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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0章 、石頭會說話 文 / 清蒸鱖魚

    在離開昆明之前,林真帶著廖凡去逛戶外用品商店,買了一把登山錘。

    又去五金店裡買了一把普通鐵錘。

    廖凡肚子裡犯著嘀咕,以為她要帶他一起去找人掐架,把仇人往死裡去砸。不過,廖凡一向都是管得住自己的嘴,不該廢話的時候,他就不會廢話。所以他只是默默地跟著林真到處亂逛,啥也沒問。

    坐上昆明開往麗江的長途巴士,兩個人並肩坐在一起,一路上都沒有怎麼說話,只是靜靜的各自伸出一隻手來,握在一起。

    春夏之交的雲南天氣依舊是那麼的好,陽光還是那樣的晴朗。

    這一世從1990年4月開始忽然就沒了李敏,緊接著又沒了盧天民,林真的心情變得怪怪的,她偷偷揣著無數心事,卻又沒辦法對著小凡講出來。

    遲早會把一切全都告訴他的!只不過,不該是在現在。

    她也只能這樣臨時性地寬慰著自己。

    與此同時,天全縣二郎山區的搜救隊找到了不幸墜落山崖的盧天民座駕。江緯華的身影也隨著搜救隊員一起出現在了事故現場。

    扭曲變形的車艙裡血色殷殷,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在距離車身二十多米之外被找到。

    目測起來大概是駕車者沒有捆綁安全帶,在翻車滾落的過程中,經過了多次反覆碰撞之後,最後被甩出車外。

    在dna檢驗結論出來之前,身為律師的江緯華並不認定這個死者一定就是盧天民本人。

    人死之後,血液和**組織液大量流失。原本一米八幾的人。看上去好像個一米四、五左右身量的小孩子。就好像漏了氣的充氣娃娃,僅憑目測,很難相信這具遺體屬於盧天民本人,畢竟人類的身體80%的成分是水。

    「江先生!您可以辨認這具遺體的身份嗎?」負責搜救的當地警官問道。

    汽車殘骸裡面找到了盧先生的身份證件以及駕照,還有若干私人物品。但死者身上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發現。最叫警官先生糾結的事情是:這具屍體全身上下穿著簡樸,長褲外套內衣底褲皮鞋襪子全是平民貨色,沒有半點總裁范兒。倘若他穿著任何一件新加坡那邊出品的牌子貨,那就簡單了。可這具屍體上偏偏就是沒有這個。

    「不!我不能確定。」江緯華面無表情,拒絕認屍。他的腔調依舊刻板冷漠,機械麻木的道:「還是送去做個dna檢驗吧。」

    警官張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忍住了沒有說出口來。

    他在納悶:dna檢驗做了又有什麼用呢?那個是需要比對的。本地醫療機構又沒有預留那位華僑先生生前留下的dna樣本。

    不但是dna樣本沒有,血樣以及牙科病歷什麼的,全都沒有。

    這位警官是看過一些二戰解謎科普電視節目的。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時候,德國小鬍子元首希鐵勒先生**而死,屍體無法辨認,當時的美國戰略情報局和蘇聯紅軍。就是通過德國元首生前留下的牙科病歷來確認對方身份的。

    警官心想:你這新加坡來的華僑律師,你跟你的華僑老闆之間的關係不是很親密的嗎?你難道不知道死者最近一次就診牙醫的時間和地點嗎?又或者。死者生前倘若有過骨折之類的重大外傷,那麼他一定會在新加坡的某醫院裡面留下過關於骨傷的x光透視照片,這也能是個鑒定身份的可靠證據啊。

    看起來!這位江律師另有隱衷,他並不急切想要核實死者的身份。

    警官同志的肚子裡略感腹誹,對江律師的不正常舉動也產生了輕微的懷疑,但他最後還是決定對此疑點不作過問,便沒有揪住此事不放,也沒有聲張出去。

    必須尊重華僑先生們的**和人_權。這是紀律。至於疑點,這位警官同志會記錄在他的案情備忘錄中,然後隨著時間的流逝,讓這些記錄淹沒在無數不起眼的文牘檔案形成的資料海裡。

    這天下午的晚些時候,當陳慧儀帶著盧思聰趕到的時候,死者的遺體已經躺在了天全縣人民醫院太平間停屍專用的冷櫃裡。

    醫院的護工掀開斂屍布,陳慧儀看得呆了,也是認不出來。

    她還想繼續再做辨認,江緯華從一旁將她溫柔地拉住,低聲勸慰道:「我寧願相信這不是天民。換了我是你,我就放棄辯認。這個過程對你來講,實在太過殘酷了。」

    陳慧儀自始自終沒有落淚。她退了半步,疑惑道:「緯華你什麼意思?」

    她聽出來對方似乎話中有話。

    江緯華默然,沒有進一步多加解釋。

    慧儀怔怔的楞了一會兒,終於放棄了辨認。

    緯華陪著慧儀回到酒店。

    六歲的盧思聰坐過飛機之後,又轉乘了長途巴士,一路顛簸,早已疲倦不堪。

    慧儀在客房內間把思聰安頓睡下之後,走出來,坐在外廳,向著緯華發問道:「之前,你在太平間究竟想要說啥?」

    緯華臉上的神情肅然,不喜,不悲,淡淡的道:「我知道這不是天民。不過我不能公然說出來。」

    慧儀一聽,又驚又喜,又是錯愕懷疑:「這麼說天民沒死?這麼大的好消息,你為什麼不早說?」

    想了想,低頭思忖著道:「即便你有顧慮,不肯當眾說出來,也應該私下告訴我呀!我也該仔細看看那具屍身,看清楚你認定此人不是天民的依據何在。」

    言下之意:緯華你不是在忽悠我吧?倘若死者當真不是天民,那麼你應該在第一時間把此人不是天民的身體特徵指給我看呀!但你卻沒有這麼做!你拉著匆匆離開,你該不是想要掩蓋什麼吧?我陳慧儀豈是那麼好騙的?

    慧儀是個傳統婉約的舊派女子。她不會像個潑婦似的。僅僅出於捕風捉影的原因。就濫用激烈的措辭來質疑或者譴責緯華。

    所以她盡可能把話說得不溫不火,對緯華保持最大程度的信任和尊重,同時也含蓄地指出了疑點所在。

    緯華苦笑:「這具屍體被摔得支離破碎,體無完膚,本來就無法辨認。科學的鑒證方法就是dna、牙科、骨科三重比對。這件事情稍後就會辦妥。我騙你又能騙得了幾天呢?」

    「我所以要阻止你,是怕你第一時間也認出此人不是天民,我怕你一時情緒激動,大聲聲張出來。」

    慧儀這時候更加疑惑起來。娥眉緊蹙,杏眼圓睜,詰問道:「倘若事實就是天民沒死的話,你為何要刻意隱瞞?你到底想做什麼?」

    緯華收斂了剛才一閃而逝的苦笑神情,再度恢復了冷峻,漠無表情的道:

    「天民出事之前,電話找過我,要我幫他重立遺囑。」

    「啊?」慧儀不再說話,她意識到緯華是在幫她。因為天民忽然修改遺囑,顯然是要對慧儀不利。

    慧儀這時候可以就此事詳細追問下去。但她沒問。

    她不是一個八卦饒舌的女人。

    她默默地想著心事,耐心聽緯華繼續說下去。看起來。江緯華是想要替陳慧儀維護住原有的默認福利,他不願意果斷執行盧天民的最新遺囑。

    這個時候,林真帶著廖凡,已經回到了白玉鄉。這趟旅途路程不近,回到林記木屋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又是一個晚霞漫天的美麗黃昏。

    「瞧!那片木屋,就是咱們的草原小窩。咱們先不忙回去!」林真對廖凡說道:「趁著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我帶你去看桑尕河!」

    廖凡答應道:「好!都聽你的。」

    廖凡的性格就這點好,他沒有羅裡吧嗦刨根問底的爛習慣。這就省去了許多口舌。有那些廢話解釋的力氣,倒不如留著那精力來多作幾次熱吻。

    林真之前買下小鐵錘,又帶廖凡去河邊,是為了教他如何在雪山上保命。

    梅裡雪山最致命的危險就在於疏鬆容易崩壞的石質。

    要想選中最安全的攀登線路和最安全的中途落腳點,以及遭遇雪崩時臨時可以藏匿的地面凹點,就一定得提前摸清這座奇怪雪山的石質特徵。

    現在林真沒有時間帶廖凡去迪慶縣的梅裡雪山實地勘探。

    她只能授之以漁,而不是授之以魚。

    這套心得,是前世他們兩人共同摸索出來的,今生,她其實是把廖凡當年聰穎覺悟到的東西,轉授還給了他自己。這是一件充滿幸福感的事情。前世和今生的淵源關係在此產生交集,把小凡昔日教她的,重新教還給他。

    桑尕河是從仙乃日雪山上流淌下來的一條雪水融化而成的小河。

    河灘上堆積著的,都是仙乃日雪山上碎裂滾落下來,再被流水帶下來的山石顆粒。這些山石,歷經了無數年的流水沖刷之後,早已變成了圓溜溜的鵝蛋形狀的所謂鵝卵石。

    小鐵錘的用處,是可以砸開這些表面光滑的鵝卵石,清晰看見其內部的結構和材質。

    這樣的工作,他們倆前世曾經一起做過無數次,這是一件快樂好玩的事情。

    兩個人不受干擾,自由自在地徜徉在無數鵝卵石鋪陳的河灘地上,拾取顏色和重量各異的小石頭,分別將它們敲碎,分析和對比石頭裡面隱藏的地理秘密。

    「石頭也是會說話的!它會告訴我們每一位雪山女神各自不同的性格特徵。」

    當年,看多了古龍小說的廖凡,就是這麼開始跟林真進行科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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