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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 三 給她一個婚禮 文 / 蘇蘇向晚

    江北背著苗曉卿從三樓往一樓走,忽然紅了眼眶,像是說給苗曉卿,又像是在說給自己,低低的、幽幽的開口:「老婆,我還欠你一個儀式,等我!三年孝期滿了,我一定給你一個終生不忘的婚禮。那是我們真正的開始,也會是我們最美的回憶!」

    吃飯的時候,江夫人忽然說:「江北,我回來的時候,你大姐讓我告訴你,不要再給她轉錢了,每個月打兩次,太多了,她用不了。你這兩年也不容易,而她已經熟悉了葡萄酒文化,現在在法國做了一些推廣方面的工作,專門負責接洽對葡萄酒有熱情有興趣的中國人。語言上她有這個便利,對東西方文化也都有所瞭解,所以她做起來很順利,完全可以養活自己,你就不用為她擔心了。」

    江北頓了一下,輕聲問:「法國是一個浪漫的過度,她有沒有遇到過合適的男人?法國的男人很優雅很浪漫,也許適合她。」

    江夫人點點頭,輕聲說:「你也知道的,一開始去的時候,她總是閉門不出,過了好幾個月才慢慢恢復過來,但是心底的傷,是永遠不會消退的,只是,她再也不哭了,大概是心,徹底的死了。」

    苗曉卿看江夫人說不下去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江北卻認真的說:「這是好事,心死了才能徹底了斷,她若還存著希望,那就無法解脫,會更糟糕。」

    江夫人點點頭,又試探著問:「夏雲航和那個女人,還沒結婚?」

    江北頓了一下,搖搖頭:「還沒有,但是關係是公開的,只是不在一起居住,也沒有領證。」

    江夫人納悶的問:「那是為什麼呢?他明明已經和那個女人復合了,也和你姐斷了一切聯繫,為什麼還沒有結婚呢?難道,他們以後也是會分開的?」

    江北沉默了一下,輕聲說:「也許……夏雲航終究不是那麼無情的人,他沒那麼快重新投入另一段婚姻;但也許,他是為了少讓我姐受一點刺激,大概他也在等待我姐開始新的生活,他才安心。」

    「嘁!他才沒有那麼有情有義呢!如果他有心,他又怎麼會利用你姐?又怎麼會分開的那麼堅決?」江夫人終究還是心疼女兒,雖然已經知道江家錯在先,可女兒的苦,作為一個母親,她無法忽視。

    「媽,過去的事無論誰對誰錯,都不要再提,不要再追究了,沒有江家的錯,哪兒會有他的報復?他和二姐能夠主動把老宅還給我們,已經說明他退了一大步。而且,這兩年他並沒有對我窮追不捨,對外界也沒有釋放我們不和的信號,否則,以他現在的實力,要想讓我翻不了身,輕而易舉,但是,他沒有。他也算是一個君子吧,說報復就不擇手段;說收手,就乾脆利落。媽,其實我一點都不恨他,沒有他的推動,我又怎麼會這麼快的成長?我又怎麼會忽然明白許多道理?退一步海闊天空,不僅僅適合他,更適合我們。」

    江夫人還想說什麼,苗曉卿輕聲補充:「新緡的貿易公司一直和他的新公司有業務關係,在為他的新公司提供原產地的材料,他明明知道那裡面有小北的股份,也並沒有阻止過,反而提供了許多便利。」

    「那是因為新緡的公司還有他弟弟和寧向天的股份,他弟弟他當然要幫,寧向天他又不敢得罪,能不提供便利嗎?」

    苗曉卿輕聲解釋:「媽,沒那麼嚴重。是,一開始簽訂合同是夏雲帆和寧伯伯主張的,兩票壓一票,小北不能反對,但是,夏雲帆就是為了幫小北獲得更多的利益才往夏雲航的公司供貨的,而對夏雲航來說,公是公,私是私,他個人絕對不會混淆。所以媽,我們每個人都該學會放下,不是不得不放下,是真正的放下。懷一顆寬容之心渡人,才能讓自己更安心。」

    江夫人不吭聲了,江北點點頭:「如果我們還是這樣不停的抱怨和痛恨下去,誰都無法解脫。媽,如果他不是為了照顧大姐的情緒,我想,他早就再婚了。我們要透過一些事,看到對方的改變,讓我們也學會改變,讓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早一些真正的過去。」

    江夫人瞪了他們一眼:「媽老了,說不過你們,你們說什麼,媽聽著照做就是了,反正老的不在了,你就是這個家頂天立地的男人,媽都聽你的。還有啊,瞧瞧你們小兩口,一唱一和的,還真是默契,一個陣線來對付媽!哼!」

    江北看了臉頰微紅的苗苗一眼,傻笑起來。苗苗趕緊紅著臉拍拍婆婆的手哄著說:「媽,才不是呢!要不是為了公司的發展,我才不跟他一個戰線呢!您放心,我是站在您這邊的,不然他生事的時候,誰來幫我訓他啊?媽,我聽您的哦!」

    江夫人笑了,江北悻悻的罵:「呸!苗曉卿你個馬屁精、牆頭草隨風倒!」

    江夫人拎起筷子敲了過去:「不許說苗苗,她可比你懂事,吃你的飯!」

    苗苗咯咯笑了起來,江夫人也笑了。

    忽然,江北像是反應過來了,納悶的問:「苗曉卿,給我姐的錢,你不是一個月打一次嗎?怎麼是兩次?」

    苗曉卿也反應過來,點點頭:「是啊,一次!」

    「不對啊,你打過去的錢你姐也沒心情去查,每次都是集中看,她說過,是每月兩次啊,而且數額不同,都在她賬戶裡呢,她沒怎麼動過。」

    江北微微皺緊了眉頭,片刻,眸光輕輕閃爍,輕聲說:「我想,我大抵能猜到是誰了……」

    「爸爸再見!爸爸明天會回來吃飯嗎?」皓皓抱著雲航的脖子,依依不捨。

    雲航親了親他的小臉,聲音柔和的不得了:「會,一定會,皓皓聽媽媽和奶奶的話,乖乖等爸爸。」

    「嗯!爸爸再見!」

    雲航笑著親了親他的小臉,和母親及梁瑾告別,回自己的公寓。

    梁瑾與他有一個三年之約,不是他提出來的,是梁瑾。她懂他,知道他儘管已沒那麼愛,卻仍舊希望看到有一個人也能和他們一樣的幸福。梁瑾願意等,他很愧疚,而梁瑾卻說,能找回曾經的他,已然是最幸福的事,皓皓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他爸爸了,這對她來說,已經很滿足。這個三年,就當是重新開始戀愛,把失去的遺憾,補回來。

    雲航的車緩緩駛離小區,出了小區,司機稟報道:「夏總,有一輛車在跟著我們,已經很久了。」

    雲航回頭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平靜的囑咐:「去大橋。」

    「是!」

    車子平穩的駛上城郊的大橋,又緩緩停下,後面的車子也在不遠處停留下來。

    司機打開車門,夏雲航緩緩下了車,沒有轉頭看向身後,而是直接走到橋邊,倚靠在欄杆上,掏出一支煙,微微垂眸,靜靜等待著。

    江北大步走了過來,在他身邊停下腳步,也倚靠在欄杆上,伸手從他煙盒裡抽了一支煙,又毫不客氣的奪過他的火機,自己點著。

    雲航依舊臉色平靜,沉默的看著江小爺一如既往的霸道,眼底反而微微浮現了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嗯!」江北打著火機,向他面前聚了過去,意思是幫他也點著,雲航低頭就了過去,就在煙剛剛碰到火苗的一瞬間,江北「啪」的熄滅了火機,塞進了自己口袋,自得的抽著自己的煙。他並沒有抽煙的習慣,不過是故意氣他罷了。

    雲航悻悻的收回煙,狠狠掐斷,扔到了橋下,那廝又幽幽的提醒:「注意環境衛生啊!」

    雲航冷哼一聲,轉頭看向他:「這兩年咱們很少見面,今兒怎麼忽然找我來了?」

    江北狠狠抽了一口煙,掐滅,也扔到了橋下,耳邊傳來夏雲航幽幽的提醒:「注意環境衛生啊!」

    江小爺狠狠瞪了他一眼,理直氣壯的呵斥:「剽竊!沒創意!」

    夏雲航又被噎了一下,薄唇緊緊抿了抿,忍了!

    江北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支票遞了過去,雲航看了一眼,沒有接,但他彷彿並不驚訝,淡淡的問:「什麼意思?」

    江北冷著將支票塞到他手中,沉聲說:「你知道我姐是一個不會理財的人,所以以我的名義往她的賬戶裡轉過幾次錢,總金額是二百萬,因為每次數額不大,和我每次打給她的錢差不多,所以沒有引起她的重視。剛才我和她已經溝通過了,她要我先代她把這筆錢還給你,同時轉告你,你不欠她什麼。」

    雲航平靜的轉身看著水面,淡淡的說:「這是離婚贍養費。」

    「她在離婚協議裡說的很清楚了,不需要你的離婚贍養費。夏雲航,既然了斷,那就乾乾脆脆的斷了吧。她是很脆弱,是有些嬌氣,但是離開了你和江家的庇佑,她也一樣能夠生存。夏老闆,最好的祝福是放下,如果還有什麼沒放開的,那就轉化成你的祝福吧!祝福是正能量,會讓你心安,也會讓她快樂,但是錢,真的不需要。再見!」

    江北一口氣說完,轉身邁開大步走回了自己的車前,車如箭一般又竄了出去,漸漸消失在夜幕裡。

    夏雲航低頭看著手中的支票,淡淡一笑,一下一下撕的粉碎,手輕輕攤開,紛飛的紙片被風吹拂著,四下飛舞,漸漸的,不見了蹤影。

    江北雖然狂傲,但是他說的那句話很對:最好的祝福是放下!如果還有什麼沒放開的,那就轉化成祝福吧!祝福是正能量,讓他心安,也讓她快樂。

    那麼瑩瑩,我祝福你,早日開始新的生活!

    「海若,你曬黑了哦!趕快去做做保養,不然會被嫌棄的。」苗曉卿接過海若帶回的海參和珍珠,轉身交給婆婆:「媽,瞧,人家海若一出門還想著你!」

    江夫人讓李姐收了起來,笑著道了謝,便先上了樓,把空間留給兩閨蜜。

    目送江夫人離開,苗曉卿偷偷笑著說:「老太太今年淡定些了,第一年的時候可是不止一次偷偷後悔過呢!就是不敢當著我的面說。唉,這就是緣分,在寧思思身上押錯了寶,結果把你這個真正的公主給錯過了,到最後,倒讓我建立一個便宜。」

    海若小聲笑著說:「不是你,是老太太,是她撿了一個便宜,得到了你這個好媳婦。」

    苗曉卿紅了臉,拉著海若在沙發上坐下,輕聲揶揄說:「你們家夏雲帆啊,真是臉皮比城牆還厚,那天可羞死我了。」

    海若的臉唰的紅了,尷尬的說:「他故意的,他就是想讓你們趕快掛斷電話。」

    苗曉卿挑挑眉,壞笑著問:「為什麼要讓我們趕快掛斷啊?嗯?」

    海若知道她是故意的,笑著去撓她,兩人壓低聲音嬉鬧成一團。

    停止嬉鬧,海若又心生感慨,輕聲問:「苗苗,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苗曉卿的眼眶也紅了,動容的說:「記得,永遠都不會忘記,每一次想起,都覺得是在昨天。」

    「嗯,我很慶幸那時遇見了你,才讓我今生有了一個這麼好的朋友。遇見你之前的那幾年,我和母親顛沛流離,有過不錯的朋友,但終因身世的緣故沒敢繼續聯繫,慢慢的,便疏遠了,淡漠了。你那個時候給了我許多溫暖和快樂的感覺。苗苗,謝謝你!」

    曉卿伸出手臂輕輕攬住她的肩膀,笑著說:「那去感謝我們家的魔王吧!是他那時想要接近你,又被你給嚇得不敢,派我去臥底的。你知道的,我小時候練過十幾年的跆拳道,黑帶三段,他想要我陪著你,一是替他關注你,二是保護你。」

    「你那時特別討厭我吧?因為你喜歡江北啊!」

    苗曉卿搖搖頭:「才不是呢!他喜歡做的事,我願意去幫他。」

    海若深深歎息:「你這輩子造了什麼孽啊,遇見這麼個霸王;他這輩子積了什麼福啊,討了這麼個好媳婦。如果江北還不知道珍惜,他就是天下最傻最傻的傻瓜!」

    苗曉卿咯咯笑了起來:「海若,你這話明顯帶著傾向性,你偏心我呢!」

    別墅的玄關處,江北靜靜貼在牆上,唇角輕彎,無聲的笑。顏海若說對了,他這個笨蛋,要是不知道珍惜,那就太愚蠢了!

    老婆,我用整個後半生來彌補我們失去的那幾年,好不好?

    「籌備婚禮?這麼早?」海若驚叫,被江北一把摀住了嘴。

    「姑奶奶,你小點聲!讓我老婆聽到,還有什麼驚喜?」

    海若忙拚命點頭,江北這才收回了手,將她拉到拐角處,小聲說:「還有幾個月孝期就滿了,我一定要為她辦一場終生難忘的婚禮。海若,你得幫我!」

    海若忙點頭,乾脆的應了:「好,沒有問題,但是你準備怎麼辦?要搞的很高調很隆重很奢華嗎?」

    江北沉吟了一下,搖搖頭:「不,那樣她不會喜歡。公司的經營狀況雖然不錯,但是用錢的地方很多,她心裡是一清二楚的,所以我若奢華,她必然會有心理負擔,所以,我要辦一場有驚喜,但是又不鋪張浪費的婚禮。」

    海若點點頭,輕聲說:「站在女人的角度,渴望有一場終生難忘的婚禮,但是並不代表有許多許多的玫瑰和多少克拉的鑽戒,而是因為愛,而收穫的感動。」

    江北點點頭,眸子微微發紅:「這兩年她跟著我吃的苦,你是最清楚的。我決心放棄江家的時候,曾經拒絕任何人的幫助,她懂我,所以她從不主動求人,寧願從自己牙縫裡省錢,而今天,生活已經恢復了正軌,婚禮就算是一個里程碑,記載了我們的感情路上,曾經的波折,也拉開了新的一頁。海若,你鬼主意多,幫我負責我不方便去做的細節,好不好?」

    海若狡黠的笑,眨眨眼睛:「放心吧!你策劃好,交給我吧!要請客的哦!」

    江北放在唇邊小聲提醒:「噓!你是無間道哦,如果她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你負責清除。」

    「是!江老闆!」海若調皮的笑。

    回到家中,海若還有些興奮,眸子裡都跳動著狡黠的星光。寧向天夫婦一再追問,她只笑不語。

    畢竟是兩代人,喜歡低調的寧向天和輕晚不一定能夠理解他們這一代年輕人的心情,就什麼也別管什麼也別問,到時候和他們一起分享江北與苗苗的喜悅就是了。

    「真的?」雲帆一把扣上電腦,趴了過來,笑著問:「這麼早就籌備婚禮了?」

    「嗯!」海若笑著解釋:「因為是偷偷的嘛,還要想許多細節,所以江北要早下手準備,到時候再集中安排。」

    雲帆的眼底也開始放光了,笑得有些狡詐,海若警覺的扯了扯他的耳朵:「你幹嘛?想要給他搗亂嗎?我可警告你,苗苗跟著他可真不容易,你不許搞破壞!」

    雲帆笑得無良,不,不能算是無良,簡直就是欠扁。忽然一翻身又坐起來,摸起電腦就全神看了起來。

    海若抱著枕頭狐疑的爬過來,在看到他點開的畫面後,臉唰一下紅了,咬著手指頭,做羞澀狀,嗲嗲的小聲說:「老公,我不要全透明的哦!你知道的,我比較純潔……還比較天真爛漫……」

    雲帆明顯哆嗦了一下,緩緩回頭看向她,有種難以忍受的痛苦。顏海若一枕頭拍了過去:「臭男人,什麼表情?沒見過純潔的人嗎?這麼驚訝。」

    雲帆忙搶過枕頭,扔在一邊,又哆嗦了一下,幽幽解釋:「老婆,我不是驚訝……我發誓我真的不是驚訝,我只是比較痛苦……在承認你純潔並天真爛漫和一塊板磚之間,我選擇……你還是直接給我一磚頭吧!」

    海若撲過去,掐的他喘不過氣,不停求饒,才悻悻的鬆開手,逼問:「看這種內衣幹什麼?」

    「穿啊!」

    「不要,太露,和不穿沒什麼區別,到最後還不是一樣都要脫掉?」

    「可以不脫……哎呦,耳朵……疼!」

    「說,到底幹什麼?跟誰學的這些?」

    雲帆忙求饒,附耳低聲交代了一番,海若汗,猶豫著:「不太好吧?那麼多人呢!」

    「沒事,只到最後時刻用。」

    海若當然暫時不會把夫妻二人的壞主意告訴任何人,不過,這也不會影響她幫著江北籌備婚禮,在比較傳統且正式的細節上,她還是很用心的。

    「你二姐還是沒有回過老宅嗎?」海若看了看江北擬訂的發送請柬的名單,輕聲問。

    江蘺在第一位,足見江北對她的重視,可是,原本是一家人,卻疏遠到了不得不發請柬,且發請柬也不一定會來的地步,實在讓人唏噓。

    被江北放棄的江家的公司江蘺收了,可是老宅、其他房產最終卻都堅持還給了江北,可見江蘺也並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只是,在愛與恨的邊緣掙扎,她真的能邁出回家的那一步嗎?

    江蘺在江中巖的幕前默立許久,和從前一樣無聲無息,沒有眼淚,也沒有討伐的控訴,甚至一聲歎息都沒有,就那麼沉默的盯著墓碑上的照片,垂眸望著。

    風輕輕吹過,滿山的松柏微微擺動,像表面平靜的她內心的情感,也一樣搖擺著。可是,再也沒有多年以前那麼錐心刺骨的恨意了。

    父親走了,他留給江北的遺言,是要他好好照顧她們兩姐妹,無論她對江家做過什麼,他都還認她這個女兒,就如同她明知道江家欠了她什麼,卻依然下不了狠心趕盡殺絕。說到底,都是骨子的親情,始終不曾斷裂。

    現在大姐離開了,她雖然還在,卻和江北與江夫人極少聯絡。每次在應酬的公開場合遇到,江北都會和從前一樣微笑著喚她一聲「二姐」,而她,明明心輕輕顫抖著,卻每次都冷漠的躲開了,待江北,如同陌生人。

    江北的失望她知道,因為轉身冷漠離開的她,每次都會紅了眼眶,可是,商場上絕然如她,卻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這種又愛又恨的親情。

    江夫人在草坪上修建花枝,海若慢慢走了過去,輕聲喚道:「伯母……」

    江夫人回頭,看到海若,忙微笑著喚道:「海若,又來找苗苗?她和江北還沒回來呢!來,先坐一會兒,等著他們。」

    海若頓了一下,輕聲說:「伯母,我想找您談談。」

    江夫人愣了一下,海若趕緊堆起一抹笑,意在打消她的疑慮和不安,江夫人果然鬆了一口氣。自從江家出事後,她總是草木皆兵,就怕援軍忽然撤了、江家又出現新的危機了……好在,兒子兒媳都很能幹,好日子倒是慢慢回來了。

    江夫人放下剪刀,洗了手來到陽傘下,海若已經為她倒好了茶,笑著遞了過去。

    江夫人接過來,淺淺喝了一口,抬眸問:「海若,找我有事?」

    海若笑了笑,輕聲說:「伯母,江北告訴您了嗎?過幾個月孝期滿了,他要補辦婚禮。」

    江夫人的笑意馬上浮現出來,點點頭:「說了!江家好久沒有喜事了,我盼著呢!最好雙喜臨門,結了婚就馬上給我生個胖孫子。」

    海若撲哧笑了出來,輕聲說:「您以為他們倆不想嗎?可是,咱們中國的國情,就是普遍認可婚禮,反而結婚證是次要的。所以,他們不想孩子出生後被人指指點點說是未婚生子,而且又特別的忙,才決定婚禮之後才生孩子的。」

    「我知道,我老人家思想追不上你們嘛!就想著快點抱孫子。」江夫人訕訕的笑了。

    海若也笑了,輕輕握住她的手,說:「我都明白,您跟我爸和我媽一樣。我們都有兒子了,還天天的在我耳邊念叨,說要我再生三個五個的,感情把我當成豬了!」

    江夫人也笑了,心情好了許多,海若看了看她,猶豫了一下,輕聲試探著說:「我看了江北給我的發送請柬的名單,第一個就是江蘺……伯母,可見,江北還是念著親情的,就好比江蘺對過去的江家有再多的怨言,終究不忍心做到最絕。」

    海若轉頭看了看江家的老宅,輕聲說:「這套豪宅,雖不是最新的,卻大抵是本市最大的了,也是值個幾千萬的,如果江蘺收了這個,她一輩子都不用愁了,可是她沒有;如果江北最困難的時候把這個賣了,他現在就不用這麼拚命了,可以輕輕鬆鬆的過他的好日子,但是他也沒有。現在,江蘺把它還了,江北不捨得動它,每月還要花費許多的錢養著它,您說,這是為什麼呢?」

    江夫人的笑容漸漸落下,垂下眼眸看著杯中的茶,不吭聲。

    海若輕聲說:「因為,這是家!真正能讓我們感覺到溫暖,放不下的家!」

    江夫人的手輕輕顫動,海若又輕聲說:「是,江蘺過去是挺恨你們的,畢竟她母親死的那麼慘,原來是可以避免的。可再多的恨,也不能挽回她母親的生命,同樣也不能抹煞你們之間存在的親情。伯母,江蘺在這個家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對這裡,是有感情的,她對您,可能是恨的,可在恨之外,還有二十多年相處下來擁有的親情。現在,江北要結婚了,您說,她肯來嗎?江北這輩子就這麼一次婚禮,如果她不來,江北的遺憾怕是永遠都沒有機會彌補了。誰不想自己結婚的喜悅,是所有親人在一起分享的呢?伯母,您想讓江北也留下這樣的遺憾嗎?」

    江夫人的眼眶已經紅了,她輕輕咬著唇,滿臉都是悔恨,可也有很深的糾結。

    「我能做什麼呢?江蘺……她最恨的就是我。」江夫人的聲音有些哽咽,連抬頭迎向海若目光的勇氣都沒有。

    海若頓了一下,咬了咬唇,輕聲說:「伯母,您還欠江蘺一句……對不起。」

    江夫人的背猛地一僵,抬起頭,呆呆的看著海若。

    一句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抹煞江蘺對她的恨嗎?她是那麼那麼的恨她,一度視她為害死她母親的兇手,她會因為她一句「對不起」就盡釋前嫌嗎?

    「今晚的應酬很重要,你先陪我去換禮服和化妝,然後我們……」江蘺一邊囑咐身邊的助理,一邊踩著高跟鞋走下寫字樓前的台階,前方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呼喚:「小蘺……」

    江蘺頓了一下,停下了腳步,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不遠處的江夫人,沉默了片刻,對助理揮揮手:「你先去車裡等我。」

    助理點頭離去,江蘺慢慢走向台階,在江夫人面前站定。

    她個子本來就高,一向又愛穿十公分的高跟鞋,所以比江夫人高了將近一頭,踩著平地羊皮鞋的江夫人和她說話都要微微仰頭。

    「江夫人,稀客啊!」江蘺雙手抄在口袋裡,淡淡的招呼,臉上並沒有半分尊敬的意思。

    「小蘺……」江夫人遲疑著,說的極其艱難:「小蘺,江北再過幾個月就要辦婚禮了,你知道嗎?」

    江蘺目光飄向遠處,淡淡的應道:「料定的事,苗曉卿瞎了眼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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