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怨仇 文 / 滄海浮生淚
想要徹底調查清楚那美人的底細.雲崢覺得倒不如先從古泰下手更好.心中暗笑自己這麼沒早想到這點.即刻派人送信去給自己安插在柔術國的奸細.雲崢耐心地等待著來自柔朱國的回復.
不同於玩物.更像是知音.雲崢喜歡古泰送來的美人.卻從來不肯與她過分親密.久久凝視著那雙綠色的眼睛.雲崢似乎多少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母親如此不喜歡自己的眼睛.雖然看起來美麗.卻總是沒有黑色的眼睛看起來更加溫順、善良.就好像草食動物和肉食動物的眼睛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下意識地這樣問出口.雲崢才猛然想起美人不會說話的事實.雖然之前一直覺得不會說話的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永遠都不會聒噪.但雲崢現在卻感到了麻煩.並不想花費力氣去和這位沉默的美人溝通.雲崢的眼睛看向了別處.
心中惆悵.雲崢一眼瞥見了美人桌上的琵琶.琵琶本自西域傳來.就算這美人會彈奏琵琶也並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拿起琵琶撥弄了兩下琴弦.雲崢只覺得這滿腹心事似乎終於找到了能夠表達的方式.即興彈起了多年都不曾彈奏過的琵琶.雲崢漸漸陶醉在了自己創造出的世界之中.
驚奇地看了一眼雲崢.美人拿起了一管紅蕭.和著雲崢的琵琶曲吹奏了起來.艷紅的簫身看起來瑩潤、鮮艷.猶如離人的血淚凝聚而成.沒有語言卻勝似語言.兩個人通過這樣的方式溝通著.比起常常帶著虛偽掩飾的語言.這樣的方式更能夠令彼此都明白、準確地瞭解對方的心中所想.
美人的舉動雖然起初令雲崢感到了驚訝.但他幾乎立即就開始享受起這份理解和溝通的快樂來.從美人的簫聲中.雲崢感受到了一種同樣沉重的深情.並不確定那份感情是來自於愛情或者還是其它別的什麼感情.雲崢心中對美人的疑惑更加深了幾分.
雖說那美人曾說過只願服侍在雲崢身邊.但顯然雲崢和她之間還並不足以生出如此沉重的感情來.有些好奇這美人心中所思慕著的究竟是誰.雲崢更懷疑起了古泰的用意.心生疑慮而無心繼續彈奏下去.雲崢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沒有說話是因為知道不必.帶著滿腹的疑問.雲崢慢慢走了出去……
「你說她終日只是老實呆在自己的宮中.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雲重死死盯住了自己的貼身侍從.
「回稟殿下.確是如此……」雖然看出了雲重的不悅.但侍從卻也不得不實話實說.若只是為了取悅雲重就編造事實.到時候只怕就連性命都難以保全.
「知道了……你繼續派人給我盯緊點.現在雖然無事.日後卻也難說……」不滿地皺緊了眉頭.雲重示意侍從退下.
心中有事.雲重支開了身邊的所有人.打算一個人散散心.抬頭望向那璀璨的星空.雲重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說長生注定難求.那這世間又是否真有永恆不變的事物.有生命的東西自然會生老病死.那這日月星辰是否真的能永世長存.
肖秦的離去讓雲重的心中對離塵也生出了不信.懷疑是不是帶有妖血的人都會如此的冷酷無情.害怕有朝一日會遭受到相似的背叛和傷害.雲重有意疏遠了和離塵之間的關係.但這種其實並非出自本意的疏遠卻也讓他感受到了寂寞和痛苦.雖然痛苦.但想到日後有可能會遭受到更甚於現在十倍、百倍的痛苦.雲重就不斷地在心中堅定自己的決定.
心中煩亂難以平靜.雲重突發奇想要去溫泉池裡泡個澡.希望能夠好好泡個熱氣騰騰的澡.借助那種全身血液都通暢起來了的感覺幫助自己轉化一下心情.快步走到了溫泉池.吩咐所有侍從全部遠離待命.雲重打算一個人享受寧靜.在這就連鳥都已經睡熟了的夜裡.可以聽到淙淙水流聲的這份安靜.讓雲重感到多少獲得了些平靜.
只是在這心緒不平的時候.上天似乎也偏偏要來和他做對.一團小小的黑影從天而降.落在池中.嚇了雲重一跳.定睛看去.雲重不免瞬間暴怒了起來.原來那黑影不是別的.正是一隻小小的老鼠.估計是因為失足.或是同類打架.它才從房樑上跌落了下來.此刻正拚命划動四肢在池中掙扎、游泳.
想到自己竟然和如此噁心的生物共享一個水池.雲重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慌忙跳出了水池.若是在過去.也許他還會叫來侍奉的宮人責罵.但轉念一想.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在宮人的頭上.想到畢竟老鼠幾乎無處不在.行動又完全不受人的掌控.雲重也就壓下了這從心頭竄上來的火氣.
孩子的天性讓他坐在池邊看了一會兒老鼠游泳.雲重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這水池是為人造的.邊沿自然較高.又極其光滑.所以憑借老鼠的能力是絕對不可能爬上來的.想到這打擾了自己興致的老鼠終將溺死在這池中.雲重的心中生出了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樂.但沒過多久就又改變了心意.
老鼠奮力掙扎求生的樣子.讓雲重突然生出了一種憐憫.如果說生命都是在週而復始的循環中向前的話.無分尊卑貴賤.所有的生命原就是平等的.都一樣會走向死亡.想到這可憐的小東西本就沒有多少年的壽命.雲重更是覺得自己似乎應該給予它一線生機.何況老鼠真的溺死在這池中遠比它在池中游過泳要來得更加噁心.
「來人……」不想自己動手.雲重高聲喚人.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雲重的話音剛落.就立即有宮人走入聽命.
「去給我找根木棍來.把這只該死的老鼠給我弄出去.」雲重順手指了指水池裡那仍在不斷移動的小東西.
「陛下贖罪.」看清了那池中的生物之後.宮人大驚失色.也不去尋找木棍.只是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我並沒有要怪罪你們的意思.把它撈出去放生即可.若是你再這樣跪在地上耽擱了時間.淹死了那隻老鼠.我可少不得要治你的罪.」討厭宮人的膽小囉嗦.雲重不悅地皺眉.
「是.殿下.小人這就去辦……」聽到雲重這麼說.宮人急忙匆匆退出去尋找木棍去了.
「唉……」輕輕歎了口氣.雲重只覺得自己越發討厭這永遠有著一大堆無謂的規矩的地方了.「若真有來生……要是能做一隻鷹隼該有多好.可以飛到任何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用清水反覆沖洗自己的身體.雲重想要洗去和老鼠共浴的那種不適的感覺.可洗了半天心裡卻還像是有個疙瘩般不自在.
雖然心中不太愉快.雲重倒也並不後悔自己剛才做出的決定.不過只是一隻老鼠.它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偷吃點東西.或者是毀壞些物品而已.對他卻並不能造成什麼大的妨害.更何況老鼠也有想要填飽肚子的權利.總不能因為自己看著不順眼就非要要了它的命.
「但如果是人呢.自己還會如此縱容嗎.」這樣在心中問著自己.雲重已經有了答案.也許對於無辜者會網開一面.但對於犯下過錯者.他卻絕對不會原諒.自己和這老鼠大概永遠都不會再有交集.也因此可以放過它.但人卻有可能傷害到自己.所以絕對不能原諒.
「對他人的無謂慈悲.或許某天就會變成對自己的殘忍.那麼這無謂的慈悲心.就算是從此丟下也罷.」沒有叫人服侍.而是自己擦乾了身體.草草穿上了衣服.雲重抬頭走了出去.暗色的眼睛看向了空中璀璨的星河……
古泰的宮殿之中.那位同樣有著一雙綠色眼睛的少年正在沉思.手上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那雙綠色的眼睛看向了寒光閃閃的刀尖.帶著一種真正屬於猛獸的冷漠和殘忍.和雲崢那雙藍色的眼睛不同.綠色的眼睛更添了幾分詭秘.也讓他的整個人帶上了幾分鬼氣.
也不知在看了多久之後.他終於動了一動.慢慢解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那一大片雪白的胸/膛.那本該是完美無瑕的軀體上.卻密佈著條條刀尖劃下的傷痕.有的已經癒合而成為一條細白的淺痕.有的卻還在微微泛紅.在那雪白的肌膚的映襯下.雖然醜陋.卻也有種另類的美麗.
用手中的刀不輕不重地在胸前劃出一道新的傷口.他靜靜看著那殷紅的血珠從傷口處慢慢滲出、滾落.帶著一種妖艷而又美麗的色澤.
「王子.你為何要如此摧殘自己的身體……」自知無法說服這倔強的少年.一旁侍奉的老奴抬起手來.顫巍巍用袖口擦了一把眼淚.
「姐姐在棲雲國受苦.我又怎麼有臉在此處過上安逸、舒適的生活.放心.我只在這樣隱秘的部位留下傷疤.那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現的.」苦笑了一下.少年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看向了那忠誠的老奴.「姐姐在棲雲國一天.我就在身上劃下一道傷口.一直到她回來為止.正是為了不忘記她為我所作出的犧牲.」
「聽說公主她在棲雲國倒是還好……所以.王子你又何必如此.」老奴不死心地還想要繼續勸說自己的主人.
「都已經說過多少回了.不要再稱我為王子.我們的國家早已不復存在.我又哪裡還是什麼王子.這一切都是拜棲雲國的那個皇帝所賜.早晚我定要他受到應有的懲罰.只恨我身無長技.不然又何必要讓姐姐委屈到如此程度……」咬牙將一拳狠狠擊在桌上.少年那綠色的眼睛裡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