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誤終生 文 / 清蒸鱖魚
這件事情令兩個人之間劍拔弩張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廖凡一開始就陷於混亂之中,他不曉得應該替可憐的母親討還公道,還是替父上大人完成最後的善念。
結果他就表現成一個不折不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模樣。只要林真表現得稍有不妥,他就會感到無比憤恨。當林真給出友善態的時候,他又拒絕接受。最後,當林真氣憤了鐵了心當真想要攆他出門的時候,他倒又厚起臉皮賴在那裡不走。
當林真開始咆哮的時候,廖凡就會沉默。當她抓扯踢打他的時候,他也不會還手。當她委屈難過忍不住開始哭泣的時候,他倒又來哄她。
想要好好跟他交談一番呢,他卻擺出一張懶得搭理別人的冷傲臭屁臉來。
最氣人的就是,這廝死乞白賴硬是要留在林真的小窩裡,攆都攆不走。罵他當沒聽見,打又打不過他。礙於廖叔叔的那層關係擺在那裡,這種事情又不好意思請出洛桑大哥來瞎摻活。
後來林真才知道,廖凡執意不肯跟她好好說話,其理由倒是十分的正經:他一時不確定應該站在父親一邊,還是幫著母親一邊對她實施其嚴厲的懲戒手段。這件事情徹底把他整迷糊了,他只能通過慢慢的接觸,以得出一個最正確的判斷。
倘若盲目遵從母親的遺命,那就要毀掉父親的遺願。倘若輕易聽信父親大人的一面之辭,又怕當面放過了該死的惡婆娘,致使廖凡到了黃泉之下也無顏面對母親大人的責怪。
其實,廖凡就是想要做出一個仔細的甄別,且看清楚這個姓林的,究竟如爸爸所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單純女孩,一時錯愛了一個有婦之夫而已。又或者,這丫的天生一枚小賤人,專愛破壞別人的婚姻和家庭。
如果能夠將她判定為前者,廖凡自然會尊重父親的遺願一心一意陪護著她,至於母親那邊,也可以說成是一場誤會,大致上可以勸解得過去。倘若事實上這個女的屬於後者,也就是骨裡的小賤人的話,那就絕對不可以原諒她。一定得把她往死裡去整。
對於十七歲的少年來講,茲事體大,容不得半點疏忽和誤判。所以他十分嚴謹刻板地看待這樣一樁隨時可能會血濺五步的重大案件。在這種心態下,他想笑都笑不出來,自然也就演繹成了那樣一副邪魅酷拽的臭屁臉。
為了確保自己能夠做出一個清晰而且正確的判定,廖凡在最初的時候各種驕傲冷慢,拒不接受對方送到的任何好意,這是為了不被對方所施的小恩小惠所忽悠,不要因為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緣故,輕易喪失了不偏不倚的客觀冷峻判斷力。
因為存在著這樣一種奇怪的背景,廖凡最初出現在林真面前的時候,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不可饒恕的大魂淡。
狂妄、臭屁、整天耍酷,總是擺出一副勞資懶得理你的架勢。
想要攆他出去的時候,他倒是乖乖的立即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可是,只要天色一黑,他的身影便會再出現在林記院的木柵欄大門口。沒辦法,自11月起,這裡的天氣一天比一天更冷,總不能任他凍死在外面吧。於是……他成功出演了一條攆不走的賴皮狗!
好好跟他溝通吧,好心好意勸他去扎西大叔的招待所裡借宿吧,他就仰面望天,或者昂起頭傻傻地瞧著天花板發起呆來,只當是啥也沒聽見。
林真被他氣得夠嗆,卻也拿他沒有什麼辦法。
好在這孩手腳利落,挺能幹活,劈柴的事情先有了著落。隨後,他還會了喂雞喂鴨喂兔,還能幫著林真擠羊奶,打奶油,攪奶昔。
前世的林真最終是沒有得到扎西大叔家裡的那頭奶牛。
不過,她掏錢買下了幾隻奶山羊。又拜託洛桑進城的時候,陸陸續續捎回來一些小雞小鴨小兔。漸漸把新落成的空蕩蕩一片場院,慢慢地營造成了一個單身牧羊姑娘獨自擁有的袖珍動物園。
又買了兩隻狗狗,一隻藏獒用來牧羊,另一隻昆明犬用來看家護院。
昆明犬,也就是德國牧羊犬在中國昆明培育出來的本土改良版,大陸電影中絕大多數的警犬就是它。在90年代的昆明,很容易買得到年老退役的警犬。這種狗狗的年齡偏大,體能快速衰退,不再勝任牧羊或者狩獵的工作,不過,勝在聰明機智,再加上多年充當警犬積累下來為豐富的實戰經驗,尤其在識別歹徒的方面優勢更加突出,事實上就是最優秀的看門狗。
從4月直到10月,半年下來,林記大院已經變得朝氣蓬勃,成天價雞飛狗跳,生趣盎然。
自1990年11月初直到1991年春節,廖凡一直賴著不走,每天都搶著幫林真幹完所有的粗活。除了紡羊毛那種純女性手工之外,廖凡幾乎大包大攬了全部活計,直把林真伺候成了一個小地主婆似的。林真覺得好划算好開心,高興得連嘴巴都合不攏來。
廖凡不愛說話,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他也默然不肯回答。
反正,他非常自覺,將自個兒定義成林真旅館的客人,每個月都會留下一筆數量超額的軟妹幣,悄悄擱在桌的正中間。後來,林真的這片農家大院之所以跑去工商所登記註冊,創辦成一家草原小旅社,其最早的起因也就是從這裡開始。
林真最初還覺得歡喜,像廖凡這麼有意思的住客,要到哪裡去找第二個呢?又幫幹活,還交房租。於是再也不好意思提起攆他出去的那段舊話。
後來林真才漸漸覺得事情有一點不同尋常:這個廖凡不用上了嗎?他累日累月地守在這裡虛擲青春,他的父母和老師知道嗎?
此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技術問題:廖凡就好像一頭牧羊犬似的守在這裡,他所守護的,究竟是他所喜歡的姑娘呢?還是替他爸爸守住他的小媽?
這最後一個疑問看上去最是無聊,卻偏偏就是林真最關心的焦點。
於是她背著廖凡,偷偷找到扎西大叔,拜託這位藏族鄉長,向他的關係戶們打聽打聽廈門那邊廖先生的近況。
當初,廖叔叔為林真做出這番安置的時候,所經由的渠道關係是:廈門廖記茶坊-老戰友-老戰友-扎西才讓大叔。現在,林真拜託扎西大叔去做的,就是倒過來溯本求源,問一問廖凡身上到底發生了怎樣的狀況。
在新一年的春節來到之前,廈門那邊終於傳來了回訊。
當林真遲遲知道廖凡的父母雙雙去世的消息之後,再回憶起個多月以來廖凡的言行舉止種種一切細節,她禁不住潸然淚下。
她終於體諒了10月下旬第一次見到廖凡的那個雨雪交加之夜,他曾經對她那麼粗暴無情。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讓林真心中怨念的那一段仇恨,現如今將心比己的翻過來一看,林真對廖凡再也恨不起來。
她對他懷著一千種憐惜一萬個體諒。
說起來,種下這一切惡因的人,最初的肇禍者,始終都是林真自己。當初倘若她沒有跑到廖叔叔面前發花癡,後來一切的悲劇都不會再發生。
在悲劇不斷上演之後,她一直等到事情過去了這麼久,終於才知道廖叔叔和他的兒小凡,這廖記父兩個對她竟然是如此的好。
林真站在廖凡的面前,感到虛弱無力,不堪一擊,再也立不穩她的腳跟。
她當時就意識到了:「我這輩算是毀了!我一輩全部的愛情和夢想,都注定要交待在廖凡這個欠抽的小魂淡手裡了。」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是不是有個古典婉約的說法叫做誤終身?」
林真曉得自個兒這輩算是徹底的毀了,一女多p也就罷了,多p的對象竟然是父兩人,這絕筆就是個死了之後要被打落無間阿鼻地獄的節奏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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