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5章 火化 文 / 藍家三少
「我知道,提條件是件極其齷齪的事情。」阿朗克頓了頓,繼而又道。「但齷齪與性命相比,卻何其微不足道。」
門外站著隨侍,阿朗克步步上前,終於近至樓止跟前,「有些話不方便說,你我卻心知肚明。她很好,但身中腐屍毒,只能為人魚肉。腐屍毒的危害你也親眼所見,所到之處,無一活口。」
深吸一口氣,阿朗克眼底的光黯淡了少許,「關於滅口之事……」
此事原就見不得光。自然不能教一人看見。
而上官燕……
「這麼快就認了?真當無趣。」樓止慢條斯理的坐下,掌心搓揉著那枚紅豆,眉睫半垂著,宛若說著事不關己的事,口吻平淡清冷。
分明是極好的顏,極好的音色,卻在外頭的清輝與殿內燭火搖曳,形成的風影中,顯得格外的陰戾。
紅袍被風吹著,發出輕微的呼啦聲響。
在無人言說的殿內,越顯驚悚。
「你不關心千尋的生死?」阿朗克稍稍一怔。
掌心紅豆依舊在,修長如玉的指尖捋過自己如墨髮絲,妖嬈回眸間。冷颼颼的目光教人寒徹骨髓。
「生如何?死又怎樣?」樓止慵懶清貴,舉止輕佻,卻透著不怒自威的威懾,「在本座這裡,沒有威脅二字。」
阿朗克點了點頭。苦笑兩聲,「你這性子一點都不隨你母親。」
「不說就滾,讓完顏穆自己來。」敢直呼完顏穆名諱的,天底下也沒有幾人,「千尋的命本座要了。」
「有你這句話,那我可以回復國主了。」阿朗克轉身。
身後,虛音飄渺,「少一根頭髮,南理國就等著易主吧!」
阿朗克仲怔片刻。唇角竟浮現一絲笑意,「到底,她沒有看錯你。」
外頭的雨,依舊下著。
下著雨,會攔阻誰的腳步,會讓誰為誰停下?
應無求站在雨裡,手中握緊了繡春刀的刀柄。雨中,刀鋒寒光瑟瑟,他卻只能死死的盯著阿朗克離去的背影。臉上說不清是冷是熱,雨水混合著別的東西,不斷的往下淌。
阿朗克行至宮門前時,刻意回眸看他一眼。
愣了半晌,到底還是走了。
身後卻傳來應無求冰冷的怒吼,「她喊你二師伯……」
二師伯……
阿朗克走得越來越快,直接上了馬車沒有回頭。
或者是。不敢回頭。
那一刀,毫無猶豫,直取性命。
甚至於上官燕沒來得及說一句遺言,唯有那一句,少主,虛音飄渺而無根,終歸還是塵埃落定。
其實應無求不是不知道,偏是上官燕這樣的女子,縱使遭逢一死,也不過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他們,何嘗不是刀頭舔血,何曾念及生死之差?
便是到了將死,也不知該留下什麼遺音。
說到底,也不過給個是與不是,願與不願的承諾。
無家之人四海為家,有你之處便是處處為家。
奈何……
雨水落在刀鋒處,發出砰然脆響,震徹靈魂深處。
但凡中了腐屍毒之人,若無後續的腐屍丹繼續服用,三日後,無論是生是死都會化作一灘血水,不復存在。
宛若天地間,從未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來日夢中憶起,現實中卻連軀殼都不曾留下。
當夜大雨瓢潑,接下來那幾日卻是陽光極好。樓止便守著曦兒,這幾日都不曾邁出行宮半步。
全南理國都在緝捕所謂的樑上燕,表面上看,完顏穆是在嚴懲兇徒。
何其可笑,賊喊捉賊。
對於這件事,樓止處置得出人意料的平靜。完顏穆也似乎料及了樓止不會借此發威,將樓止吃得死死的。
拿了千尋在手,害怕樓止翻出天去?
只是千尋不曾知道,當她說出那句,絕不會成為他的威脅時。他險些脫口,她便是軟肋。然……那傲嬌的性子,容不得他許她一世長安。
罷了罷了,待來日,若……他還有來日的話……
火架台上,上官燕安然躺著,皮面已經發青發紫,整個人從內至外的發黑。容顏依舊,只是氣息全無。
應無求親自點了火,焚化了上官燕的屍體。
大火中,他看見那逐漸炭化的女子,再不復彼時的笑顏。那一句:你若贏我,我便嫁,似乎成了隔空的謊言。
再也找不到兌現的路。
與其化為血水,不如帶著她的骨灰。
至少,她還在。
大火嗶嗶啵啵的聲音,若在午夜想起,會否還會有淚流滿面的一刻?還是麻木,繼而隨著時間的煙波逐漸消淡?
直到日暮時分,應無求才收集了骨灰,置於白色的骨灰瓶中。轉身瞬間,冷眸銳利的掃過四下林子裡那些探頭探腦的東西,咬了牙冷哼一聲。
及至應無求離開,才從林子裡冒出四五個人來。
這些人一合計,便道,「去回復巴赫爾大人。」
哪知還不待他們轉身,一道寒光掠過,便有鮮血飛濺。而後是眾人一頭栽倒在地的悶響,脖頸上皆一道纖細的血痕。
血流得不多,卻不給對方一絲一毫的掙扎機會。
下手,快、準、狠!
魅影快速竄入林子深處,從出現到消失,不過眨眼一瞬。下手極快,卻在其中一人的身上,用劍尖鐫刻了道道血痕。
上頭用南理國的文字,寫了清晰的三個血字:樑上燕。
將軍府。
鬼魅般的身影藉著夜色的掩護,快速竄入一間臥房,如入無人之境,腳下沒有半點聲響。巴赫爾正躺在床榻上,縱使身負重傷,身邊也不乏美麗的妾室相伴。
美人在懷,睡得極好。
寒光掠過眼睛,巴赫爾身為習武之人,陡然察覺凌厲無比的殺氣。霎時睜開眼眸,卻是隨即張嘴,聲音卡在喉間,隨著他的頭顱一道滾落在地。
身邊的妾室醒轉,還來不及呼喊,便已經隨巴赫爾去了。
一刀兩斷,圻下巴赫爾的首級,鬼魅般的身影直接飛出窗戶,消失得無影無蹤。期間,動作一氣呵成,嫻熟得不費絲毫氣力。
便是斷首處,也是落刀乾淨利索,切口極為整?。連筋帶骨,斷得沒有半點猶豫。
天明之際,宮中一聲驚悚銳耳的尖叫。團每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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