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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敗露 文 / 滄海浮生淚

    好不容易和雲重放了一回風箏,又突發奇想地相信了風箏送信的那個傳說,雲崢只覺得自己的行為簡直是愚蠢透頂。掃了興不說,心中越發鬱悶難言,打發了雲重之後,他決定一個人去泡溫泉,洗去這一身的霉運和不快。

    「陛下。」才看見雲崢走來,在溫泉當值的宮人就立即齊齊下拜。

    「起來吧。」心中不悅,雲崢痛恨為什麼在這宮中,自己不管走到什麼地方都要這樣的麻煩。「寡人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你們不必隨侍,且在一旁遠遠候命,沒有寡人的吩咐不許靠近。」這樣吩咐過宮人之後,雲崢滿意地看見宮人們順從地漸漸退遠了。

    「終於,總算可以一個人好好靜一靜了……」長吁了一口氣,雲崢慢慢脫掉了身上的衣衫,將整個身體都浸入在了溫泉池中。像是要徹底擺脫這塵世的喧囂和糾纏一般,深深吸入了一口氣之後,他潛入了池底,半浮半沉地躺在了池底。閉上眼睛,一片安靜和溫暖,讓他突然覺得如果能可以永遠保持這樣倒也不錯。

    「或許,死亡就是這樣的感覺吧……但誰又能說得清死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只有活人不斷死去,卻從未看見已經死去的人不斷復生。如果,死亡就是這樣一種寧靜的感覺,那倒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美事……」感覺到異常舒服,雖然知道肺裡的空氣即將用盡,雲崢卻遲遲不願意將身體浮上去。

    雲崢的做法引起了蕭秦的注意,擔心他會不會就這樣自沉於池底,蕭秦隱去身形,懸浮在水面上,臉朝下地看著雲崢,卻沒有想到雲崢突然起身浮到水面上呼吸,倒險些和他撞在一起。正當蕭秦慌亂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重新吸滿了一口空氣,雲崢又潛回了水底。

    隔著一層幾乎透明的水面看那像是在下面睡熟了的雲崢,蕭秦突然很想去親吻那張許久都不曾碰觸過,卻一直都還記得那甜蜜的味道的雙唇。只能隔著水面輕輕印上一吻,為了防止暴露蹤跡,蕭秦離開了水面,離開了這不斷惑亂自己內心的地方。

    似乎是第六感察覺到了蕭秦的存在,雲崢在水下張開了雙眼,又迅速衝出了水面。不知為何心中一陣不安,再也無法恢復到剛才的平靜心態,雲崢簡單沖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之後,走出了溫泉。不明白這份不安是源於何處,想要驅散這令人討厭的情緒,雲崢選擇了在月夜下獨自一個人遊逛、徘徊。

    不管怎麼做也都還是心跳得厲害,想要做些什麼來分散注意力,雲崢一個人來到了書房。翻閱了半天,不管什麼樣的書都不能讓他提起閱讀的興趣,他只能強迫自己去批閱尚未來得及一一看完的奏章。

    對他來說,工作顯然是調節心境的好方法,沒過多久就深深沉迷了進去,等到終於感覺到倦意的時候,他已經累得不想再挪動一步,乾脆就那樣伏在案上睡著了。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只覺得好像有什麼人在他的身邊徘徊不去,突然睜開了眼睛,雲崢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蕭秦回來了。

    「是你?」案上的那盞燈早已油盡燈枯,在一片黑暗之中,雲崢摸索著高聲大喊。「我知道是你。既然已經回來了,為什麼不出來見我?」像是響應雲崢的呼喚一般,一陣夜風吹開了窗戶,吹動了幔帳,拂面而來。

    夜風那帶著幾分清涼的溫柔包裹,讓雲崢想起了那熟悉的懷抱,也讓他堅信一定是蕭秦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麼會生出如此堅定的直覺,雲崢一個人在黑暗中微笑。這微笑漸漸變成了大笑,雲崢甚至笑出了聲音,笑出了眼淚。「為什麼即便是在笑,也還是會流淚?」有些驚訝那濕熱的觸感,雲崢伸手沾了一滴自己的眼淚。

    「瘋了,自己一定是瘋了……」心中這樣反覆念叨著,雲崢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陛下。」雖然剛剛明明聽到雲崢一個人在裡面大笑,也被這笑聲攪得有些毛骨悚然,但瞭解雲崢的脾氣,宮人們也沒有一個膽敢進去打擾。現在看見雲崢自己走了出來,一直在外侍立著的宮人急忙紛紛下拜,不知道雲崢一開口又會發出怎樣的命令。

    「裡面的燈滅了,去把燈添上吧。或許哪天國師回來的時候,讓他也能夠看清這宮中的路。」知道宮人剛剛是因為害怕驚擾到自己的休息而不敢進去添燈,雲崢倒也並沒有出言責怪。

    「是,陛下。」雲崢一聲令下,立即有當值的宮人進去添上了新燈。

    屋內的燈光映射到了外面,昏黃的光線讓雲崢感到了一絲暖意。抬頭仰望月光的清輝,雲崢突然覺得這月光美則美矣,卻是稍嫌少了那麼一點溫情。「我雖可以時時為他照亮回來的路,但他卻真的會回來嗎?」心中這樣問著自己,雲崢垂頭默默踏上了迴廊……

    沒有錯過雲崢的一舉一動,曾經有那麼一瞬間,蕭秦的確是想衝出去,現身在雲崢面前,告訴雲崢「我回來了。」但愧疚卻讓他終於沒有那麼做,只因為他自覺無顏面對雲崢,更是沒有辦法對他解釋。

    「解釋什麼?說我之所以詐死都是因為你不理朝政,沉迷長生?然後洋洋得意地說正是因為自己死了才終於能夠令他『改邪歸正』?說我做的一切其實不過都是為了你好……」這樣想著,蕭秦自己都覺得有些噁心和可笑。這種連自己都不能說服的理由又讓他怎麼又臉拿去說服雲崢?

    雖然回來了,渴望已久的人就近在眼前,卻無法碰觸,甚至連說話都不能,這樣的感覺讓蕭秦覺得自己倒不如真的死了更好。真的死了的話,相信總有一日可以在奈何橋下與雲崢相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雖然見了,卻什麼都不能去做,只能讓自己更加痛苦。

    「主人,你若是說不出口,不如我去替你轉述好了。或者,我來替你先去探探陛下的口風?」不忍心看自己的主人如此痛苦,離塵為蕭秦獻策。

    「不必了,我和他的事,還是由我自己親自來解決好了。」謝絕了離塵的好意,蕭秦有著他自己的偏執。既然害一切變成現在這個狀況的人是自己,那麼改變這樣的狀況的人,也必須還應該是自己。

    似乎上天也有意要給蕭秦一個契機,又或者是更加艱巨的考驗,事情的轉折點很快就出現在了蕭秦的眼前。中元鬼節,雲崢允許宮人們擺設祭品,祭奠逝者,只是禁止焚燒香燭,以免引起火災。

    宮人們都在祭拜先人,雲崢卻對此並不感興趣。自己的父親從來就都沒有在自己心中留下過什麼深刻的印象,更何況什麼根本就是素未謀面的祖先?突然想起了自己還從未祭拜過蕭秦這件事,雲崢命人準備了酒食、祭品,親自前往蕭秦的陵墓祭拜。

    過去之所以沒有來,是因為雲崢自覺無法面對,只想起這墳墓就都會悲傷。如今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能夠平靜面對這個事實,雲崢突然很想要拜祭一下蕭秦。

    「你知道嗎,我有多想見你……鬼也好,神也好,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吩咐侍從在一旁遠遠等待,雲崢為蕭秦倒上了一杯酒。蕭秦的陵墓並不在宮中,不必顧忌自己發出的禁止火燭的命令,雲崢開始一張一張地親手為蕭秦焚燒起了紙錢。

    火光帶來的溫暖,突然讓雲崢想到了一件事——那個人睡在那麼冰冷的地下,會不會覺得冷?隔著一層土和磚石,沒有辦法用身體去溫暖那具想必相當冰冷的身體,雲崢倒是恨不得自己能鑽進這墳墓裡立即去陪伴蕭秦。

    雖然之前一直懷疑蕭秦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如今看著這座墳墓的時候,雲崢的心裡卻只有悲傷。悲傷讓他失去了理智,更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雖然很想讓人立即挖開這礙事的土丘,雲崢卻突然又害怕會驚擾了那長眠之人的寧靜和好夢。

    「我……愛你……」這句面對著蕭秦時一直都沒能說出口的話,此刻卻突然脫口而出,讓雲崢自己都吃了一驚。輕輕掩住了嘴,想要收回自己已經說出的話,雲崢突然憤怒地睜大了那雙藍色的眼睛。

    「回答我,為什麼不回答?我想要聽你回答,想要再次擁抱你……」那種因無法得到回應生出的憤怒愈來愈烈,漸漸包圍了雲崢,熊熊的怒火將他的最後一點理智也已經完全焚燒殆盡。

    「痛苦的好像就只有我一個人……一直以來就只有我一個人!你倒是死了,死得乾淨,卻害我一個人活著,活在這無盡的痛苦之中!這樣算是什麼?這就是你對我的愛嗎?或者,你果然根本就從來都沒有愛過我……」突然變得越來越暴怒,雲崢自己也沒有辦法平息這已經完全失控了的怒火。

    「來人!」突然大喝了一聲,雲崢藍色的眼睛看起來比黑夜裡燃著的飄忽的磷火更加詭異、可怖。

    「陛下有何吩咐?」從雲崢的聲音也可以判斷出似乎情況不妙,侍從們哪裡還敢有半分怠慢,急忙上前聽令。

    「你們這些人,現在就給我把這座墳挖開,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個人在這裡這樣痛苦,他又憑什麼一個人在裡面睡得安穩?」雲崢一開口就發出了一個聽起來實在有些荒誕的命令,倒叫侍從們一時不敢動手。

    「寡人的話你們難道沒有聽清?還是說,你們都是些死人?如果你們真的想死,寡人現在就立即成全你們好了。」眼看眾人毫無反應,雲崢的面目變得愈發猙獰了起來。

    「屬下不敢怠慢,還望陛下饒命。」雲崢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只是因為顧忌國師生前和雲崢之間的關係,眾人才遲遲不敢動手。但眼見若是不動手的話,只怕是現在立即就要性命不保,於是也就只有硬著頭皮應下了雲崢的命令。

    「既然如此,還不趕快給我挖……」咬牙一字一句地慢慢說完,雲崢突然很想要立即印證自己的猜測。蕭秦是真的死了還是不過是詐死在騙自己,這件事馬上就可以弄清楚了。完全不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有什麼不妥,沒有愧疚,雲崢感到的卻只有恐懼。

    「如果……那棺材裡真的什麼都沒有……那又該怎麼辦?」渾身不自覺地開始顫抖起來,雲崢那雙藍色的眼睛緊盯著侍從們的一舉一動,盯著那被挖開的每一鍬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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