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陰謀 文 / 滄海浮生淚
新君即位,棲雲國的滿朝文武心中都未免有些忐忑不安,當然除了一部分有恃無恐的人以外。大臣們的不安並非沒有道理,事實上雲徊也的確是想趁這個機會來剷除異己,但理智卻提醒他不能這麼做。
棲雲國並不是這塊土地上唯一獨大的國家,姑且先放下活躍在北方,且經常和棲雲國發生領土糾紛的各個遊牧民族政權不談,南方的瑯嬛就是個重大威脅,而更為頭疼的是瑯嬛的國君並不存在困擾著歷代棲雲國國君的血統問題。也正是因為不想讓瑯嬛「唯一純正」的說法成立,棲雲國的國君才要一再否認自己血統不純的事實。
不想給敵國趁虛而入的機會,雲徊覺得攘外還必須先要安內才行。先是對大臣們採取了懷柔政策,接下來就是推行改革,減免賦稅以換取民心,雲徊的「休養生息」政策讓棲雲國看起來上下安定、一片祥和,但這祥和卻始終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下。
對於殺死了母后同胞這件事從來也沒有感覺到後悔和害怕,雲徊的心頭卻還是籠上了一層陰影。那天,那個月圓的夜晚,那手上始終殘留的觸感讓他不快。即使是用音樂舞蹈也無法排遣的那種不快,是雲徊從來都未曾體會過的。更為可怕的是,他開始漸漸疏遠雲崢,因為害怕說不定在未來的某天,雲崢就會變成為那天晚上的自己。
無數次從被雲崢殺死的噩夢中驚醒,想到乾脆先下手為強,雲徊卻捨不得,捨不得殺掉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既是弟弟,又是自己最滿意的學生的少年。
「你要是女孩子該有多好……」雲徊這樣看著雲崢的臉歎息。
「女孩子有什麼好的?」不明白雲徊的含義,雲崢不滿地皺眉。從小受到的灌輸式教育,讓他認為女性不過是軟弱的存在。
「女孩子的話,就可以遠離政治,而不必參與到這殘酷的鬥爭之中。大不了還可以給她找個沒用的夫君嫁得遠遠的……」雲徊想要這麼說,卻沒有這麼說。如果可能,他還是想讓自己的弟弟永遠保持天真,但他也清楚地意識到這並不可能。
「他身體裡和我流的是一樣的血……所以,只要他長大成人,一定也會做出和我相似的選擇……」這樣的想法讓雲徊不寒而慄,那個月圓之夜母后惶恐、蒼白的面容突然清晰地出現在了眼前。還有父親,那既可恨,又可悲的父親……
「哥……你怎麼了?」雲崢不明白,已經再也不會被人輕視的哥哥為什麼會露出這樣不安的表情。
「我……」雲徊看著雲崢,強烈抑制住了自己想要扼斷雲崢那纖細、白皙的脖頸的衝動。「我沒事……不過是身體有些不舒服……」這樣支吾著,雲徊在雲崢不解而擔憂的目光中倉皇逃離。
酒,此時唯一能夠平息這不安,唯一能夠不讓自己迷惑的就只有美酒了。雲徊開始迷戀於酒精帶來的暫時的放鬆和愉悅之中,惟有喝醉,惟有思想因為酒精的麻痺而停滯的時候,才能真正感覺到解脫。
「不行……絕對不能留下他……」雲徊無數次在心中這樣對自己說,但每當看到雲崢那雙好像可以反映出碧空的藍色眼睛的時候,那湧起的殺意卻總是能夠被那好像如洗的晴空般的顏色所淨化。
雖然殺意可以暫時被抵消,但卻還是持續存在,所以很快雲徊就找到了機會。棲雲國周邊的北方小國突然紛紛活躍起來不斷侵擾棲雲國的邊境,讓雲徊產生了一絲警惕。他懷疑一切都是瑯嬛國的國君墨翾在從中作梗,並藉機窺伺棲雲國的實力。不然就單憑那幾個小國的實力,又怎麼敢無緣無故對棲雲國發起挑釁?
雲徊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從他派往瑯嬛的奸細處,雲徊得知這一切果然都是墨翾在背後搗鬼。本想御駕親征,徹底粉碎墨翾的陰謀,還他以顏色,但雲徊卻轉念生出了一個更為絕妙的主意。
「如果,自己的弟弟不是被自己所殺,而是戰死沙場呢?」似乎對自己突然產生的想法表示滿意般,雲徊勾起了嘴角。
「是啊,如果雲崢是自己戰死於沙場的話,他這個做哥哥的也就可以不必受人指摘。而出於補償,他會為自己的弟弟舉行一場風光而又體面的葬禮,讓他永享皇室供奉。但……如果雲崢不死呢?」這樣一想,寒意透骨而生,讓雲徊打了個哆嗦。
「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活著回來……」這樣決定之後,雲徊派人叫來了自己的心腹何歡。
「近來不斷有敵國來犯我邊境,實在是讓人不堪其擾,不知道愛卿可有什麼好的主意?」雲徊故意扔出話題來啟發何歡開口。
「依微臣之見,除了派兵解決爭端之外,並沒有更好的辦法。」何歡猜不透雲徊的意思,只好老實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
「愛卿所言雖然有理,但寡人登基尚且日短,只恐久戰生變,內外交困,到時情勢豈不是危如累卵?」對何歡的回答,雲徊表示出了質疑。
「但若是縱容下去,只怕他們也會認為我棲雲國軟弱可欺,反倒助長了他們的氣焰。」何歡對雲徊倒的確是忠心耿耿,不但因為雲徊對他不薄,更是因為自己的妹妹正是尚未稱帝時的雲徊的側妃。
「卿之言甚合朕意。朕本當御駕親征,但考慮到根基尚且不固,所以欲遣皇弟代朕出征……不知愛卿意下如何?」雲徊微笑著看向了何歡,只看得何歡心頭一驚。
皇帝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何歡又怎麼會窺不破雲徊背後隱藏著的真正意圖。雲崢今年已經有十六歲,雖說也已經算是成人,但若要他披掛上陣,卻還是有些年輕。雲徊這種反常的做法只能表明一件事,就是他或許根本沒有打算讓雲崢活著回來。雖說對這宮中發生的種種醜惡和陰謀早已並不陌生,何歡的額頭上還是沁出了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