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媽媽 文 / 水樹心
我們走到娜絲阿姨的門前，從門縫往裡面看。
「是誰來了？」娜絲阿姨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看向門口的方向，雖然眼珠中倒映著她朝思暮想女兒的身影，但卻沒能看到女兒的身影。
碧蒂絲一步一步地走到娜絲阿姨，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娜絲阿姨的身前：「媽媽，女兒不孝，這些年一直沒能抽出時間回來看您，現在女兒回來了。」
顫抖著聲音說著，碧蒂絲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下，打濕了她美麗的臉蛋。
一聽到碧蒂絲的聲音，娜絲阿姨的身體忽的緊繃起來，騰地站起來一雙手在面前亂摸著，當終於摸到碧蒂絲的時候，娜絲阿姨的淚水也終於忍不住流下：「真的是碧蒂絲，這聲音，這感覺，我絕對不會認錯的，真的是碧蒂絲，我的碧蒂絲回來了！」
「媽媽！」
「女兒啊。」
碧蒂絲緊抱著娜絲阿姨，兩個人就這樣緊抱著，久久相擁，久違地感受對方的感覺。
我在門口看到這一幕，鼻子一酸，忍不住移開目光，靠在門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我跟媽媽也有很久沒有見面了吧，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碧蒂絲偎依在娜絲阿姨的懷裡：「女兒不孝，過了這麼久才回來，這些日子女兒不在，讓媽媽受苦了。」
娜絲阿姨搖搖頭：「沒有的事，我知道碧蒂絲有大事要幹，你不必擔心媽媽的，村子裡的大家都對媽媽很好，媽媽一點都沒有受苦。碧蒂絲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碧蒂絲回頭看向門口：「是一位冒險者帶了你的話給我，我就回來了。」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走了出來：「娜絲阿姨，你還記得我嗎，就是那天陪你聊天聊了很久的那個冒險者。」
娜絲阿姨認出來我的聲音：「原來是你，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老太婆任性的要求，謝謝你，真的是謝謝你。」說著娜絲阿姨的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我急忙說：「不要感謝我，我也是被您對您女兒的感情所感動了，才決定幫你的。」
「謝謝，謝謝。」
碧蒂絲的眉頭突然一皺，臉色白了不少，深吸兩口氣才緩過來，拿起手裡的糕點笑道：「媽媽，我買來了你最喜歡吃的糕點，您坐下，我喂您吃吧。」
「不用了，媽媽自己會吃的，要不媽媽去做你最喜歡吃的蛋糕吧。」
「不了媽媽，我一會就要回去了，就讓我喂您吃一次吧。」
娜絲阿姨不捨道：「這麼快就要回去了？」
碧蒂絲笑容有些僵硬地點頭：「嗯，最近很忙，我這次出來還是忙裡抽閒出來的，不過媽媽放心，等徹底擊敗了邪惡的亡靈，女兒就能回到媽媽的身邊了。媽媽你聞聞，這些都是在您最喜歡的那家店買的糕點，香不香？」
「好香，好香。」
我在一旁看著，小蘿莉突然敲了敲我的頭盔，伏到我的耳邊壓低聲音說：「她的時間不多了，幽冥果的副作用已經開始發揮效果了。」
我吃了一驚：「這麼快？！」
「我說過，幽冥果只能使亡靈復活幾分鐘時間而已，很快她就會從身體裡面解體，最後重新變回一具骨架。這將會是一個極其痛苦的事情。」
「這是怎麼回事，你剛才沒提到會變成這樣的！」
「噓，小聲點，這件事我已經私底下告訴過她了，但是她還是堅持要吃，並讓我不要告訴你。」
恍然大悟，碧蒂絲的異常恐怕就是幽冥果的副作用引起的，從身體裡面解體，這一定很痛苦吧。
雖然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可是現在直接面對的時候，又是另一種不同的心情了。
小蘿莉看著眼前兩母子的團聚，突然問道：「媽媽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為什麼碧蒂絲為了見媽媽一面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
我想了一下：「所謂的媽媽，就是將自己放在第一位永遠愛著自己關心自己的人吧。」
「這樣啊……」
碧蒂絲滿臉大汗地喂娜絲阿姨吃著糕點，一邊聊著，碧蒂絲問娜絲阿姨的現狀，娜絲阿姨則問碧蒂絲的現狀，對話有些沒頭沒尾的混亂，對她們來說，對方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心裡充滿了對對方的擔心也是應該的吧。
娜絲阿姨摸到碧蒂絲身後的翅膀，驚道：「這個是……原來長出來了。」
碧蒂絲疑惑道：「媽媽，這翅膀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當然，這是你爸爸遺留給你的。」
「爸爸，我爸爸是誰，為什麼從來沒有聽媽媽提起過？」
「你的爸爸啊，他不是凡人，他是天上的神靈，全身都閃著聖光。那天我在湖邊的森林裡面採集蘑菇的時候，一頭猛虎突然衝出來要吃我，是他從天而降將猛虎擊退，救了我一命。不但救了我，他還親自為我扭傷的腳治療，只那之後，我們每天都會在那裡見面，並在那裡結合。他說，我們的孩子是神靈的孩子，將來會長出聖潔的羽翅，以後可以飛到天國去尋找他。」
雖然故事有些狗血，但是總算解開了一個疑惑，原來碧蒂絲背上的翅膀真的不是什麼神的恩賜，而是因為她是人與神的女兒所以才會長出跟天使一樣的翅膀。
「老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小蘿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了，這點事還不好猜嗎？不過沒想到她媽媽竟然能夠吸引到神靈下凡，以前一定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吧。」
碧蒂絲大驚道：「原來我的爸爸是神靈！」
娜絲阿姨笑道：「你從小就那麼好動，簡直就跟你的爸爸一模一樣，你現在真的長出了跟聖潔的翅膀，這真的是太好了，以後一定能夠見到你的爸爸的。」
娜絲阿姨哪裡知道碧蒂絲的翅膀已經被染黑，不再聖潔，又哪裡知道碧蒂絲的生命已經所剩不多。
「嗯，我一定會的。」
突然間，碧蒂絲劇烈地咳嗽出來，嘴角竟然流出了鮮紅的血液，娜絲阿姨著急地問：「女兒，你怎麼了？」
碧蒂絲深吸一口氣：「沒，沒什麼，感染了些風寒而已。」
「那真的是太不小心了，你出門在外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碧蒂絲緩緩地喘息著：「我知道了媽媽，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媽媽，下次我再帶您最喜歡的糕點回來看你，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等我回來知道嗎？」
「嗯。」
答應著，娜絲阿姨抓住碧蒂絲的手，卻久久不願意放開。
碧蒂絲哽咽著抽了抽自己的手：「媽媽，女兒要走了。」
「你以後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做危險的事情，做什麼事都要量力而為知道嗎？」
「我知道了媽媽。」
離別的場面總是讓人傷心的，我站在一旁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可突然碧蒂絲手臂雪白的肌膚破開了一個口子，鮮血洶湧而出。
突如其來的劇變讓我們吃了一驚，碧蒂絲猛抽開手：「媽媽，我要走了。」可轉身剛走出兩步，碧蒂絲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大口鮮血吐出來染紅了地板。
碧蒂絲執著地看著房門，咬著銀牙走出兩步，可卻最終堅持不住「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為什麼，為什麼最後連這點時間都不給我？」
我趕緊上去扶住碧蒂絲：「你還好吧。」
碧蒂絲鐵鉗般緊抓住我的手，抓得我疼痛不已：「帶我離開這裡，我不能在這裡死去。」
「嗯，我這就帶你出去。」
娜絲阿姨卻突然站了起來：「剛才你們在說什麼，碧蒂絲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強擠出笑容說：「阿姨別擔心，是我不小心摔了一下，沒事的。」
這種謊話怎麼可能騙得過娜絲阿姨，娜絲阿姨走上去，吃驚地說：「這種味道是，是血液的味道，不會錯的，只有這種味道以及我女兒的氣味我不可能認錯，碧蒂絲你怎麼了？！」
碧蒂絲這個時候已經痛苦得蜷縮成了一團，緊咬著牙關不出一點聲音已經是極限，根本不可能再回答。
這樣下去肯定瞞不住，我抱住碧蒂絲的身體，先帶碧蒂絲離開這裡再說吧！
可是一抱起碧蒂絲，好熱，我感覺自己像是在抱一大塊橡皮泥，軟軟的，好像隨時會化掉，嚇得我趕緊放了回去，小蘿莉說：「糟了，碧蒂絲的血肉已經幾乎化光了！」
「什麼？！」
娜絲阿姨摸了過來，摸到碧蒂絲的身體的時候，她驚喊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碧蒂絲，我的女兒，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娜絲阿姨四周亂摸：「冒險者，好心的冒險者，你在哪，碧蒂絲她到底是怎麼了？」
我感覺自己的心堵著，被堵得死死的，彷彿跳動不起來，就連呼吸也彷彿窒住，卻只能緊攥著拳頭不知如何是好。
小蘿莉冷冷地說：「她的情況很不好，就要死了。」
「你說什麼？！」
「其實你的女兒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死了，被變成了亡靈，她為了回來見你……」
「不要再說了，求求你……」碧蒂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喊了出來。
小蘿莉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陷入回憶中的娜絲阿姨，繼續說道：「她為了回來見你，服用了幽冥果，恢復了暫時的生命，但是現在幽冥果的效果即將過去，她將會連同靈魂消失在這個世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