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 試探 文 / 滄海浮生淚
何氏沒有說謊，她之所以想要投毒害死雲崢，正是月姬暗中慫恿。「等皇帝死後，你的兒子就是太子。你的兒子也是我唯一的孫子，我定然傾盡全力幫助他登上帝位。」月姬的話言猶在耳，何氏卻已經後悔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的狠心。
「她是不是說，等我死後，一定會將你的兒子擁上帝位？」雲崢的笑容看起來有些猙獰，聲音聽起來也比平常尖銳了幾分。
「臣妾知罪。」何氏並不回答，只是跪地不起。
「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卻不想你竟然如此糊塗！」雲崢低頭看去，卻只能看見何氏那滿頭青絲挽成的高髻，又被那上面奪目的金飾晃花了雙眼。「你真的以為，我死了之後，你的兒子就能登上這帝位？你知不知道就連我尚且根基不穩，那些心懷鬼胎的大臣們真的肯擁立一個只有幾歲的孩子？」
「但……陛下他日若是有了自己的親骨肉，難道也還會這樣想嗎？」何氏突然抬起頭來。「天下的父母總是要為了自己的子女打算，只怕到那時……」
「你……」雲崢看著何氏，苦笑了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事到如今，已經不必解釋，而有些真相顯然有些人也永遠不必知道了。「我問你，何歡可知此事？若無他背後撐腰，只憑太后教唆，你又豈能有如此大的膽子？」
「陛下，哥哥對此並不知情，皆是臣妾一時糊塗，請陛下明察……」何氏聲音懇切、淒楚，聽起來不像是在撒謊。只是此時的雲崢就連自己的判斷力都不能相信，又怎麼能夠相信她？
「此事孤自然要查，查它個清清楚楚。」雲崢咬牙冷笑。「但在此之前，只怕是要委屈嫂嫂了。」
「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只是希望陛下念及先帝情分，善待重兒……」何氏口中的「重兒」正是雲重，雲徊的兒子，也是雲崢的親侄子。自知在劫難逃，何氏起身抓起了雲崢放在圓几上的那杯酒。
「你……」雲崢雖然想要伸手攔阻何氏，卻只不過是一瞬間而已。冷眼看著何氏喝下毒酒，雲崢的臉上卻不見絲毫的表情。
「臣妾罪有應得，只求陛下千萬……莫要食言……」何氏眼帶留戀地最後看著這帶給她太多悲歡離合的人世，不知道哪一眼會是那最後的一眼。即便對生還有所留戀，她卻也知道自己非死不可。事情既然已經敗露，也只能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求得雲崢對雲重——自己唯一的兒子的寬恕。
「嫂嫂請安心上路，孤的天下日後就是重兒的天下。」雲崢眼看何氏漸漸倒下，卻並沒有上前攙扶。「即使在九泉之下，嫂嫂你也也可以安心瞑目了。」轉身再不看何氏一眼，雲崢轉身走了出去。他要等宮人發現何氏的屍體之前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何歡究竟和此事有沒有關係？如果有，他又究竟瞭解多少？
派人報說皇后病危，急宣何歡入宮，雲崢坐看何歡的反應。「若他也參與了此事，則必不敢來。若是他果然來了，則還需再看他的反應……」雲崢在心中暗暗思忖。
何歡本已要睡下，卻突然收到了宮中急報說皇后病危。不明白自己的妹子好端端為何會突然病危，何歡頓時心急如焚，只恨不得能生出雙翅，直飛入宮。而讓他奇怪的是，明明皇后病危，宮人卻將他領向的是雲崢的寢宮。
「國舅請坐。」才看見何歡，雲崢就支退了兩旁的宮人。
「陛下，臣……」何歡急切想要知道自己妹妹的病情，卻被雲崢抬手打斷。
「何歡，你那妹妹做的好事！」雲崢突然怒喝一聲，拍響了案台。
「陛下？」何歡也吃了一驚，卻對雲崢的話是一頭霧水。「難道？」只當是自己的妹子不知怎麼觸了雲崢的逆鱗，何歡小心試探雲崢的口風。
「你那妹子竟然想要下毒毒死寡人，你可是知情？」早已將何歡的所有反應暗暗看在心中，雲崢雖然已經判斷出何歡和此事應當關聯不大，卻也並不打算輕易作罷。滿腔怒火難以排遣，讓雲崢渾身不舒服。而何氏既然已經身死，那自己的怒火也就只能轉嫁在何歡身上了。
「微臣實是不知！」雲崢此言一出，驚得何歡出了一身的大汗，腳下一軟，跪在了地上。雖然說見慣了殺伐征戰，但他卻還從未感到過如此的恐懼。雲崢口中說出的消息比任何十萬火急的軍情都更加讓他恐慌，也更讓他感到難以置信。
「不知？哼……」雲崢冷哼一聲，走到了何歡面前。「只怕你是在裝糊塗吧？」
「不知臣那妹子現在何處？」想起了什麼般，何歡抬頭望向雲崢。
「她已畏罪自絕了。」雲崢微微偏頭，凝視著何歡，觀察著他的表情。
「這……怎麼可能？她怎麼……」何歡睜大了眼睛自言自語。
「怎麼？你是在懷疑寡人欺騙於你？」雲崢藍色的眼睛裡突然掠過了一絲殘忍的光。
「臣……不敢。只是，臣的妹子素來不問政事，更是沒有那樣的膽量……」雲崢突然說自己的妹妹已死，何歡竟然不知道是該悲痛還是憤怒，只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不錯，她的確是沒有那個膽量，不然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寡人了！」何歡無疑中說出的話卻觸痛了雲崢的心，讓本已稍稍平靜下來的他突然感到了一陣惱怒。
「這麼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像是想到了什麼，何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恍然大悟般的表情，卻又立即開始拚命搖頭。
「她一人之力固然不敢，但若是有人在背後撐腰呢？」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月姬，雲崢的眼角輕微抽動了一下。
「陛下是指……」此刻的何歡則完全陷入了混亂之中。
「太后……我是說那幕後主使……」雖然之前一直在掩飾、強撐，但此刻，雲崢的臉上終於現出了痛苦之色。
「太后？」何歡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只是覺得被一個接一個更加震撼的消息衝擊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你難道不想為自己的妹妹報仇嗎？」雲崢那冷淡中卻帶著幾分笑意，又帶有幾分瘋狂的聲音再次響起，讓何歡陷入了更大的混亂和恐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