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問情 文 / 滄海浮生淚
蕭秦走了,雲崢就那樣怔怔地坐了許久,坐在那一團繁花般的錦被之中,腦海中空白一片。蕭秦什麼都沒做,卻比做了任何事都更加讓他感到了恐慌。什麼都不做,就代表自己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不被需要,也就變相意味著沒有價值。
從未如此強烈地感到蕭秦也許就真的會這樣一去不回,雲崢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已經停止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像是要凍結了般冷得難受,讓他鑽進了那團錦被之中。即使在那次真實地面臨著死亡的時候,他也未有過如此的恐懼。
即便如此,也不能獲得任何溫暖,明明被一層層的錦被包圍著,雲崢卻打起了冷戰。突然覺得也許這被子裡還殘留著蕭秦的氣息,雲崢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卻也神奇般感到了些許心安。
莫名的悲哀湧上心頭,他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隻被遺棄的狗。從出生起就被母親遺棄,之後是兄長……如果說蕭秦是那個撿到並拯救了他的那個人,對蕭秦來說,自己卻不過是一個同情、施捨的對象,是一隻隨時都可能會丟下的狗,而只能靠嗅著熟悉的氣味來獲得可憐的自我安慰,而已……
蕭秦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只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再留下,任由氣氛向著越來越詭異的方向發展。並沒有太多思考雲崢那近乎不擇手段的行動之後的含義,煩躁和不適的感覺讓他只想找個地方躲一躲——一個黑暗、隱蔽,足夠安全的地方。
多少明白了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如此不舒服,蕭秦卻還是十分詫異。蛇類需要經常蛻皮,但只有一半蛇妖血統的他卻從來沒有發生過蛻皮的現在。只不過從目前的種種情況推測,他應該的確是要蛻皮了。雖然不解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需要蛻皮,但比起這個來說,更重要的是選好一塊藏身之地。
這個時候也是蛇一生之中最脆弱的時刻之一,沒有了強大妖力的保護,也許蕭秦最明智的選擇是回到宮中尋求雲崢的庇護。但蕭秦卻並不打算這麼做。自己一直以強者的身份出現在雲崢面前,他就算是死也不打算讓雲崢看到他竟然也會有脆弱的一面,更不希望從雲崢身上獲得可恥的保護。
「生死由命。」打定了這樣的主意,蕭秦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尋找到了一處不大不小的洞窟,當做了自己暫時的安身之處。
雲崢當然不知道蕭秦身上發生的這些事,只當是自己突然失控的行為引起了蕭秦的厭惡,感覺到似乎被所有人和整個世界都遺棄了的他要找一個屬於自己的方法來發洩這心中的苦悶和憤怒。只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要精心策劃,以確保自己絕對的安全。
通常當他在做一件重要的決定之前都會很緊張,而舒緩緊張情緒的最好方法莫過於悅耳的音樂,所以雲崢幾乎是立即就想到了楚雲袖。與其說楚雲袖是他的妃嬪,到不如說是他心中的樂師更加貼切。
雖然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接觸,聰明的楚雲袖卻也和雲崢達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知道自己和這位喜怒無常的君主之間唯一重要的聯繫就是這琵琶,楚雲袖並沒有過多廢話就彈響了琵琶。女性特有的敏感和直覺讓楚雲袖選擇了一首舒緩、寧靜的曲子,而並沒有急著試圖更多擾亂雲崢的情緒而讓他落淚。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教你琵琶?」一曲終了,看上去一直在閉目養神的雲崢慢慢睜開了那雙藍色的眼睛,那雙既讓人覺得夢幻,也會讓人感到殘忍的眼睛。
「陛下若肯成全,臣妾自然是求之不得。」事到如今,出宮這件事對楚雲袖來說似乎也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她只是單純為雲崢突然鬆口要教她這件事本身而感到歡喜。
「在此之前,你必須要先如實回答寡人一個問題。」雲崢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看楚雲袖。
「陛下請講,臣妾定當據實相告。」楚雲袖對雲崢已不再那麼畏懼了,只是好奇這行事乖僻的君主不知又生出了怎樣的奇思妙想。
「你……」雲崢看了楚雲袖一眼,半天才重新開口。「你不是喜歡那個柳尚清嗎?」
「是……」楚雲袖回答得猶猶豫豫。雖然她現在也不能夠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柳尚清,卻也不能不做出肯定的回答。
「那你來告訴寡人,什麼是喜歡?喜歡一個人,又究竟是一種什麼樣感覺?」雲崢藍色的眼睛帶著幾分渴求,幾分期盼地看著楚雲袖,讓楚雲袖突然覺得眼前這被人冠以冷酷之名的君主也許遠非傳說中那樣無情,甚至看上去還有那麼一點單純。
「這……」楚雲袖這次是真的有些為難,只因為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遠非三言兩語才能說清,還必須親身感受才能體會。「就是想要看到他,只要看見他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之情。如果許久都不能見到的話,心中就好像是失落了什麼一樣的提不起精神……」楚雲袖盡量回想著自己當初的感覺,希望能夠給出雲崢一個滿意的答案來。
「只要見不到,就會失落……是嗎?」雲崢藍色的眼睛變得迷離起來,表明他正陷入了沉思之中。
「的確……如此。」雖然不知道雲崢為何會突然有此一問,楚雲袖還是認真回答了雲崢。「難道說雲崢是愛上了哪個嬪妃?」這樣的想法突然讓楚雲袖感到好像有一根細小的鋼針突然刺入了心臟,並在其中不斷遊走,讓她感到了一種難言的痛苦。
「原來……如此嗎?」雲崢輕歎,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楚雲袖。正在楚雲袖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回答的時候,雲崢藍色的眼睛慢慢轉向了她。「也罷……」雲崢再次歎息之後,重又開口。「且待寡人略教你一二。」慢慢起身,雲崢走向楚雲袖,從她的懷中接過了那彷彿猶帶著體溫和餘香的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