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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我醉了 文 / 清蒸鱖魚

    林真對這些怪力亂神之事,一向半信不信。

    求神不如求自己,所以她很少求神拜佛,也不求籤算命。但是南洋華僑家族十分注重傳統,尤其是在遠洋航運和遠洋捕撈方面。當海船啟碇出航之前,一定要舉行各種祈福儀禮,禱祝遠航的水手們一平安。

    這是吉祥如意的祝福,不算封建迷信。

    祝遠行的旅人們一平安,即便不能夠活著歸來,當你死後,你的靈魂也要找出回家的辦法,不要孤零零流落在外。這早已成為一種中國式態和情懷,早已偏離了拜求海洋天空和大地母神庇佑的最初本意。所以林真並不在意被不明真相的外人斥責說她迷信守舊。她也懶得去多作解釋。

    她知道自己並不特別迷信,但是,她卻非常非常的敬神。這是必須的。

    事實上當年的林記旅社和廖記酒店都是造錯了方位角的,事實上此地確實在後來發生了相當慘烈的一場血光之災,說起來還真是有點邪門,連林真自己也成了受害人。所以,風水堪輿這回事兒,前世的林真原本也是不大相信,到了今生,她不得不轉**。今生還是乖乖地敬拜當地山神為妙。現在是1990年,林記暫時還只是一片柵欄牆圍成的木屋小院。暫時還沒有被她命名為幸福旅社。現在就開始著手重新設計和佈局,並陸續按正確的方位推倒和重建這片家業,時間還來得及。

    白玉藏鄉雖然只是鄉級區劃,但是草原牧區的管理,和人口稠密的江南水鄉不同。草原牧民的生態方式,一向是地廣人稀。白玉鄉覆蓋的地域很大,廖叔叔出資由扎西大叔帶人趕造出來這片小木屋,單獨僻處於雪山腳下一片凹地邊緣,並沒有跟鄉里的多數牧民成為近鄰。

    既然要敬拜山神,身處於雪山腳下,所拜的當然就是能夠化身風馬的英雄格薩爾王,雪山女神,以及包括觀世音菩薩在內的大母。

    其實林真要拜的不過只是土地公公而已,可是藏區沒有土地公,反倒多出來好大一群各種神,這些林林總總的各奇怪神祇,除了觀世音菩薩之外,其他的該要怎麼去拜,林真即便是重生了,也還是弄不明白。這件事情,還得要仰仗了扎西鄉長的幫忙,才能辦得成。

    又要給藏族大叔一家人添麻煩了。林真的心裡覺得挺不好意思開口的。

    剛剛接手了人家幫造的木屋,心裡還在惦記著人家的母牛,明天還要和前世一樣接受大叔免費饋贈的硨磲飾……林真覺得自己還真是貪得無厭啊!初來貴地,身無長物,她所能夠支付的,也就只有軟妹幣。廖叔叔借給她安家用的一筆軟妹幣。

    洛桑還在圍著火塘跳舞,卓瑪和央金還在唱著音階超高,搞的來直入雲端的金嗓藏歌。

    這些游離在繁華城市之外的原始牧民,他們暫時還沒有會各腹黑奸商帶來的壞心眼兒。扎西一家人純樸率真、熱情好客。林真這時候就忍不住在感觸,僅僅只是支付軟妹幣的話,感覺上十分彆扭,顯得很不公平,內心總是虧欠了對方老大一份人情似的。提高消費價格或者出手闊綽地亂扔小費的話,並不會產生好的效果。有那麼一些特殊的東西,根本就不是金錢可以買得到的。況且扎西一家人根本也不重視錢財。

    除了軟妹幣,她還能回報對方什麼呢?她暫時一無所有。

    前世的林真在這時候,就決定用真誠和熱情來回報對方對她的各種善待。她大聲地笑,她和扎西一家人一起愉快地玩耍,熱心幫忙一切能夠幫得上手的家務和農活兒,從擠奶到放羊。雖然她笨手笨腳,經常把事情搞砸,不是意外打翻了琺琅質的酥油茶碗,就是失手摔破了央金姐姐心愛的小鏡,如此種種。不過扎西大叔看得出她的一片摯誠之心,倒也不來跟她生氣。

    今生的林真已經再也做不到那一切了,她沒辦法再像當初那麼熱烈奔放地再活一次,雖然重生但心境已經完全不同。青春爛漫的熱情和爽快,她肯定是不會再有的了,甚至連真誠也拿不出來。

    重生是個十分沉重的秘密,像大石頭沉甸甸壓在心頭,不敢向別人洩露半分。為了掩飾重生的秘密,所有的事情她都在假裝毫不知情,所說的話全是精心修飾過的角色台詞,她在認真出演自己還沒重生之前的那個原版角色。這樣的角色出演,看上去無期,不知道一直要演到未來多少年以後。

    此情此景,她哪裡還有半點真誠可言?

    更何況,此刻她還在跟扎西大叔拚死喝酒。酒醉吐真言什麼的意外bug,也得妥善加以預先防範。林真這時候正在耍的心眼兒,不是一般的多,她自己都覺得自個兒正在很不厚道地欺哄和忽悠著扎西大叔,及其全家。

    這樣的感覺並不好。

    在前世遭遇死亡事件之前,先一步被她鬥敗的盧思聰,曾經就含恨挾怒控訴說道:「我固然是個騙!你也是!大騙!」

    被親密相處了18年的養這麼當面直斥,林真的心裡也不好受。在盧思聰面前以騙對騙,並沒有什麼不妥。在誠篤熱情的扎西一家人面前,那可就不一樣了啊!

    別人的重生都是那麼的爽,這樣好事兒現如今擱在了我的身上,為什麼我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畢竟林真曾經活到44歲,還做了那麼多年的總裁,她平衡全局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一流。

    略一沉吟,她立刻就想到了:重生對很多人來講都是對過去的一種放下,伴生著一種全新的開始。我直到此刻也沒有放下我的過去。因為放不開,所以心情特別的沉重。

    要想輕輕鬆鬆和扎西一家人真誠相待,愉快相處,倒也不難。

    對扎西一家人,不加隱瞞,坦然告知他們一切的真相,一切也都放得開了!

    臥槽!這樣真的可以嗎?林真自己也被腦裡忽然蹦出來的創意給嚇了一大跳。

    如果林真還是前世那個20歲涉世未深的傻姑娘,也許就束手無策了。不過重生後的林真今非昔比,她覺得這件事情倒也並不難辦。

    恰好此刻扎西大叔和林真自己都已經醺醺然有了幾分酒意,趁著酒醉,正好把心裡的鬱悶,吐露出來。

    當然林真不會傻到把24年後的一樁刑事兇殺案件,提前跟藏族大叔作劇透。

    林真是打算跟扎西大叔即興瞎編一個迷信故事。反正這位藏族大叔本來就很迷信,或者說,是個很虔誠的佛門信徒。藏人不是個個都至誠相信他們的活佛死後會轉生嗎?有了這麼一層虔誠相信輪迴轉生的背景放在那裡……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說扎西大叔,你還沒喝醉嗎?」林真這樣開始了她的劇透和傾訴。

    「沒醉!沒醉!」大叔看起來有點搖搖晃晃,不過,距離徹底喝趴下,相去甚遠。

    這場拼酒戰爭,還得慢慢打下去。

    「你沒醉!我醉了!」林真作為年輕女性,主動示弱。

    「依我看,你也沒怎麼醉吧!」大叔雖然喝得不少,眼神卻也厲害,林真想要裝醉,還被他給輕易看出來了。

    「我真醉了。」林真口齒不清地咕噥道:「大叔你不知道,剛才那一杯下去之後,我腦裡忽然轟的一聲,然後就亂了套了,前生來世的各種記憶,忽然都冒了出來,亂紛紛的,搞得我都分不清哪些是已經發生了的過去,哪些是從未遭遇過的未來。這還不算喝醉了嗎?」

    「哦~哦~」這個話題略有些難懂,大叔努力搖晃著他的腦袋,想要表現得更加清醒一點,不過,這番搖晃產生的用處不大,他倒是個豁達豪邁之人,既然暈暈得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那就不懂也罷,反正不懂也不會死。

    大叔暈頭暈腦地拍胸脯承諾道:「「小姑娘!明天我就幫你打一隻最好的硨磲飾。這可是佛家七寶之一,可以讓你的靈魂不會迷失。明天!明天就能送到你的手上,你就再也不怕那啥那啥了。」

    和前世發生過一次的舊事一樣,大叔還是在這天晚上主動提出來要送給林真一隻可以辟邪的硨磲手環。不過,這一次,卻和上一次有了許許多多細節上的差別。林真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擺脫不了和前世一模一樣的宿命,她最高興看到的就是事情出現了種種不同的變化。

    「那今天晚上怎麼辦?我害怕今天晚上就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啊!」

    扎西大叔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回過頭瞧瞧了門外庭院之中呼啦啦作響的風馬旗,臉上呈現出天不怕地不怕對一切都很有信心的神情來。

    再轉過臉來,正對著林真,帶著悲憫和憐惜的表情,歎息說道:「小姑娘!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別往心裡去。過了的事情,都忘了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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