為誓 文 / 銘玥

    「我說了,我說若不是我自願為之,如何?你說,願與不願,都是我做下的孽,都贖不了我犯下的罪……」阿嵐知道他有著一顆常人沒有的正義之心,滿腹的仁義道德,他是難以理解她這樣的行為。

    她亦是背靠著窗口,卻不知是不喜歡看著他的背影,還是因為剛剛舒醒過來,身體太過虛弱,必須倚靠著什麼才能站立,又一次的元氣大傷,她不知道這樣的情況發生在第幾次時,就會要了她的命,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她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就與世長辭去了閻羅殿。

    曾經她以為人生的苦,莫過於國破家亡,從備受寵愛的公主變成寄人籬下的孤兒,隨之她以為人生的苦,莫過於為奴為婢,被人打罵叱喝;後來她又以為,再大的苦楚也比不過傷別離,直到染上那個病,她才明白作為一個人最大無奈與痛苦便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神智與行為。

    「是啊,和平村那些無辜的村民,的確是你的罪孽,你還記得嗎?小米粒她好心地請我們去她家吃早餐,她親切地喚你姐姐,還說你漂亮,大娘細心地做了糕點給我們做甜點,把我們當貴賓一樣的招待著。」

    熊倜回憶那日的事情,心好像被成千上萬隻螞蟻吞噬著,無比的煎熬,阿嵐喝道:「夠了,不用這樣提醒我,你若要殺我,我如今也無力還擊了,我也不會怨恨你,終究是志不同,道不合,不相為謀。」

    秋風瑟瑟,記得那一年也是這樣的一個秋夜,他們也是這樣在窗口對話,可惜卻不是這番情景。

    「我、我、我下不了手,你知道嗎?我常常想,如果阿嵐還活著,我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她,不會再讓她承受一點點傷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她喊著讓我引開後面追趕的人,而我卻忘記了,是她偷了天一閣的武功秘籍,他們要抓的人是她,我怎麼能夠引開?當我再回去的時候,她已經被打得渾身是血了,打得連她的衣裳都破碎了,我感覺得到她的疼,我好想好想替她挨這頓打,可惜我太無能了,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也責備自己傻,怎麼沒有反應過來,我跑什麼,我擋在那些人的面前,拖住他們的腳步,讓她有更多的時間逃跑,我也抱怨自己,明明知道天一閣戒備森嚴,為什麼不攔著她,為什麼沒有勸住她,如果她不去天一閣,那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熊倜的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發出來的,不是滄桑也不是哭泣,而是一種發自肺腑包含著無數情緒的聲音,「第一次在楚國客棧,我知道你是九道山莊大小姐的時刻,我對你好奇跡了,我對九道山莊的現狀、你的名字,還有你的人我都好奇急了,我總是覺得我與你似曾相似,我總是認為,你與她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乃至是容貌,雖然我們都長大了,但是五官輪廓多少能夠有些相似之處的,但是我不敢想,因為我想,就算你還活著,那你也不可能成為九道山莊的大小姐啊?你怎麼也不會成為莊主的女兒啊?」

    「我也覺得,我看著你的臉,也感覺似曾相似,但是我對你背上背著太陽劍更加的感興趣,我對逍遙子更加的在意,你曉得嗎?我費盡心機,費了那麼大的功夫才將逍遙子請到了九道山莊,我好說歹說,以禮相待,乃至低聲下氣,請也請了,求也求了,可是他就是不答應,最後他終於答應了,我們約好,只要他教會我太陽劍法,我就放他下山,可是到頭來,他卻教了我『雪舞龍梅劍』,這就罷了,竟然這樣一套並不算厲害的劍法,他還留了三層,我真的是恨透他了,可是我更加恨我自己,恨自己急功近利,恨自己年幼無知,恨自己操之過急,更恨自己輕信於人,短短兩年功夫,把自己作踐成那個樣子。」

    回憶起那段經歷,阿嵐微微地閉上了眼睛,其實有很多人在身邊勸導她、教育她,只是她太想要成為武林高手,太想要報仇,所以一意孤行,這才走火入魔,加上身上本來就有傷,修煉內功的同時使用了玉顏丹,而那時正是女子長身體的時刻,種種情況疊在一起,最後就導致她患上了那樣的病。

    「你、你從未與我說過,你的家人……」

    「許多事情,是不能掛在嘴邊的,就好像你的名字,即便是一個名字而已,就能招來殺生之禍,何況是我的事兒呢?若是讓我的仇家知道我還活著,也許不知道會怎樣的追捕我,殘殺我,力求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阿嵐的語氣沉重起來,有時候真想著不理不顧這些,可惜她的身份是天生的是注定的,誰也沒有辦法改變,她不能只藉著拿個身份享福,而不為這個身份受罪,那樣對不起生她養她的父母,也對不起尊稱她一聲「公主」千千萬臣民。

    「這、這個還給你……」熊倜轉身過來,將令牌遞過來。

    「以後再也不想見了我?」阿嵐也轉身過來,卻不知該不該接?有了這個令牌,無論她走到哪裡,他都可以見到她,若是沒有這個令牌,怕是擋駕的人會很多。

    「我不知道,看緣分吧!我定不了你的罪,也無法判定你到底是否有罪?我處理不了,那就交給朝廷來處理吧!我、我要去京城,找芸兒,給她一個交代,我沒法為和平村的村民報仇,也無法兌現對她的承諾。」

    提及夏芸,阿嵐便好似一股寒氣逼入,瞬間感覺五臟六腑都已經被冰透了,冷笑道:「從前我以為你一心惦記著我們幼年時的情誼,如今看來是比不過你的芸兒了,何不狠狠心,殺了我,好給她一個交代呢?別到時候我這邊不領情,她那邊也不原諒你,兩頭不討好。」

    「芸兒是恨毒了你,但是她早早就知道我對你下不了手,我去京城是與她告別的,之後便會去興炤尋找我的父母,若是,我回來之後,你還活著,你、我之間的恩怨便一筆勾銷,我只記得你是我幼年時認識的那個小姑娘,我還會為你挨打受罵,陪你玩耍。」

    熊倜解釋道,阿嵐有些不可置信,問道:「當真?」

    熊倜重重地點了點頭,阿嵐遲疑道:「我、我不信,我們擊掌為誓……」。

    阿嵐抬起了手,想要與熊倜擊掌,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已經不相信人了,因為別人騙過許多次了,每一次就讓她生不如死,熊倜無奈地笑了笑,抬起了手,「好!若是第一次見面時,你、我就認出了對方,該多好!在白雲山時,你已經認出了我,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兩人擊了一掌,阿嵐道:「我說過,有些事情不能掛在嘴邊說,不認你,自然有不認的道理。」

    隨之又擊了一掌,熊倜又問:「既然不能與我相認,今日又何必讓我知道真想呢?」

    阿嵐道:「我若醒著,自然不會讓你知道的,可能是大師兄擔心我抱憾而終,故此將真相告訴了你吧!不然我也不必三番五次把你留在九道山莊裡。」

    不知道是身體的疼痛還是心裡頭的傷痛,擊第三次掌的時候,阿嵐突然落下了淚水,可惜那時刻,熊倜已經轉身離去了,那為了下一次的重逢得好好活著才是,得好好活著……

    阿嵐也不明白,怎麼翩翩對他牽腸掛肚?若論好,待她好的人,也是比比皆是,晨天莫說是為他挨打受罵,哪怕是為她去死也是甘願的;若論保護,九道山莊的任何一個人都會盡心盡力地保護她;若論玩耍,逗她開心,晨光也可以的;若論志同道合,他們可是志不同也道不合啊?

    也許是因為他出現在了合適的時機吧!在人生地不熟的楚國,在那個白雪紛飛的雪天裡,他及時送上了一份溫暖,就好比在老虎飢渴過度之時,青草也是美味佳餚的。

    同樣是雪天,阿嵐扶著桌几悠悠起了身,從未發現雪花原來如此之美,它純潔而柔弱,它唯美而高雅,雖然它冷若冰霜,可是它又很容易融化,它也許比曇花更加的可貴,而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產生那種情愫的時候,也就是在那麼一瞬間,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一句不經意的話,或者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

    阿嵐站在窗邊賞雪,那一邊正是王夢醒推著唐磊款款而來,唐磊喊道:「嵐姑娘,此時你不宜受寒。」

    阿嵐只是淺笑回之,聽話地關上了窗,此時的王夢星心中卻很是糾結,朝唐磊道:「舅舅,你不要給她治病了,你瞧,你把她治得比以前更加漂亮了,若是八號回來,看見她,肯定就更加不喜歡我了。」

    「呵呵,夢星若是想要變得漂亮,舅舅也可以幫你啊!不過,醫書有言:含笑飲砒霜,青春美貌長,你可知道鬼見愁與那可令人青春永駐的良藥,只是調配時藥的順序不一樣罷了,是藥三分毒,而毒也有三分藥的功效,嵐姑娘吃了太多藥,身體漸漸地調養好了,比以往更加美艷也是正常的,不過這樣的美麗,你可千萬不要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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