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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7章 曾經是紅的,以後便是黑的 文 / 藍家三少

    「具體如何,我也不清楚。彼時年幼,只是聽父親臨終前提起過。少主的身上。有鬼王大軍的地圖。」上官燕道。

    「什麼是鬼王大軍?」千尋挑眉。

    上官燕搖頭,「我也沒見過,大抵只有上一代人才知道。」

    千尋垂下眉睫,「你是說我爹?」

    音落,千尋疾步快走。

    及至木屋處,卻不見千成的蹤跡。桌案上擺著一個盒子,千尋急忙打開來,便是上次的那枚藥丸,另外旁邊還有一顆紅色的藥丸。

    這是何物?

    千尋從未見過。

    盒子下還壓著一封書信,字跡很清晰。是千成的親筆。

    上寫:

    丫頭,爹走了。很多時候,爹覺得對不起你。

    如果不是送你入宮,也許今日的一切都不會發生。若非發覺你入了錦衣衛,爹不會拿出那塊玉玨。原本只是想著,物歸原主,想著若樓止能發現你的利用價值。許是能保你一命。或者帶著你去找鬼王大軍,到時候任你統領大軍歸來,還能為你娘報仇。

    只是爹沒有想到,最終的結果。傷你太深。若所有的事沒有開端,就不會有延續。

    追根溯源,孩子的事,爹有逃不開的責任。

    原就是上輩人的恩怨,卻還是落在了你的身上。

    原想帶你出前一代人的恩怨糾葛,誰知你卻越陷越深。陌上無雙確實是為了鬼王大軍而來,但他此生絕對得不到鬼王大軍的控制權,因為他永遠都找不到鬼王大軍的駐紮地圖。

    而控制鬼王大軍必須擁有鬼王令,便是你早前賦予賴笙歌的半塊玉玨。

    爹欠你的太多。能還的只能這麼多。

    這些日子,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雖非親生父女,亦血肉相連。

    盒子裡的紅丸便是忘塵水的解藥,若你想要記起曾經的一切,如果你覺得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去接受忘卻的過往,爹願意成全你。

    爹會替你去漠北,找最後的流蘭石,就當是爹送你的新婚大禮。

    此生做得最錯的一件事。便是不該讓你入宮。

    丫頭,記住一句話:莫問前塵傷心事,淡看今朝得自在。

    讓你喝忘塵水,爹沒有經過你的同意。

    這一次,爹把選擇的權利,還給你。

    千尋的手一鬆,書信緩緩飛落在地,眼底的光,寸寸黯淡下去,「爹說,要去漠北替我找流蘭石,治樓止的蠱。」

    上官燕垂眸,「大師伯很疼少主。」

    「爹,從不欠我的。」她低語,望著盒子裡的那顆紅色藥丸,「吃了這個,就會想起從前的過往。」

    「少主決定了?」上官燕眸色微揚,透著幾分欣喜。

    千尋扭頭看她,「有區別嗎?」

    上官燕一怔,不明所以。

    深吸一口氣,千尋「吧嗒」一聲關上盒子,眸光有些亂,「但凡跟我有關的人,此生都在極力躲避錦衣衛,所以……我跟樓止有血海深仇?是不是?」

    「少主……」上官燕縮了縮眼眸,「這個……」

    「所以爹遲遲不願我記起那些事。」千尋苦笑兩聲,轉身朝著竹樓而去。臨近門口時,她頓住腳步,「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做抱憾終身的事情。」

    音落,上官燕看見千尋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她不知道千尋會不會吃那顆要,她也不知道千尋到底要做什麼。她唯一知道的是,少主跟以前變得不太一樣,話少了,人冷了,以後的心也會越來越狠吧!

    只是這副樣子,讓上官燕想起了早年的國公爺。

    陌上一族的傳承,本來就是如此。

    狠而無心。

    夕陽西下的時候,千尋就在小廚房裡做著精緻的水晶玫瑰糕。

    遠遠的,上官燕看見樓止緩步而來,剛想開口,卻見樓止抬了一下手,便也沒有做聲,只是抽身退去。

    他就站在小廚房門口,鳳眸微凝,望著廚房內忙得不亦樂乎的千尋。

    很多時候,他寧願她忙一些。人在疲累的時候,容易忽略心裡的傷。忙得顧不上去疼,忙得顧不上去想,可是安靜下來之後呢?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會驚醒,而後默默拭去她夢中的淚,越發緊擁她微涼的身子。

    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樓止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猶記得第一次她下廚,他也站在外頭看她,那一身的麵粉污漬,讓他何等嫌惡。可是如今,他覺得有種平淡中的閒適。

    驀地,千尋轉頭看他,月色下的男子有種朦朧的美。從屋簷下灑落的銀輝,悉數披在他身上,那絕世的容臉,有種高冷孤傲的臉部輪廓弧線。他艷絕的唇邪魅的勾起,一雙輕佻的鳳眸,猶如凝著漫天華光。

    她打開籠屜,端出剛剛蒸好水晶糕,一身粉塵的站在他面前。

    他勾唇,還是那一副嫌惡的表情,「你確定?」

    「嘗嘗看。」她含笑。

    見他依舊站在那裡不動,擺出一副高冷的表情,一臉懷疑的盯著她的臉。千尋低眉環顧自身,髒兮兮的羅裙上,滿是白色的粉塵。

    大抵這廝的潔癖又犯了。

    她抓起一塊水晶糕,送到自己的嘴裡,「毒不死。」

    看她吃得痛快,他眼底的光漸漸的如月色柔和。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眼角眉梢暈開淺薄的笑意。修長的手,輕輕撫去她臉上的白面,「蠢東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錦衣衛如此虧待你,也不怕噎著。」

    他指尖的摩挲,讓她的眼眶不經意的紅了一下,卻還是笑得嫣然,「明天,我會回錦衣衛。」

    他「嗯」了一聲,而後魅惑輕笑,「百戶長該盡職盡責,否則這錦衣衛章法何在?」

    「還記得爺第一次見我,說的是要不要教我錦衣衛第一條大規。」千尋謾笑兩聲,「如今想想,爺當日何等不要臉,若是換做旁人,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對著陌生女子動手動腳,打量著是要吃豆腐的?」

    樓止嗤笑兩聲,鳳眸斜睨她一眼,帶著輕蔑與不屑,「作死的東西,本座與你戲耍是你的福分,真當身在福中不知福。換做旁人……」

    他近前一步,低眉打量著她微揚的羽睫,溫熱的呼吸就撲在她的臉上,「本座會吃人。」

    千尋劍眉微蹙,拽了他的手直接進廚房,「吃什麼人,先吃飯吧!」

    樓止的眉,蹙得越發深沉。

    廚房油污重,他幾乎是一臉的嫌惡的進門,而後硬生生被她按在凳子上。

    那一頓飯,樓止板著臉,可是卻是他們兩個有史以來吃得最平靜的一頓飯。因為是她親手做的,就像尋常人家,妻子為丈夫洗手羹湯。

    簡單。

    飯後,漫步桃林。

    落葉繽紛的桃林,有月光清清淺淺的落下,並肩而立,只道歲月靜好。

    「錦衣衛暫時交給你,五天之內,必回。」他忽然開口。

    月光下,千尋稍稍一怔,「為何?」

    「找一個人。」他站在她面前,頎長的身影將月光悉數擋去。黑壓壓的影子沉沉的壓下,有種無形的威懾力。下一刻,他直接扣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拎起置於桃樹矮粗枝上坐著,這個高度,剛好能讓她與自己平視。

    千尋也不問,只是點了點頭,他不說明白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沉默了良久,她才清淺的吐出一口氣,「會不會有危險?」

    他勾唇,魅惑眾生的臉忽然欺近她,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下一刻,他附在她的耳畔低低的開口,「本座如此風華,自然是有危險的。你莫不是怕本座被人拐跑了……」

    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就不怕本夫人天涯海角追殺你嗎?」

    「心口不一!」他用力的戳著她的心口,「哪日剜了你的心瞧瞧,看看是紅是黑。」

    她忽然跳下來,一下子竄到他身上。

    樓止順勢一接,恰當將她抱在懷裡。

    將頭溫順的靠在他的懷裡,黑暗中背著光,他沒能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卻聽得她微冷的話語,「曾經是紅的,以後便是黑的。」

    他冷笑,「沒死透就行。」

    語罷,緩步朝著竹樓而去。

    她抬眸看他,皎皎月光,落葉繽紛,風過鬢間,有墨發隨風而動。她垂下眉睫,深吸一口氣,才有勇氣去看自己被風吹亂的如雪白髮。呆序休才。

    發如雪,換不回。

    韶華易逝,誰留戀?

    她回頭去看自己的白髮與他的墨發被風吹起,相互膠纏的模樣。

    耳畔卻傳來他低冷的謾笑,「回頭作甚?這世上若人人回頭,豈非連奈何橋都踏破?回頭太多,此生就回不了頭。錦衣衛都指揮使夫人,縱使白髮三千,誰敢多說半個字,便是與整個錦衣衛為敵。」

    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千尋低低的笑著,「有你在,與天下為敵又何妨?」

    他身形一頓,凝著她半晌,卻還是沒有開口。

    及至進了房,樓止將她輕柔的放在床榻上,視線冷冽的落在案上的那個盒子處,依舊一言不發。

    千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唇瓣微微輕顫,「如果我說我解了忘塵水,你會怎樣?」

    他低眉看她,不語。

    她聲音哽咽,「你會要不知前塵過往的我,還是……」

    「尋兒。」他吻上她的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話。

    又有什麼關係,記得不記得,她都是他的女人,也只能是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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