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選妃 文 / 滄海浮生淚
雲崢選妃,選拔的對象是朝中大臣們適齡的女兒。一來是因為想要借此來拉攏一部分權臣,二來則是比起容貌,他更關心的是自己妃嬪們的品行。
「雖說平凡人家就未必沒有好的女兒,但如果是從小就受到嚴格教育、熟知禮數的名門之女,想必品行定然比普通人家要好上幾分,也應該更容易約束……」雲崢之所以會這樣想,自然和他的母親月姬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因為月姬曾經失寵,並將此怪罪在雲崢頭上,所以深受其害的雲崢自小就對這後宮暗鬥爭寵之事相當反感。如今,既然他本人要為自己選妃,自然是不能不格外留意這一點。
只不過雖然雲崢自認為自己想的是條條在理,但他卻忘記了無論如何女人終究是女人,是不是喜歡爭風吃醋雖不能完全說和自小的教育熏陶無關,卻在更大成分上源自於天性。不必說別人,單說他的母親月姬,又何嘗不曾是名門望族之女呢?
雲崢的詔書一下,好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擲入了一顆大石般,掀起了層層的漣漪。有意討好新帝,家中有女兒的大臣中,有些開始躍躍欲試,想要用自己女兒終身的幸福來鋪就自己飛黃騰達、直奔青雲的大路。
且說朝中大夫楚洪有一個女兒楚雲袖,雖然並不十分美貌,卻也正當青春妙齡。雖說要將自己唯一的女兒送入深宮,度過那漫長的寂寞歲月,他也多少是有些不忍心,但為了個人的前途和家族的利益,還是決定放手一搏,用自己的女兒來賭上一回。
而聽說自家父親要將自己送入宮中,楚雲袖心中是一萬個不滿,暗恨自己的父親糊塗。她之所以不願入宮,倒不是因為害怕深宮寂寞,而是因為心中早已有了那意中之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夫柳沐之子柳尚清。雖然滿心不情願,但君命、父命又難以違背,楚雲袖有她自己的打算。皇帝雖然大舉選妃,卻也並沒有強制要求適齡的女子必須應選,所以楚雲袖知道最大的障礙還是來自於自己的那位官迷父親。
「如果我不符合那選妃的條件,父親自然也就不得不斷了那想要做皇親國戚的念頭……」雖然心中多少已經有了主意,楚雲袖卻並不確定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才能夠成功落選。
選妃的條件其實相當寬鬆,只要出身貴族,品貌端莊即可,而這「品貌端莊」其實又是個極其模糊的概念。自然不能在這些條件上動腦筋,思來想去,破釜沉舟的楚雲袖做出了一個大膽而又有些冒險的決定。讓貼身婢女想法捎封書信給柳尚清,約好夜晚花園中相會,楚雲袖對於柳尚清是否會前來赴約並沒有把握。
男女私會本就不合禮數,更何況還是於夜深無人之處?瞭解柳尚清的為人,楚雲袖只能盡量將信的內容寫得十分哀婉動人,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打動柳尚清。收到了楚雲袖的書信,柳尚清的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本就與楚雲袖兩情相悅,心上人即將入宮的消息對他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想到楚雲袖若是真的入了宮,只怕是今生再會無期,柳尚清未免心如刀割,暗中怨恨楚洪。但雖然如此,對於到底該不該去赴楚雲袖的花園之約之事,他心中未免還是有些猶豫。柳尚清向來循規守禮,楚雲袖如今要他做的事卻是他從來都不曾做過,更是連想都沒有想過的。但漸漸的,那種就要永遠失去所愛之人的恐慌佔據了上風,讓柳尚清終於還是決定去見楚雲袖最後一面。
月上柳梢之時,柳尚清一身便裝,悄悄溜出了家門。一路小心確保並未被任何人發現,柳尚清叩響了楚府的偏門。只不過才輕輕敲了幾下,門就從裡面打開了,露出一張年輕的俏臉來。認得眼前之人正是楚雲袖的貼身婢女,柳尚清一言未發,跟在了她的身後。
清冷的月光灑入這幽深的府邸中,更是為柳尚清的心中添了幾分惆悵。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遠,又都經過了何處,更不知道目的地究竟是在何方,他只覺得自己好像盲人夜行一般,眼前那領路的婢女就是盲人手中那探路的手杖。
「你終於來了。」花樹的陰影之下突然轉出一個窈窕的身影,熟悉的聲音讓柳尚清心頭一驚,又是一喜,卻又頓時悲從心生。
「是我……」喉頭像是被棉花哽住了,柳尚清想要開口清理一下嗓音,卻又怕驚動了夜巡的家奴。
「跟我來。」楚雲袖向劉尚清瞥來一眼,只是那一眼卻不知包含了多少複雜的感情。方才領路的婢女早已不見了人影,沒有退路的柳尚清只好跟隨楚雲袖來到了隱瞞處的山石之下。
「我還在想,你今夜是不是不會來了……」楚雲袖那帶著幾分幽怨,幾分憂愁的聲音好像隨風起舞的柳枝般拂亂了柳尚清的一片心湖。
「我……也許不來更好……」柳尚清垂下頭去,躲開了楚雲袖那雙含情的雙目。
「你……」對柳尚清的態度心中有氣,楚雲袖想了想卻還是壓下了心中不滿。今夜只怕是兩個人最後的機會了,她不能讓自己的小姐脾氣毀掉了如此重要的晚上。「但你還是來了……不是嗎?」
「是……」柳尚清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個字。「或許,我應該走了。」強迫著自己,讓自己絕對不能去看楚雲袖的臉,柳尚清害怕自己苦苦構築、支撐著的堤防會在看見那雙眼睛的一刻轟然崩塌。
「你……等等!」看見柳尚清竟然真的轉身要走,楚雲袖又氣又怨,方纔還在腦海中假設過的無數場景瞬間都化為了虛空。
雖然站住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柳尚清挺拔的背影在月光下看起來倔強卻脆弱。他在堅持著,猶豫著也要堅持這場一個人的苦鬥。
「你……就那麼不想看見我?還是說你是在怕什麼?」也顧不上是不是會被人聽到,楚雲袖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既然你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又為什麼要來?」沒有哭泣、吵鬧,楚雲袖說完那幽幽的一歎,卻好像鋼刀一樣直插入了柳尚清的心,又在他那已經鮮血淋漓的心中不斷翻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