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7章 、齟齬 文 / 清蒸鱖魚

    「張浩？你確定？」

    緯華又在皺眉了。

    張浩是這次緯華帶出來的班底裡頭最不靠譜的一個啊！按照緯華用人的標準，張浩根本是不合格的。完全是給張濤這個老員工面子，才帶他弟弟出來長見識的。

    林真選他？緯華當然猜到林真選擇張浩是為了小孩子更容易拿捏的穩，同時，緯華誤以為林真20歲，自然傾向於跟同齡人扎堆。22歲的張浩是隨行人員裡最小的一個。又或者說，林真20歲才是所有人裡最小的（17歲的廖凡躺在手術室裡暫且不算）。

    林真大概是覺得跟整群的大叔們混在一起不自在吧？她想找個最小的來欺一欺壓一壓，過一過大姐大的癮頭？是這意思嗎？

    於是緯華就想：索性給她發兩個更小的，小於20歲的。這樣的人才，他雖然沒帶出來，新加坡總部有的是啊，飛過來幾個給她挑就是了。

    在1992年之前，雲南省是沒有彩雲之南金孔雀商業化航空公司的，只有官辦民航局。沒有商業化運作的時候，航班線路較少，得在兩天後才能把人送來。

    「多等兩天行嗎？兩天後我給你一堆小弟小妹任挑任選。」緯華笑道，「那麼……說說卓瑪小姐的事兒吧。」

    然後林真就不高興了。

    一堆？任挑任選？這是菜市場買胡羅卜嗎？最看不慣這種不把下人當人看的古代奴隸主嘴臉了。然後，江緯華你怎麼自說自話的就把話題轉移到卓瑪那邊去了？前面這兩件事情被你算成是就這麼就談妥了？

    我還沒答應呢！你還真把自己當總裁了？自以為是的就替人給獨裁下來了？

    其實林真這次是冤枉了緯華。

    饒是前世林真瞭解了緯華足足18年，她也沒有真正完全地讀懂緯華。緯華的面癱屬性令很多很熟的人都讀不透他的底層思維。

    他是個務實而熱情的人。冷漠的黑臉下面，其實揣著積極高效率的熱情工作狂衝動。

    其實。最讓緯華眼前一亮的最新信息是關於卓瑪的那條，只有這件事情會令緯華覺得今晚上沒有白跑。緯華本來是默認小女孩子傲嬌任性，無事生非，累自己奔忙這一趟。但緯華一聽到林真說起卓瑪要外出，心情就釋然了。不再責怪林真小孩子矯情煩人。

    所以緯華其實是第一時間想要幫林真帶來的卓瑪姐姐接下海外遺產這單case來的意思。

    但緯華是個務實的人。卓瑪小姐的海外遺產案，目測是個很耗時間的大案子。就好像性格測試題目中喜歡問吃葡萄先吃這頭還是那頭。緯華的務實派工作原則是把自己下轄能夠輕鬆敲定的事情，優先敲定，再集中其餘的精力去對付那些不大吃的准的工作項目。而好高騖遠派的某些人，則喜歡先搶著去做大事，因為做大事兒感覺炫酷啊。才不肯積極去做小事兒呢。

    緯華並不是想要強堅林真的話語權，他只覺得選人是小事兒，交給我就放心吧。選跟班這種小事情，就憑盧氏集團江大律師親自出手，焉能有半點不如意的？緯華同時還是個謙遜的傢伙。他也沒好意思直接就像大金剛一樣拍胸脯顯示自己的本領和自信，他非常客觀地指出來，此事易辦，此事辦得不夠漂亮唯一的瑕疵就是空客航班比較少，要等兩天。

    所以緯華說明了兩天這個時間上的遺憾之後，這件事兒就算妥妥的再無別的什麼可說。

    緯華沒有按例問林真一句，你看這樣行嗎？

    他沒有等到林真點頭確認之後再掉頭去說卓瑪的那件事兒，是因為緯華覺得張浩很不合適。他不想把張浩派給林真。緯華覺得，林真歲數小眼界窄，沒比較就不知道誰好誰歹。兩天後。等一個排受過良好教育的帥哥美女排著隊出現的時候，林真自然就瞧不上張浩了。

    在那一刻沒有到來之前，緯華是個有風度的紳士，他也不願意跟林真當面直說：「張浩這孩子不行啊！」緯華雖然用等級門第高低來看人，但張濤是他手下得力的舊人了，緯華不願意輕易給張濤的弟弟負面評價。

    這麼複雜的事情。緯華不想跟個20歲的小妞多說，於是拉開話題。趕緊奔著他最感興趣的卓瑪那邊去了。

    這時候林真生了氣。

    她也不是原版的心直口快20歲女青年。她也是個有話不會直說。偏要玩外交辭令的那種作慣官樣文章的前世大腕。

    冷臉說道：「兩天後我要帶小凡回廈門，緯華你如果不方便。那我自己去另想辦法。」

    潛台詞是：緯華你不趕緊的在第一時間幫我把事兒辦了，我就不要你來辦了，另有其他人比你更積極。

    前世年輕膚淺的時候，而且是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時候，這潛台詞中那種傲嬌任性的語氣，林真還當真是公然說得出口來的，今生已經直接說不出來。只能繞著彎兒含蓄表達自己的不快。

    成年人跟成年人對話的時候，倘若氣氛是機智和幽默的，那感覺比兩個年輕人相處，好得多多。成年人的幽默感更多傾向於雋雅和含蓄，不像年輕人笑話講得那麼糙。

    但是，當成年人跟成年人鬧彆扭的時候，那就特別麻煩。雙方都會過於含蓄，結果就是客客氣氣地「好吧」、「那算了」、「再見」。這時候年輕人反而有救，尤其是傻氣一點的女方，會鬧騰「為什麼啊為什麼啊」、「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啊」……雖然接下來多半就會釀成不愉快的吵嚷甚至廝打抓扯案件，疑似家暴氛圍，卻不會由此構成冷戰，不會因為齟齬誤會而選擇默默無語地掉頭離開。

    林真那句冷話一說出口，自己立刻感到後悔。

    尼瑪！我怎麼能這麼傻呢？這具20歲的身體還真不爭氣！緯華明明是冷臉律師啊！我那麼跟他說冷話，他只會給我更冷更彬彬有禮的回復吧？

    我跟他其實也沒有什麼仇什麼怨呀，不就是他高大上地亂拽了一把，我有那麼一些些兒的看不順眼嗎？就這麼鬧得生分了多沒意思啊！

    ——這是輕微的精分症狀。林真自己也知道，44歲的人重生在20歲，完全不精分是不可能的。44歲的包容和理智，跟20歲的易喜易怒，隨時都在發生著衝突。

    心中這麼一悔，趕緊給自己打圓場，順著前面掉鏈子的話題接續回去，說道：「咱們先不說要人的事情了，我跟你講講卓瑪的情況吧。她是……」

    這時候走廊那頭手術室門上的紅燈變綠，蜂鳴器也嘟嘟嘟地響了起來。

    廖凡接受的那個相當細緻而複雜的外科手術，經歷了數小時的潛心縫合和整理之後，終於接駁完成。

    林真聽到動靜，趕忙丟開緯華，小碎步衝著手術室門前跑過去。

    緯華也大步流星地跟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