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文 / 天色暮雲

    嘴唇微動，他想要反駁，他想要茹芸收回她的話。可是該用什麼身份。該用怎樣的身份去讓她反駁。他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茹芸是他的愛人，還是他不能愛的仇人。

    因為茹芸從第一次見他，就是那麼的痛苦。那痛，那苦，讓他感同身受。讓他一起在疼痛的海洋裡，心碎的波濤中一起沉淪下去。再也無法浮上海面，再也無法吸收那清新空氣。

    更殘忍的事不止如此，就當若琳迷濛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耳邊再次響起了驚天炸雷。「救活他，我讓你救活他。若龍景陽死了。若琳，我會恨你，我一輩子都會恨你。日日夜夜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若琳，我恨你了，你為什麼不挽留我？你為什麼不阻止我？你為什麼要忘了我？你說你忘記了一切，那我就會用盡一切方法讓你想起來。我要讓你知道。你到底錯過了什麼，遺失了什麼。這輩子，你永遠不會再得到我的愛，我恨你。我恨你入骨。

    不，不，不是這樣的。不可以恨他，不可以恨他。若琳慌亂的甚至已經無法察覺到茹芸所在的位置。他頭一次張開了雙臂，頭一次像一個真正的瞎子般雙手到處揮舞著，尋找著。「茹芸，茹芸。」

    「我最後再說一次，若不想我恨你，就給我救活龍景陽。」眼淚生生憋了回去。茹芸一臉冷漠如冰，忽略若琳驚慌失措時，自己內心壓抑不住的心痛。

    茹芸冷聲說道：「茹瑤公主，現在請你派人馬上去我在王府的藥廬，把藥廬裡所有的東西都給我搬運過來，要快，我要給王爺動手術。」

    「好，好。我這就去，我這就去。」茹瑤公主的臉上神色有些怪異，似喜似悲。不知道她是因為茹芸答應嫁給龍景陽而高興，還是為她哥哥的生死不明而悲傷。

    小雨下個不停，為了給龍景陽調養身子，茹芸和龍景陽一同住進了王府的聽雨小築。

    雨滴跌落到寬寬的芭蕉葉子上，那顆顆雨落之聲好像一柄柄的小錘子般重擊在茹芸的心上。

    窗外，那郁蔥的綠色之中一抹的嫣紅灼痛著茹芸的眼眸，刺痛著她咚咚跳動的心臟。一身的紅霜衣裳，一頂的艷麗紅傘。他以為她看不到他，他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那雨點打在芭蕉上，落到雨傘上，雨點連接成線，濕透了他的長衫，淹沒了他滿目瘡痍的心臟。

    龍景陽已經被救了回來，他活了，活的很好。可是有兩個人的心卻在慢慢死去。不是戲言，若琳曾抱有最後的一絲希望，希望茹芸那天所說的，要嫁給龍景陽的話是一句戲言。可是，怎麼會這樣？婚期已定啊，她跟龍景陽竟然已經定下了婚期。

    雨季來臨了，在救活龍景陽的第二天，亞抄國的雨季來臨了。每天的，一頂的紅雨傘。每天的，癡癡等待。聽著雨落，聽著心傷。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是等茹芸的回心轉意，還是這樣的等待會讓他再靠近茹芸一步？

    沒有一直沒有答應與茹瑤公主的婚事，就那麼拖著。不想答應，也不想離開。答應了，他知道，他真的會與茹芸永遠無法再靠近。呆序討弟。

    離開了，那麼他這一生一輩子就再也無法感受到她的氣息，她的心痛。再也無法知道他與她之間發生了什麼。

    伸出了手，那雨點落在茹芸柔滑如美玉的手上，這雨有些冰冷。冰冰冷冷的有些像冬日的雪，一直的就那麼冷到心裡，凍住了血液的流淌。冷漠的，心痛的，凝望著那久久沒有離開的紅色。

    結束了嗎？她真的跟若琳結束了嗎？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應該是高興的吧，因為她結束了這一直讓她心痛，心碎，絲毫感覺不到甜蜜的疼痛愛戀。為什麼還是不捨？為什麼那一頂的紅雨傘消失在自己眼前，她會那樣的心痛，悵然若失？

    她得不到他，她也不會要他好過。心痛到了極致，愛到了極致，恨到了極致。她不要再如此下去，她不要如此痛苦的度過一生。她已經知道了，明瞭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若琳。

    所以，她不要自己一個人痛。她不要有一天若琳醒來，再也記不氣她的名字，記不起她的氣息。要恨，就一起恨吧。一起恨到痛徹心扉，一起恨到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臟，就此死去。

    「來人備傘，我要出去。」茹芸喊道。

    雨依舊下著，長裙沾滿了泥水，在茹芸身後劃出一道前行的曲線。

    風有些急了，雨有些大了。雙腿已經麻木，舉傘的手臂已經僵直。依舊沒有等到她，可是卻不覺得這隱藏在暗處的等待有什麼不值得的。明日再來吧，也許明日她就想出來散散心，也許明日他就可以再次感受到她的氣息，她的心痛。

    「就這麼走了嗎？」聲音冰冷的帶著一絲的嘲弄。

    終於等來了她，卻發現自己無法轉身面對她。心顫抖著，唇微微一動，該說些什麼。突然發現，他一直在等著她，卻不知道見面了該說什麼。

    想要解釋，可是又該解釋什麼？好似木偶般的轉身，眼眸甚至不敢直視茹芸出現的方向。

    瘦了呢，瘦了好多，人也憔悴了好多。若琳，你也在痛苦嗎？你的痛苦有我多嗎？

    眸子裡的心痛本來隱藏的好好的，可是在看到若琳的那一刻，在面對他的那一刻，完全的湧了出來。可是語氣還是冰冷的，無情的。像一根根的利刃刺穿著若琳的心臟：「聽說，你忘記了些事情。醫者不自醫，你記不起事情，也是有些遺憾。再者你也知道了，我也是懂醫的，幫你治治吧。說不准的，明天你就記得了。有些事啊，是不能忘的。若是忘了，那才是讓人恨之入骨，不是嗎？」

    不等若琳的回答，茹芸開始變了，變得如同女王一樣的高高在上，發號施令。只有這樣，才能讓她覺得自己其實凌駕於若琳之上吧。只有這樣她低頭俯視若琳的時候，才覺得其實心沒有那麼的疼，沒有那麼的痛。沒有那麼的讓她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