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2.答應我千萬別有事 文 / 沉峻

    察覺到我的步子停了下來，老孫沉聲對我說：「湯小姐，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加快速度離開這裡吧，能到公路口就不用擔心被他們追上了，這些人下手太狠，再耽誤下去我恐怕會再有危險。」

    我抬起手來朝著他：「老孫你看，我手上全都是血。」

    「怎麼回事？你是什麼時候傷到的？」

    「這些不是我的，是周霖山的，他受傷了所以剛才一直落在我們後面，甚至為了不想拖累我們的速度讓你帶我先走。可是我怎麼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那裡？」我一邊說著心裡湧出來一種無力感：「老孫，我一定要回去，他肯定受了重傷，不然不會連離開都放棄了。」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周先生護你周全，湯小姐，還是跟我走吧，周總大風浪見慣了，他一定有辦法讓自己脫險的，關鍵是你不能有事啊，所以我不可能讓你回去的。」

    他大概是怕我跑了，一直用力拉著我的胳膊，不肯鬆手，我急了大聲地說：「老孫，你要是再不鬆開我，我就跟你在這裡僵持著不走了，到時候大不了咱們一個都跑不了，也沒有人去找老徐給他們帶路來找人了。」

    「湯小姐，你說你這姑娘怎麼就這麼固執呢？」他總算是放開手了，歎了一口氣道：「那好吧，你回去找周總，不過記得一定要小心，如果情況不對了你自己顧好自己，別犯傻衝過去反而會給他添亂。我現在跑過去接應老徐他們，一定及時回來找你們。」

    他說完我們朝著相反的方向各自快步往前跑，我每走一步心裡都是惶惶然的，手裡的血干了，凝固在我的皮膚上，看上去十分猙獰駭人，他可千萬不要出事。

    我走了一大段路，憑著印象覺得大概這裡就是之前我們分開的地方，但是四周環顧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周霖山人在哪裡。我心裡急了，又發現那邊公路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們追過來了，而且手裡還拿著手電，正往這邊照著，看那陣勢是猜到我們的方向了，也要下護欄來找人。

    我壓低聲音喊了幾聲：「周霖山，周霖山，你在哪裡？」

    正焦急地找人，忽然有一隻手從一棵高樹後面探了出來把我拉近了，他低聲訓斥我：「你怎麼又回來了？我不是說了無論如何都不能折回來的嗎？」

    我一見到他眼淚刷的就流出來了：「周霖山，你是不是腿上傷的很嚴重，你沒法走路了，所以就不管自己的安危了卻非要我走。」

    他頗為無奈地說：「都說了不嚴重，你回來幹嘛，他們已經追下來了，萬一你也一起被發現了怎麼辦？」

    「要死一起死。」我緊緊地抱著他，把臉貼在他的胸前，悶悶地說了這麼一句。他半天沒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帶著笑意地說：「誰要跟你一起死了，我的日子過的好好的，要什麼有什麼，我可捨不得這麼快就升天了。」

    我也覺得好笑，可是我笑不出來，我心裡難受，仍有餘悸。

    他說：「來，躺在地上，躺好了，千萬別亂動，我把地上的葉子給你蓋在身上，能掩人耳目，不會被輕易發現的，等會兒他們要是靠近了，不要發出任何聲響，要是我被找到了，你也別起來，聽到沒有。」

    我按照他的話在地上躺好，他蹲下來抱了一大捧落葉蓋在我身上，連臉上都沒有放過，他靠近我的臉的時候，本來是把葉子撒在我臉上，誰知道他卻不急著做這事兒了，而是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俯身開始吻我。這可給我急死了，這男人還要不要活命了，生死關頭竟然還不忘跟我親熱。

    我於是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的舌頭被我咬破了，嘶地一聲衝我委屈地說：「好狠。」

    「你也趕緊像我一樣做好掩護，先把這個節骨眼過去了再說。這些人估計就是在水韻山城寫那句話的人，他們是來找你討命債的!」

    他聽了我的話，慢慢地往離我有些距離的外口走，然後也躺了下來，我知道他為什麼要離我遠一些，他怕自己先被發現了，還可以保住我，不讓我被人發現。

    沒過一會兒，那邊的人就找到這附近了。他們搜的很仔細，手電筒一直在來回晃動，我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口，這樣驚險的情況可以說我活了二十幾年從未遇到過，感覺太過不真實了，簡直像是在拍電影。

    我的眼睛睜著，看到那些分散的光圈不停地擺動，然後有一束光突然向我這裡照了過來，我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心裡突突的，一直在祈禱說菩薩保佑。幸好很快那束光又從我身上掠了過去，我依稀聽到有個男人粗聲粗氣地說：「我就說他們肯定跑了，媽的，要不是剛才他們的車撞到了達子，我們也不會耽誤這麼久讓他們就這麼溜了。」

    「那還找不找了？」

    「別找了，趕緊走吧，再不走警察就該來了。到那邊去跟龍哥他們碰頭，跟他們說別找了，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親手殺了周霖山給我兒子報仇。」

    腳步聲漸漸遠去，我才敢用力地喘氣，從地上爬了起來去找周霖山，可是我低聲叫他好幾聲都沒有動靜，我心裡又慌了起來，明明剛才我記得他人就在這附近的，怎麼會沒反應呢？

    忽然腳下踩到了一隻手，我猛地吸了一口氣，蹲下來一看他果然在這裡，原來他已經昏睡了過去，失去了知覺。我的手摸在他的腿上，我摸到了濕漉漉的一片，全部都是他的血，可能是傷了這裡的經脈，所以才會血流不止。

    我坐在地上把周霖山抱在懷裡，他的臉色在夜色裡顯得很蒼白，而且手也很涼，我怕極了，眼裡止不住地流，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臉上。我先把外套脫了，也不管會不會有人路過了，又把裡面的襯衫給脫了下來，覆在他的傷口上想止住血，把外套穿好後，我就維持著這個姿勢守著他，也不敢亂動，怕一動他的血會流的更快。

    我不敢動，只好不停地說話，雖然知道他此刻聽不到，但是當做說給自己聽來壯膽也好，我一直說：「我的小船還在你家裡呢，我沒你的鑰匙了，你醒不來我就沒法拿到它了。」

    「我的店裡今天生意不好，但是昨天生意不錯，昨天我賺了**百。」

    「蘇嘉悅長得可真漂亮，她是不是整過容了，她眼睛真大。」

    ……

    我越說越不自覺地帶了哭腔：「周霖山，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我一個人在這個黑洞洞的地方害怕，我好害怕。」

    「周霖山，你答應我千萬別有事，我發現自己還愛你呢，你要是出事了我一輩子都別想好過了，我還想嫁給你做周太太呢。結婚之後我要住大別墅裡，你公寓我嫌小了，咱們回頭再養一隻狗，泰迪或者松獅都可以，我都喜歡……」我把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吻他的嘴巴，鼻子，眼睛，我的眼淚沾濕了他的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公路上總算是有幾輛車很快地開了過來，然後幾十個人從護欄上翻下來大聲喊我們的名字：「周霖山，湯寒，你們人呢？在哪裡？」

    我大聲地喊：「徐哥，我們在這裡。你們快點過來啊，他昏過去了，他流了好多血。」

    老徐他們聽到我的聲音匆忙趕了過來，手電照著我們，周霖山閉著眼睛虛弱地躺在我的懷裡。藉著手電的光，我看到自己的襯衫也已經濕了許多，染了大片血紅。

    他們有經驗，竟然還帶了止血帶來，給他包紮好，然後幾個男的一起平穩地抬著他走，好不容易把他弄到了車上讓他躺著。我上了同一輛車跟他們一起去醫院。

    醫院那裡顯然老徐已經打好了招呼，我們一到，已經有醫生推了擔架車過來，把周霖山給放上去推進了手術室，他要做大腿動靜脈縫合手術。按照醫生的話說，再晚來一步命說不定就保不住了，他斷了兩根靜脈，還傷了小動脈，出血之後卻一直在走動，沒有及時止血，實在是胡鬧。

    我想到的卻是那些人砸窗戶，他拚命地把我護在身下的場景，大概是那個時候傷到的。其實他本可以躲開的，可是怕我受傷始終沒有亂動，強忍著痛苦全程一聲不吭。之後我們跳護欄，他也一句話不說，甚至陪著我們走了好一段路才開口讓我們離開，應該是真的無法撐下去了。我知道為什麼，他之前不說是因為他心裡清楚如果說了，我就不會離開了。

    老徐一直在打電話，聽得出來他是在找人查那些動手的是什麼人。後來我聽到他說了一句：「當時那個項目，關他什麼事？幹嘛要把這筆賬算在他的頭上？簡直荒唐。」

    等他掛了電話我趕緊過去問：「徐哥，到底那些是什麼人啊，為什麼要找周霖山報仇，我聽到一個人說他兒子是周霖山害死的，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