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6章 王妃出事了 文 / 藍家三少
樓止站在那裡,看著襁褓裡的孩子,腦子裡卻是自己埋在泥濘下的兒子。他永遠不會忘記兒子身上的青紫淤痕。伴隨著千尋撕心裂肺的哭聲,在記憶裡不斷的迴盪。
眼底的光,寸寸冰涼。
腳下卻如同灌了鉛,一動不動。
喉結稍稍滾動,他勾起艷絕的唇,「是賀王世子?」
那婦人急忙行禮,「是。」
終於,樓止斂盡面上顏色,緩步上前盯著那個襁褓中又開始啼哭的孩子。也不知是怎麼了,許是自己也曾為人父母,修長的指緩緩伸出去。
卻被賀王一把捏住。哭聲戛然而止。
他看見賀王世子的臉上,竟露出最為純淨的笑容。
低眉間,他看見孩子肉嘟嘟的小手,死死拽著他的指尖。那種幼嫩的肌膚,那雙澄澈乾淨的眼睛。如同春水凝碧。沒有半點塵埃。
沒有欲,沒有念,澄空一片,卻讓樓止的左肩下方,空了一塊。
若他的孩子還活著,也該這樣大,他卻連抱……都未能抱一下,就被埋在了黃土之下,與冰冷的泥土為伍。
「看得出指揮使很喜歡賀王世子。」溫潤的聲音傳來,人未至聲先至。青衫明眸,蕩不盡盛世風流。
雲殤清淺的笑著,緩步行來,「世子委實可愛,難得也教嗜殺的指揮使,鍾愛至此。」
樓止鳳眸微挑,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紅袖輕拂,鼻間一聲低哼,「王妃有孕,十三王爺不在府中好生相伴,卻還要管別人的閒事,真當是不負溫潤之名。」
聞言,雲殤依然淺笑,「指揮使怕是觸景傷情了。」
「十三王爺想不想試試觸景傷情滋味?本座不介意成全你。」樓止魅惑眾生的臉上。溢開桀驁不羈的冷蔑,鳳眸微挑,不緊不慢的剜了他一眼。
雲殤搖頭,「不必。」
「那就不必自作孽。」樓止拂袖,回眸看了賀王世子一眼,款步往前走。頓了頓,又回頭道,「世子名諱是何?」
那婦人聽得是錦衣衛都指揮使,自然不敢怠慢,急忙道,「單名一個離。」
離?
樓止稍稍一怔。
若能相守,何故相離?
深吸一口氣,樓止幽邃的眼底沒有半點光亮,那是夜與黑的賦予,冷而黯淡,卻透著常人無可比擬的震懾力。
「指揮使若是得空,可否小敘?」雲殤笑問。
樓止眸色微恙,笑得邪魅無方。
一席涼亭,快入冬的天氣,泛著莫名的寒。
陽光之下,空氣卻如同降至冰點,凝著冷意。
「硯台,你下去。」雲殤道。
硯台備好了茶水,這才退下。
「怎麼應大人不在?」雲殤抿一口香茗,笑得溫和。
樓止紅袖輕拂,低眉不屑的望著那杯中水,「與王爺一般,閒來無事就去管些閒事,否則如何打發這寂寂無聊的日子?」
雲殤也不惱,仍然笑著,「那道也是。如今兩國聯姻,邊關穩定,過不了多久蘭大將軍就該回朝了。」
「那多虧了王爺的床上功夫。」樓止也不碰那杯茶,只是笑得有些邪冷,染著琉璃醉的眸無溫的睨了雲殤一眼。
聞言,雲殤嗤笑一聲,面色難得的僵硬,「指揮使過譽,本王……」
「王爺若是謙虛,那王妃肚子裡的種,又是哪來的?王爺說話可要慎之!」樓止素來嘴上不留情,方才雲殤戳了他的痛處,他沒有當即發難已經是忍耐的極限。若是雲殤還不知好歹,他是絕對不會留情面的。
雲殤深吸一口氣,撇開了話題,「方纔本王的意思,難道指揮使還沒聽明白?」
「蘭大將軍回朝,折子就在本座的案上,本座比你清楚何須你來提醒?」樓止挑眉,「更何況,賀王無端端的入京,到底意欲何為,別以為本座不知道。當年的事,誰也沒有證據是本座所為,而且……」
樓止邪魅謾笑,「誰敢把罪名按在本座的頭上?」
「郡主的死,依舊懸而不決,是賀王心頭大患。這麼多年了,回來要個答案也是應當。」雲殤不動聲色的喝茶,語速平緩,面上沒有半點波瀾。
「那城外的輕騎軍是怎麼回事?」樓止嗤笑,「王爺當自己是瞎子,就以為人人都看不到?朝中無人敢議,不代表本座也能裝聾作啞。」
雲殤放下手中的茶杯,輕悠悠的抬了一下眼皮,「是嗎?若不是你提及,本王還蒙在鼓裡。想必是賀王懼怕世子安危,生怕落得與郡主一般的下場,才做的防備。世子是賀王最後的希望,也是繼承王爵的唯一繼承人,自然是要小心的。」
「防不勝防。」樓止艷絕的唇,淺淺勾起迷人的弧度,一雙鳳眸,溢出琉璃醉一般的流光,「王爺可要小心了。自古有言,偷雞不成蝕把米,你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
「好。指揮使的好意,本王收下。」雲殤笑道,四目相對,彼此猜著對方的心思,卻永遠都猜不透看不穿,偏偏又是旗鼓相當。
正當說著,硯台快速跑來,「王爺,王妃出事了。」
聽得這話,雲殤隨即起身,面色稍變,「什麼事?」
「王妃胎動,出血了。」硯台一抹額頭的汗,大口喘著氣。
樓止翩然起身,嗤笑一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王爺不必心急,這後院死得人太多,怨氣太深,是故王爺還是小心為上。」
雲殤清淺吐出一口氣,「回府。」
音落,雲殤快步離開。
身後,樓止鳳眸微微瞇起,紅袖輕拂,真當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及至雲殤回府,府內還處於一片混亂之中。
「王爺?」青奴紅著眼眶跪在地上,「快去看看王妃吧!」
「御醫來了嗎?」雲殤道。
青奴點頭,「都來了,王妃有出血的跡象,奴婢就上請了宮中貴妃娘娘,貴妃即刻允了宮中的各位御醫前來診治。」
「現下如何?」雲殤邊說,邊往房內走去。
青奴緊隨其後,抹著淚道,「世子保住了,但是王妃太虛弱,御醫吩咐要靜養。」
雲殤頷首,「沒事就好。」
進門的時候,御醫們還在商議著保胎的方子,見著雲殤便跪身行禮,「參見王爺。」
「起來吧!」雲殤越過御醫們,逕直走到床前。坐在床沿的瞬間,便執起完顏梁冰涼的手,如釋重負道,「感覺如何?」
完顏梁倦怠的臉上,浮現這微恙的白,一雙眸子黯淡無光,「所幸孩子沒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會好端端的出血?」雲殤平靜的臉上,難得浮現一絲焦慮與寒意,「身邊的人,到底是怎麼伺候的?」
青奴撲通跪地,「奴婢該死!」
「王爺,孕中之人多思多慮,是故容易動了胎氣。只是平素為覺察,以為過了頭四個月便是胎像穩固,卻粗心大意,以至於現下這般狀況。」御醫上前輕聲道,「如今王妃的血是止住了,但是要好生靜養,切莫再動了胎氣。」
雲殤頷首,「知道了,備藥吧!」
御醫們行禮,這才退了了下去。
「胡思亂想作甚?」雲殤扭頭望著床榻上的完顏梁,「既然是本王的王妃,這府內朝中,也唯有你這麼個十三王妃。你只管護著自身,母子平安便是本王之幸。旁的事情,交由本王處置便罷!」
完顏梁撫著自己的肚子,也是被嚇得夠嗆。
但聽得御醫方才說,是因為多思的緣故,也就放下了心。
「方纔見著海棠花開,忍不住去折了少許,哪知滑了腳。所幸青奴扶得快,也沒有怎樣摔著,誰想便動了胎氣。」完顏梁盯著雲殤的眸,心裡暖暖的。
尤其看到雲殤風風火火的走進來,眼裡只看著床榻上的她,並不曾看過任何人一眼,她便覺得自己有種勝利者的得意。
得意,幾欲忘形。
她,抓住了雲殤的心?
所以,她贏了?
雲殤低眉,卻見她唇邊笑意清淺,微白的臉上,浮現著一種淺淡的幸福容色。
「以後,小心一些,莫教本王成日懸心。」雲殤輕歎一聲,指尖輕輕拂過她冰涼的面頰,「明日便是父皇壽辰,你怕是去不得了。本王身為皇子不能不去,但本王會盡量早些回來陪你。你躺著別動,好生靜養。這肚子裡,可是本王的小世子。」
完顏梁含笑點頭,「好。我會等你回來。」
青奴端了藥進來,雲殤伸手,「給本王,你下去吧!」
說著,便端起了藥,仔仔細細的吹涼,而後餵給完顏梁服下。
完顏梁盯著他的臉,在那張溫潤而精緻的臉上,始終繃著一種莫名的壓抑之色。她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卻能感覺到來自於他的異樣。是緊張?還是擔慮?
她也說不上來。
心裡,卻歡喜得緊。
尤其他餵她喝藥時的專注,教人無法挪開視線。
溫潤的男子,溫和得能融化冰冷的心。
雲殤斂了容色,清淺一笑,「好好休息,明日父皇壽辰,本王去看看一切準備事宜是否妥當。過會再來陪你!」
完顏梁點頭,「好。」
「青奴,好生伺候,若有下次決不輕饒。」雲殤起身,「房中一干伺候,扣三個月俸祿以儆傚尤。」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
青奴上前,「王爺是真心疼公主。」貞亞木技。
完顏梁扯了唇,「這氣魄倒有幾分皇者風範。」
「公主小心,萬莫再動了胎氣。」青奴為完顏梁捏了被角。
聞言,完顏梁長長吐出一口氣,徐徐閉上了眸。
雲殤經過花園,睨一眼滿目的秋海棠,眸色陡沉,朝著硯台道,「折上一些海棠送去王妃房中,就說是本王送的。」
音落,大步流星的離開,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