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二章 夏留和他的煙 文 / 鴻樹
有些人可以得罪，有些則不能。陸全友少小離家，從一個車間小工做起，在那最關鍵的幾年之中，先是拉著一群朋友自立門戶，後又讓老領導幫助拉上政府這條線，短短幾年時間之中，資產便以幾何倍數增長，現如今已經治下偌大家業，堪稱白手起家的典範。為人雖然低調，但並非軟弱，不光是未名市，就連整個酆都省也是大大的有名。其工程車間更是讓人稱道，從國企所要使用的大規模機電零件的批量生產，到全手工打磨的精細化零部件，甚至曾經讓十名骨幹工人在一個月之內『車』出一輛全手工打造的高級跑車。
擁有大規模生產線，又擁有國內首屈一指的核心技術，讓陸全友漸漸站到了某個位置之上，甚至還掛著全國人大代表的名頭。要說陸全友唯一的遺憾，就是『無後』，破格給他政策，他還是不爭氣的又生了一個女兒。但同樣的，兩個女兒就是他的禁臠。
趙大海的衣襟瞬間被汗水打濕，錯了，大錯特錯了，自己突然之間就站到了人生的分叉口，一個失誤便是萬劫不復！曾經辛苦打拼裝孫子拜祖宗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一切，即將覆水東流。
此時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卻是在幾年前一次重要的會議期間，自己在酒桌上給大領導陪酒，而那邊卻來了一個通知他父親病危的電話……那天他是咬著牙含著淚，卻又堆著笑將大領導伺候的滿意了，凌晨趕回老家卻已經晚了，僅僅差了半個小時，自己就沒有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
自己如今的地位是何等代價換來了？卻要被這兩個托關係進來的傻逼給輕易破壞了？
啪！
趙大海紅著雙眼猛地轉頭一巴掌抽在一名警員臉上，又起一腳正踹在另一名的小腹部，等對方捂著肚子跪了下去後，突然又掏出槍套中的手槍，一把拉上槍栓，手指緊緊扣在扳機上顫抖的頂著對方的腦袋。呲牙咧嘴，彷彿惡魔一般。
幾秒後，他又把手槍收了回去，但猛地揚起拳頭就騎在對方身上揍了下去。
「我操你們姥姥！」
原本兩個人還想還手，但因為之前趙大海拔槍可把他們嚇破了膽，即便拳頭落在臉上無比的疼痛，但兩個人終究是沒有反抗，不一會，在一片血腥中就昏了過去。
直到趙大海打累了，夏留才擺了擺很無辜的說道：「趙科，你這是幹什麼啊？你是不是認為自己的前**的就已經沒了？哎，萬事都有商量，不到最後一刻就總有挽回的希望，不要放棄嘛。」
趙大海猛地一愣，隨後趕忙晃了晃腦袋，確實，自己一下子是被憤怒沖昏頭腦，怎麼能這麼干吶？打人？就算這兩個該死的玩意該打，但他們終究是托了關係進來的，身後肯定有人。再者說……絕對不能拔槍的，一拔這事情可就嚴重了。
隨後又滿頭霧水，自己可謂城府極深，要不然也不可能爬到這個位置，怎麼今天就失控了？
原因？夏留知道。他當然知道，從開始他就一步步的提升著趙大海的怒火，如果一步到位的說了，那麼趙大海頂多是憤怒一下，還會想到其他解決辦法，但不行，那樣夏留如何解恨？先說個讓趙大海生氣的事，但又不至於發作，讓這股火漸漸沉積，一點一點的加上，最後……才猛地點燃導火索，怒火就瞬間炸開了，他不失控才怪！
趙大海深吸一口氣，火氣發洩出去了，人也清醒了不少，便問道：「解決的方法？那兩個女人已經給陸全友掛了電話了吧？」
夏留說道：「這無非就是一個誤會，但終究是要替罪羊的，我覺得……你那兩個手下怎麼看都像是臨時工。」
趙大海一愣，隨後哈哈一笑道：「嗯，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臨時工？最近案子多，局裡人手不夠，就弄了幾個臨時工，果然是篩選上出了問題，讓這兩個品格不合格的傢伙混了進來，開除就行了。」
正這時，因為之前屋子裡的動靜太大，幾個警察衝進了審訊室，緊張的問道：「趙科這裡出什麼事了嗎？咦？他們兩個怎麼了？是不是這個犯人做的？」
趙大海擺了擺手道：「他們兩個不知道抽什麼風，自己互相打起來了，最後都打暈過去了，這像什麼樣子？你們把他們帶出去關起來，打電話叫他們家裡人領走！我們的組織裡面不要這種廢物！」
幾名警察一愣，根本不知道趙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遵照他的命令去處理了，反正……事不關己啊。
趙大海沉吟一聲，眼睛一轉，卻轉念問道：「之前你說的那個線索，應該怎麼去追查？」
夏留並非是那種喜歡多管閒事的人，今天他非要讓那兩個警員吃苦挨揍還要失業，就是因為對方耽擱了他的計劃，影響了他的節奏，現在……趙大海這麼一問，就將整個事情再次回到了夏留的節奏上來，他也確實不在乎給人幫幫小忙。
「這個還要看運氣，首先要看看街道附近的監控會不會照到那個人。」
「監控錄像已經在調了，可能性很大。」
「不過我覺得可能性不大。」
「呃……」
趙大海馬上就被夏留給頂了回來，憋得難受。
夏留繼續道：「對方用的是氰化鉀，又選在那種鬧市區，如果對方是專業一點的殺手的話，那裡的攝像頭肯定是有問題的，或者是死角，或者是故障。先查查是哪個問題再說吧。」
趙大海愣道：「既然拍不到人，為什麼還要去查原因？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夏留呵呵笑道：「不，不是浪費，相反，攝像頭拍不到人的原因，反而是線索吶。」
正這時，幾名警員又走進了審訊室，將幾張紙的資料放在趙大海的面前，低頭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就退了出去，一邊說的時候還一邊提防著夏留。
趙大海看了一眼資料，隨後說道：「調查出來了，受害者名叫『徐國慶』，是漢江會計事務所的一名職員，現在他的病情已經穩定，但還必須住在重病監護室中，以防其他的併發症。監控錄像果然沒有照到你說的那個角落，而街道那裡也並沒有記錄。」
夏留點了點頭，又問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攝像頭損壞？」
趙大海搖頭道：「不是，就是沒有記錄，從早上十點一直到現在的，都沒有存檔，好像是故障了。」
夏留冷笑道：「呵，故障的還真是巧啊。」
趙大海一愣道：「你的意思是……」
夏留道：「城市監控攝像頭一部分歸你們管，你們的110部門會有記錄，並一部分，也就是街口信號燈或者欄杆上的，都是交通部門去管的，碰碰運氣吧，事件發生的街道離街口很近的，如果那裡沒出問題的話，應該能拍到。」
趙大海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道：「哎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隨後直接叫來手下去查了。
不一會，又是一波警員進來，拿了十幾個小袋子放在趙大海面前。
趙大海說道：「這是從現場附近取來的煙頭，不過種類太多，哪個才是吶？你來看看？哦……對不起。」
說出來才意識到夏留是個瞎子，『看』這個字眼很刺人。夏留卻無所謂的笑了笑說道：「沒關係的，可以把煙頭都露出嗎？最好是放成一排。」
趙大海答應了一聲，就一個個小袋子的解開，將裡面的煙頭排成一排。
夏留皺著眉頭從左至右的聞了一遍，隨後沉思了起來。
煙，曾經是夏留的『命』。當女人金錢權勢甚至基本生活都跟夏留無緣的時候，煙這種東西以它廉價的身姿忠誠著陪著夏留度過了無數個寂寞的夜晚。不用維繫情感，不用過多的付出，也不用受氣忍耐，只要五塊錢，它就靜靜的躺在那裡，等你輕輕抽出一根，燃燒自己的生命，給你帶去一絲歡愉。
煙對於夏留而言是傳說的開始，從上學那陣一直延續至今，就是現在的醫科大裡面依然有著這樣的傳說。說是有一個人，十米開外可以聞出你深藏口袋中香煙的品牌甚至存放的時間。沒有人知道他一天抽多少根煙，只知道每個星期他都會買五個簡易打火機，用到沒氣。也沒有人知道他一共抽過多少煙，只知道他寢室附近的小樹林裡，樹都死了。他……就是夏留，彷彿都市傳說一樣通過香煙的形式刻印在醫科大每屆學生的心中。
夏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翼，隨後點了點頭，半響後才說道：「其中五種是先是最流行的長青煙，軟包，兩種是早就落寞的三六煙，硬包，四種是綠塔煙，並且是白色包裝……其他也大多都是比較暢銷的……不過只有一種例外。」
趙大海直接就懵了，他呆呆的看著那些煙頭上的煙標，雖然分不清是軟包和硬包，但確實跟夏留說得一點不差，這貨……真的是瞎子嗎？光用聞得就能知道？而且是僅剩下的煙屁？狗鼻子吧？！就算是真的狗鼻子……拜託要不要研究的這麼透徹啊？有那些經歷幹點什麼不好啊？研究這玩意給錢嗎？
深吸一口氣之後才顫聲問道：「那……那是哪種不同？」
夏留伸手指了其中一個白嘴無標的香煙說道：「這種，這是古巴進口煙，表面上跟普通香煙一樣，但裡面的煙葉卻是雪茄煙葉，因為浸泡過某種原料，在米國之類的國家屬於違禁品，所以應該是沒有任何商標，而且過濾嘴極為簡陋，對不對？」
「神……神了！」
趙大海呆呆的看著那個看起來好似手工廉價煙的煙頭，整個人都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