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1章 、一起走過很遠的路 文 / 清蒸鱖魚
這天晚上,盧總和他的手下們一個也沒來。
這是個不尋常的變化。
自打梅裡雪山那場雪崩事故發生之後,天天都有受雇於盧氏企業的僱員跑來麗江陪著林真。有時候是男的,有時候是女的,有時候不只一個人來,有時候盧天民自己也來。
有時他還會帶著一大票人跑來包場子開party。
從來沒有過斷檔的時候。
最初的時候林真以為天民想要泡她,她是打算要拒絕的。後來發現事情不是這樣的——哪有像他這樣追女生的?盧天民根本就不肯跟林真說話。每次他來,就是在酒吧的角落裡隨便找個地方,遠遠地守著,獨自喝酒。
甚至,當店裡偶爾沒客人,安安靜靜的時候,當林真想起廖凡並為之傷心落淚的時候,盧天民都不會走過來勸她半句。哪有這樣泡妞的?
所以他不是來泡妞的。總裁先生原本跟林真這樣一個曾經失足的問題女青年,不般配。
林真始終不知道梅裡雪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也沒有自戀到認為盧天民會輕易愛上自己的地步。
她是這麼想:陳慧儀剛剛遇害身故,盧總裁來香格里拉本來是來派遣悲傷的意思,沒想到,剛剛結識了林真、李敏、廖凡三個小夥伴兒,約好一起組隊去登山,結果就出了事情。
林真突發急病住了院,錯過檔期。
李敏在雪崩中受到精神刺激,成了神經病。
廖凡徹底失蹤。
只有盧天民一個人好端端的回來了。林真當然要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盧天民沉默。權當沒聽見林真在提問。
林真反覆問他。他也不編謊話來哄她。只是一味的沉默,什麼話也不說。林真當然猜得到雪崩之時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盧天民肯定是目擊現場的人,至少也目擊過事情的一部分。他越是不說,她就越是著急焦灼。
焦灼得忍不住用腳踢他,用拳頭砸他。
他也不躲不閃不攔著她,只管默默地挨她的揍。可是他1米83啊。她才1米6。她完全捶不動他啊。
她氣得直哭。他也不勸。
只是偶爾夜半無人的時候,走去酒吧裡那台懷舊老唱機的旁邊。為她換一張黑膠唱片。
林真只是激動悲傷和著急,她又不是真的傻。
她很快就得出了這麼一個印象:盧天民本來就身受喪妻之痛,然後在梅裡雪山上再受精神刺激。他也是受傷之人,她也沒有理由繼續那麼自私,老去刺痛他的神經。
天民肯來陪她,只能是出自於同病相憐。天民失去了慧儀,林真失去了廖凡,李敏失去了心智。
大家都是心中受創的人,受傷的人何苦為難另一個受傷的人。
後來林真也就不再追問天民任何問題。
他不肯說話,她也懶得理他。
看起來兩個人好像在冷戰。其實不是。林真知道天民是專門跑來陪他的。承他的情。林真雖然不愛理他,卻也會每天都替天民保留那個特別的座位。那個是燈光最暗的角落。既然天民每次來到有毒酒吧都喜歡縮在那個角落裡頭,那麼,林真作為老闆娘也就特意為他保留那個位置。
天民和他的手下一直照顧著她。她也不是不知回報的冷漠之人,可是她也不曉得要如何回報天民送到的這份友誼和互暖之情。盧總裁什麼也不缺啊,他有錢有勢有成群的手下為他跑腿,他缺的是快樂,他破碎的是家庭,他好像還欠了李敏幾十萬兩銀子,老是往成都跑。
盧天民缺的這幾樣,都不是林真所能給予他的。林真給得起的,天民都不稀罕。
於是林真也只能把天民專屬的那張座椅,拾掇得更加乾淨一些,把椅子上的軟墊鋪陳的更加柔軟一些。僅此而已。
還能為他做什麼呢?
哦!還有一件小事可做!
林真每次都特別去留意天民喝酒時喜歡的口味,提前為他備下。林真之所以會告訴那條臭小魚:店裡還真的有傳說中1982年版拉菲酒莊出品的波爾多紅酒,其實那就是她特意去為天民準備的。不過天民卻沒有喝過。
1982年據說是歐洲天氣最好的一年,那一年的葡萄特別的甜,所以1982年份的拉菲紅酒品質最好。這種酒是總裁先生們的最愛。
林真反正是知道天民在照顧著她,作為答謝,她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至於天民為什麼不肯開了那幾瓶總裁紅酒來喝,她也懶得問他。愛喝不喝,隨你的便。勞資反正給過你面子了。
前世1995年的林真並不十分富裕。
因為她在那幾年裡擁有完美的愛情。專注享受愛情的年輕人,眼裡根本瞧不見錢財是什麼玩意兒。林真跟廖凡唯一經營的產業就是林真的小木屋院子擴建而成的林記草原幸福旅社。那個幸福旅社一直卻是賠本經營的。
林真跟廖凡兩個經常丟下旅社不管,雙雙跑去登山。幸福旅社的大門隨時敞開,是任由旅行者們自助進去隨意消費的。那時候林真跟廖凡的心裡全是快樂,也很願意跟全世界分享他們的快樂。才不會在乎自助消費的旅行客們,事後有沒有留下足夠數量的軟妹幣付賬呢。
所以直到1995年林真也不富裕。給盧天民買酒就花去了她一大半的積蓄。
她也不是刻意向著天民示好的意思。當廖凡去後,她的心已枯死。攢錢的話,那又是為誰而攢?再也沒人需要攢錢。
任何人肯陪她聊聊小凡,聊聊梅裡雪山,她都恨不得傾囊相授。把剩餘不多的一點點小錢。全砸在對方的腦袋上。
在這個除夕的晚上。小臭魚意外來襲,可是,他好像無意跟她談論雪山和廖凡,所以林真對他也是挺冷淡的。
最奇怪的就是,小臭魚來了,盧天民和他的手下,就一個都不出現了。
林真越想越覺得某少年跟盧天民一夥兒,肯定是事先勾搭過的!
他們這是唱的哪一出?把除夕之夜留給她們兩個獨處是嗎?這是亂點鴛鴦譜的意思嗎?盧天民你是不是有病啊!即便你要給老娘送只鴨哥來取暖。充作新年的禮物,拜託你也找一隻跟我家小凡長得略像一點的吧!你又不是不認識他!
有病。
林真這麼一想,也就更不想給少年某魚好臉色看。
其實她早看出來了,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年,其實一直賣萌耍寶想要哄她高興。這是除夕之夜啊!人家的用意是很明顯的好不好。雖然他口口聲聲說:巴結老闆娘只是為了求老闆娘幫忙的意思。可是,這顯然只是個客氣的托辭借口。
哎!這又是何苦呢?勞資24歲老大不小的了,哪需要你個未成年的小屁孩來哄。
於是,時間慢慢來到23點,盧天民那一邊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林真便打算跟新認識的陌生少年攤牌。
「喂!那條臭魚!你本來叫個啥?」
那臭魚笑道:「老闆娘你幹嘛啊!剛剛不是說了嗎,這個還是不說為好。我還以為老闆娘通情達理。不會再問這一茬的……」
「你怕我會去110舉報你?你情商就這麼高?」
「嘿嘿嘿!」對方壞壞地笑道:「我當然看得出來,你這會兒是挺仗義的。按照這會兒老闆娘的豪俠心情來說吧,肯定是不會出賣任何一個萍水之交的。我是可以給你戶口本隨便查的。而且我這所謂的逃亡,本來就不大認真,也就是貪玩漫遊而已。其實洗白起來,好像也不算多難。」
「可是!」話鋒忽然轉向,調侃道:「女人心海底針,又善變。鬼知道哪天我得罪了老闆娘之後,會不會被報復啊。」
這已經是他第n次提及「得罪」、「觸怒」之類的說法了。
林真對他的不正經語調並不特別生氣,她倒是奇怪:「你為毛老是擔心著你有朝一日會得罪我?」
「呃!這個嘛……」這一次林真的提問明顯戳到了對方的痛腳,他的臉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來。
「不許磨嘰不許拖時間。第一時間說出來!」
林真趕忙催促道:「第一時間說出來的話,我就信。想半天想出來的,我不聽。真要我幫忙找回那只蘿莉的話,你就放聰明點。」
於是對方立即變得聰明起來,不假思索的道:
「小蘿莉告訴我的!她說得罪誰都可以千萬別得罪女人!得罪尋常的女人其實也沒啥關係,千萬別得罪那個林真。」
這是他瞎掰的。
事情的真相是名叫羅麗的那位,原話說的是:「得罪誰都可以千萬別得罪女人!得罪別的女人其實也沒啥關係,千萬別得罪你最愛的那個女人!」
某小魚雖然狡詐慣了,但是急智不夠,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想轍。一旦沒有時間去想,他就會胡說八道,顛三倒四。
他又不愛林真,不但不愛,其實也是不敢啊。他當然不敢直接複述原來的那個段子。
但是這句話確實是他此刻心中顧忌的真相。
事實上他一直將已故的女友稱為前女友,而不是稱之為「我唯一愛過的那個女生」,這就早早地出賣了他自己,他早已迷上了那個失蹤蘿莉。
他是愛蘿莉的,所以特別留意著萬萬不敢得罪了那只蘿莉。
這時候林真催逼誘供,一時情急,他又不能完全吐實,正好小蘿莉本來就肖似林真,這一大一小兩個妞顯然是至親的關係。於是他靈機一動,權且把她套用成她來看待,這樣說起話來就順暢而快速了。再也不擔心因為結結巴巴卡了殼,因為疑似說謊而挨打。
這是個急中生智的辦法。某小魚與某蘿莉之間發生的事情,其實並不只他當面告知林真的那麼一點。他跟她一起走過很遠的路,說過很多的話。所以只要將她代入了她,他說起話來就會格外順溜。
某小魚跟容貌肖似林真的某蘿莉,一起走過的路相當長,從四川到陝西,到山西,到內蒙,再從內蒙出境到外蒙,經過哈薩克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到土庫曼斯坦和阿塞拜疆,直抵黑海和鹹海之北,直到俄羅斯和烏克蘭。
最後,小蘿莉走丟了。丟失在高加索山以北的頓河草原。
出於特殊的顧慮,某小魚跟林真所講的故事,是被迫含糊其詞故意誤導。其實他從來沒有說過,小蘿莉是在中國大陸的警署門口失蹤的。他當時陪護著小蘿莉,走進的是烏克蘭首都基輔城的第四大街東區警察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