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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0章 其實她都懂 文 / 藍家三少

    清晨的微光,迷人的曼陀羅香氣,千尋緩緩睜開眸。身子稍稍一怔。

    「我、我沒死?」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腦子裡最後的記憶都停留在吐血的那一刻。還有他那一聲「九兒」,清晰無比,在腦子裡徘徊不去。

    樓止還是一如既往,醒得比她早,抱著她坐起身子,身上的喜服未褪,何其登對。他盤膝坐起。將她置於自己的身前。雙手環住她的雙肩。緊緊擁著。

    彷彿又想起了什麼,指尖微挑,一股力道瞬時捲起了被褥。島鳥亞血。

    連帶著他與她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個腦袋。

    他將下顎抵在她的肩頭,「沒有為夫允准,閻王爺也不敢收你。」

    「所以……」她想了想,「我的夫君就是閻王爺?」

    「無關他人生死,只許你與為夫百歲同行。」他悠然輕吐,渾然沒有昨夜的痛苦之色。心裡卻是心知肚明。如何能度過鬼門關,又有什麼重要。

    重要的是,她還好,他也活著。

    哪怕明日死了,埋了一處,便也罷了!

    「爺?」她忽然有些緊張,成了親也不能一直「師父師父」的叫,可是一下子改口,還是教她的臉頰紅了一下,滾燙的感覺透過臉頰相貼。瞬時傳到了他的身上。

    他側過臉,近距離的看著那個紅著臉的新婚妻子。

    她半垂著眉睫,抿著唇憋著笑。

    他黑鴉羽般的睫毛正好劃過她的臉頰,帶來她輕微的顫抖,教他忍不住含住了她的耳垂。誰能新婚歷生死?就她,就他!

    但,到底也是活了過來。

    「作甚盯著我?」千尋撇撇嘴,微微聳肩抵開他的懷動作。

    樓止勾唇輕笑,「難不成你要為夫盯著別的女子看?」

    她劍眉微蹙,「不要臉!」

    「身子都不要了,要臉作甚?」他越發加重了環住她雙肩的力道,「無塵閣上能看到最好的日出。」

    「嗯?」千尋一怔,卻見他指尖微彈,窗戶被一股力道應聲打開。

    微薄的晨曦瞬時如華貴的金絲流雲紗一般鋪瀉下來,點點暈染著原本微涼的房間。昨夜這裡幾經生死,今日這裡將執手百年。不管從前如何,不管曾經怎樣,何必計較,何苦計較?握在手裡的,便是最好的。

    何必作繭自縛,去追尋杳渺無蹤的恩怨情仇。

    「真美。」她由衷感歎,怎的從前沒想過來無塵閣看日出?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落進窗戶,染了她眼底的琉璃醉,暖了心頭的九月霜。被褥底下,十指緊扣,掌心烙下三生印記。

    樓止不做聲,他不記得自己多少年不曾這樣平靜過,塵封的心,滿是塵埃,如今塵埃被她吹動,迷了眼迷了心。

    一顆心,跌跌撞撞,空了很多年,累了很多年,苦了很多年。

    終於可以沉靜下來,接受歲月的洗禮,慢慢的被她裝滿。

    「九兒是誰?」她忽然問。

    他不語,本是過往雲煙,既她不記得,那便不必再提。

    千尋側過臉看他,「昏迷前,你喊我一聲九兒。從不曾聽你提過第一任夫人,是她……」

    他忽然攝住她的唇,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話。

    良久,許是覺得她氣息微亂,他才肯鬆開,「你是樓夫人,唯一的。別的,不許問不許提更不許想,否則……」

    千尋樂不可支,「逗你的,那麼認真作甚?不過是好奇問問。不管你有多少夫人,如今你是我的便可以了。人活一世本就不容易,還整日計較這個計較那個,裝什麼三貞九烈,委實累得慌。何況……」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知道這是什麼嗎?」

    「什麼?」他絕美的臉,布著黑線,這丫頭是蹬鼻子上臉了。

    「你的下輩子啊!」她轉身一把抱住他的脖頸,在他臉上狠狠啃了一口,「你要是惹我,我就讓小東西以後不養你!你就等著孤獨終老,無人送終吧!」

    樓止面黑如墨,嘴角抽了半天,盯著她不說一句話。

    外頭傳來細微的動靜,樓止眉微蹙,「應無求,你不想要吃飯的傢伙了?滾進來!」說著便鬆開了千尋起身。

    門外,上官燕擋著應無求,「不許告訴他們,我師伯來過。」

    應無求瞪著她,「你從回來便磨了我一晚上,我說過,此事我絕不會隱瞞大人。」

    「那不許教少主知道。」上官燕不讓他進門。

    那丫頭氣勢洶洶,很顯然是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主。

    「應無求!」樓止的聲音越發冰冷。

    沒奈何,應無求一聲歎,「好!我不會讓夫人知道。」

    上官燕抬手,「擊掌為誓。」

    「你!」應無求一臉怒色,一掌拍在她掌心,「讓開!」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上官燕轉身走進屋子。

    千尋坐在床沿,青絲垂落,還是一身喜服,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看上去精神很好,一雙眸子灼灼其華。

    樓止出去了一下,應無求緊跟著出去,上官燕刻意往外頭瞅了兩眼。

    「有事?」千尋劍眉微挑。

    「沒。」上官燕急忙道,「少主,我給你梳妝。」

    千尋頷首,關於昨天的事情,她不想多問。自然是樓止相救,否則……不過完顏梁!那女人敢對她動手,她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很好,十三王府,又欠了一筆債!

    早晚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對了燕兒,十三王府有什麼動靜?」千尋解開腰帶,換下喜服。

    上官燕冷哼,「那完顏梁害了少主,我豈能饒她,昨兒個夜裡讓她跟十三王爺痛痛快快的做了一回人。」

    千尋蹙眉,「什麼意思?」

    「就是讓他們……」上官燕的面色紅了一下,為千尋套上外衣,俯身為她繫腰帶。

    便是這意思,千尋業已明白了大概,「你一個人去的?」

    「嗯。」上官燕點頭,也不去看千尋。

    「依你的性子,不該去剁了完顏梁嗎?又怎麼會想起來,讓他們成其好事?」千尋不緊不慢的坐在梳妝鏡前。

    上官燕拿起玉篦子,笑道,「與其殺了她,不如讓她以後生不如死。那十三王爺豈是好對付的,她那南理國公主的身份,十三王爺早晚要生吞活剝了她。」

    千尋垂下眉睫,「昨夜我中了毒,也不知是什麼毒。」

    「是攝魂暗香,來自南理國的劇毒,少主總算逃過一劫。」上官燕取下千尋發上的簪子,小心的為她梳妝。

    千尋不語。

    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上官燕忽然道,「對了少主,那半塊玉玨在陌上無雙的手裡,昨兒個夜裡他偷襲、偷襲我,如今他身負重傷,也不知逃哪裡去。」

    袖中的手陡然蜷握成拳,千尋的眉,稍稍蹙起,「你說……那半塊玉玨在陌上無雙的手裡?」

    上官燕點頭,「是。」

    窗戶口,站著毛色雪白的小白,千尋深吸一口氣,「燕兒,去拿點瓜子來,然後……」她朝著小白伸出手,「小白過來!」

    上官燕走出去,千尋輕輕拂過小白冠羽出的紅羽,「小白,賴笙歌說,你極有靈性。若你知道賴笙歌的去處,就幫我找到他!生也好,死也好,總該有個交代。」

    小白「咕咕」的叫了兩聲,用冠羽在千尋的掌心蹭了蹭。

    不多時,上官燕才算回來,手中拿著一袋瓜子,「這是少主前幾日從宮裡取來的御貢瓜子,小白可吃得痛快。」

    千尋抿著唇,面色不太好,「燕兒,幫我做件事。」

    「少主吩咐便是。」上官燕蹙眉。

    「跟著小白去找賴笙歌。」千尋起身,神色凝重,「若他還活著,什麼都別問別管,回來便是。若……若死了,幫我送回華陽城賴家舊宅。」

    上官燕愣住,「少主的意思是……」

    「落葉歸根,他到底也是可憐人。我這麼做,只是想讓此生的遺憾少一些。」對海棠,公平一些。不管賴笙歌喜不喜歡海棠,至少這樣,對海棠也算一個交代。

    她等了那麼久,等他回來。

    千尋紅了眼眶,不想再去回憶,「去吧小白。」

    手抬起,小白飛快的從窗口飛出。

    上官燕一個縱身凌空,快速跟去。

    華陽城,始終是千尋心中不能輕易碰觸的刺。愛恨皆在,萬事皆空。海棠、綠萼、賴笙歌……如今在天上,若是見了面,該是怎樣的情景?

    眉睫微垂,千尋覺得身心寒涼。

    抬頭時,卻見鏡子裡多了一個人,那個一身紅衣蟒袍的男子。他站在她的身後,指尖輕輕捋過她垂落的長髮。青絲綰,誰人心?眉目笑,與誰看?

    「昨晚……他大抵只是想見著我成親,沒想到趕巧了。」千尋猶豫了一下。

    樓止低低的「嗯」了一聲,「司制房的手藝越發的憊懶,萬喻安果然是越來越糊塗,這樣的東西也敢進錦衣衛。」

    千尋嫣然輕笑,這廝……故意岔開話題。

    心知肚明,還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委實不容易。

    她,不是不知道,樓止找她爹多時。上次在林子裡被陌上無雙追殺,樓止出現,本就是想抓她爹,可惜最後他選擇了她。只是以後……

    見她不語,他冷了眸剜她一眼,「本座不會感激他!」

    語罷,他直接拿起一側的玉簪,三下五除二就為她綰了發,速度極快,樣式也好。她蹙眉,怎的以前不知道他還有這門手藝?

    執起她的手,他二話不說便帶著她出門。

    「去哪?」千尋不解,只能跟在他身後。

    他回眸看她一眼,眸色略顯負責,卻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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