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3章 書信傳音 文 / 藍家三少
千尋隨即被人按在椅子上,始月怒而衝上去,狠狠推開那些侍衛。「別碰她!別用你們的髒手碰她!」
獲得自由的瞬間,千尋的筆無力的擲出去,吧嗒落地。
卻是笑得凜冽,有霧氣在眼中氤氳蕩漾。
「讓我寫招降書,簡直是癡心妄想!」千尋啐一口血,方纔的衝突已經用盡了她的氣力,以至於她體內血氣翻滾。
喉間泛著濃郁的鹹腥味,漸漸蔓延了整個口腔。
戚姬坐在地上良久,才算回過神。愕然發出驚悚的尖叫,「你敢打我!你敢動手!來人,掌摑!」
「我看誰敢動她!」始月攔在跟前,「今日。誰敢動她,我就讓誰償命!」語罷,始月一把抓起了案上的鎮紙。
大理石鎮紙死死握在始月手中,倒也不是侍衛怕了鎮紙,而是始月的身份……
完顏穆曾經下旨,任何人不得沾得始月半分,否則當斬不赦。
侍衛們面面相覷,愣是不敢有人上前。
戚姬的臉上,身上,滿是濃墨潑灑,額頭上被僵硬的硯台一角砸出血。此刻宮婢們正用巾絹死死的按住她的傷口,急忙出去請御醫。
勉力起身,戚姬沒想到竟然被千尋暗算。更是恨不能直接撕碎了千尋,「千尋!我會殺了你!」
「那也要看完顏穆答不答應!」千尋冷笑著,撫去唇角的血跡,雖然無力,卻仍舊不改傲骨傲風傲氣。
完顏穆既然想讓她寫招降書。那就證明不想讓她死。甚至於還要利用她來要挾樓止,達成不可告人的夙願。
所以,千尋便是料準如此,才敢忽然發難,打傷戚姬。
戚姬面色慘白,卻也知道千尋所言不虛。這丫頭低了她們一輩,雖說年輕,卻精明得教人心顫。果然與當年的拓跋翎是不同的!
額頭的血還在淌著,戚姬疼得頭暈目眩。卻還是撐著坐在了一側,「今日你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
「我若不寫,你能奈我何?」千尋嗤笑,「牛不喝水強按頭,怕是不行的。」或者,她頓了頓,音色輕若鴻羽,卻邪肆得教人肝顫,「我可以剁了自己的手,你直接拿給指揮使,也許效果更好!」
戚姬驟然轉身,死死盯著千尋笑顏如花的表情。
一個女子,已然被劇毒折磨得如斯模樣,還能談笑風生。宛若這一切都不過旁人之事,與她無關。她那一句剁手,委實驚了戚姬。
卻不知在錦衣衛的刑獄內,剁手不過是尋常所見,千尋早已司空見慣。
剁手?
「你不必激我,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戚姬恨得咬牙切?,奈何跟前擋著怒氣沖沖的始月,她也無可奈何。
只能一手以巾絹捂著流血的額,一邊嗤冷寒笑,「剁了你的手,樓止就不會乖乖聽話,只能激發他的戾氣,越發的不可收拾。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千尋笑得恣意,冷汗早已打濕了脊背,「你……也還不笨。」
「你!」戚姬切?。
外頭卻傳來伊曼的聲音,「不知指揮使夫人見著此物,又該作何感想?」
音落,卻是伊曼陰冷的笑臉,以及……
千尋的瞳仁劇烈收縮,死死盯著伊曼手中的木雕刻,上頭還染著少許墨色,像極了開在詭夜的曼陀羅。
始月一怔,「這是什麼?」
伊曼緩步上前,朝著始月心裡,而後將木雕刻雙手遞呈,「想來指揮使夫人見著了,自然明白!」
始月不解,接過木雕刻仔仔細細的查看一遍,見並無異樣,這才敢遞給千尋,「千尋你看看。」
上頭雕刻的確屬千尋無疑,但……始月也搞不懂,何以千尋臉上的表情,會變得如此複雜。
千尋哽咽了一下,指尖輕輕撫過木雕刻的臉。
清晰的,是她的容顏。
嫣然輕笑,一如往昔。
雕功極好,連衣衫紋路都雕刻得清晰無比,栩栩如生的衣袂蹁躚。在羅裙一角,暈開少許異樣的墨色,隱隱散著血腥之氣。團場序扛。
她知道,唯有他的血,才能染出這樣的氣息。
「指揮使一直在等您的消息,就是不知道夫人您,是否此心同君心?」伊曼眸光狡黠,笑得微冷。
千尋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合上眸子。
手中,死死握住木雕。
四下宛若陡然安靜下來。
冷風從窗口灌入,涼徹骨髓。
「我,寫。」千尋總算鬆了口,拿起了戚姬給予的那張紙,將上頭的文字細細的念著。良久,才算落筆。
白紙黑字,筆墨書香。原本絹繡的字體,因為氣竭而寫的有些筆墨遲滯。身子還在顫抖,整顆心都開始為之震顫。
松筆的瞬間,千尋無力的伏在案頭,卻始終不肯放開手中的木雕,所有的視線,直勾勾落在木雕之上。
唇角,笑意清淺。
很快,這封信便由阿朗克送到了樓止的手中。
字,是熟悉至極的字。
絹繡若她,縱使寫得有些歪斜,卻還是能看得出她極力遏制的筆鋒。但書信的口吻,卻與她的習慣相差甚遠,一眼便可看出,絕非她自願書寫。
應無求冷然立於一旁,一雙冷眸死死盯著行宮大門。
他看著阿朗克進來,而後目送阿朗克出去。
那種恨不能食肉寢皮的切?,已然無法用言語形容。
一封書信,樓止看了不下數遍,每次都是佇立窗口,仔仔細細的看著,看一次,眼神便冷一次。及至最後,一身的肅殺之氣教人不敢直視。
「大人?」應無求總算回過神,面上亦沒有過多情緒,不改的是微白與冷冽。
樓止也不轉身,只是將手中的信紙遞出去。
應無求快速接過,定睛去看,竟是極具喜劇色彩的招降書。雖然盡量避免官方文字的一板一眼,盡量模仿千尋的口吻,到底也沒有原屬於她的靈動。
她素來不會如此檄文。
漸漸的,應無求的身子緩緩扳直,眼眸越瞪越大.!
下一刻,應無求駭然佇立,抬頭去看依舊負手而立,舉目遠眺的樓止。
風過衣角,發出細微的摩挲之音,「大人……」
「看懂了?」樓止低沉冷問。
應無求重重頷首,「看懂了,月宮。」
所有的字跡皆屬清秀,唯獨「月攏衣衫薄,不負輕歌暮。心許天朝使,身做蟾宮婦。」這月與宮二字,卻寫得一板一眼,端端正正。
宮裡,唯有一個月琉宮,才算的上是月宮二字。
若無特殊意義,千尋不會做此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