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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0章 冷面柔情 文 / 藍家三少

    南北鎮撫司內重兵守衛,赤魅被應無求攔在了外頭。

    那一夜的錦衣衛內部,安靜得教人心驚膽戰。

    陽光從外頭淺淺落入窗戶,嬌俏的劍眉微微蹙起,渾身上下若磨盤碾過一般,好似拆骨重生。

    緩緩睜開眼睛,千尋覺得渾身的氣力宛若都被抽離,竟然疲倦得連喘息都覺得累得慌。

    映入眼簾的是如玉般的肌膚,滾燙的貼著她。薄光中,那個神祇一般的男子擁著她,她若蜷縮的小貓,慵懶的枕著他的胳膊躺在他的懷中。

    若黑鴉羽般的長睫毛微微垂著,若染了金色的華光,底下幽暗的眸子泛著少許流光,就那麼清淺不一的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他一如過往的勾著唇,鳳眸中掠過一絲促狹,「懈怠憊懶,耽誤為師處理朝政,真是個不怕死的。」

    羽睫止不住顫了一下,千尋下意識的看了看自身,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著片縷。

    她仰起頭,望著他精緻得人神共憤的臉,微光中的肌膚透著如玉般的剔透光澤,「我……」

    她頓了頓,此刻該說什麼?

    「為何會這樣?」良久她才憋出這麼一句話。

    「這麼快就不記得?」他挑眉,眼底的光黯淡幾分。

    千尋攥緊了被褥,垂下眉睫,抿唇不語。

    下一刻,他挑起她的下顎,強迫她迎上自己的眸,面上邪肆狂佞,「要不要為師幫你回憶一下?」

    她一愣,他卻已經俯下頭。

    吻,不期而至。

    腦子轟的一聲炸開,她瞪大了眸子。

    昨晚有藥效在,她一直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根本分不清現實與夢幻。可是現在,她清楚的明白,這是真的。

    他們真的度過了一晚上……而她,成了他的女人。

    一想起她在草地上跟他說的話,千尋只覺得臉上滾燙,以至於連腕上的疼痛都被忽略。那種窘迫與尷尬,讓她從少女轉變成真正的女人,可是過程如何艱辛,唯有他知道。他什麼也沒說,無謂讓她知曉太多。

    抬起頭,他面色微白,眼底的光漸漸淡去,恢復了最初的幽冷深邃。

    應無求在外頭跪著,「大人,急報。」

    樓止低眉看了懷中的千尋一眼,那種眼神極為複雜,她只覺得心頭一抽。直到多年後她才明白,當初那一眼,他是怎樣的不顧一切。

    只是後來明白的時候,似乎有些太晚。

    他起身的時候,她只是拉上被子,將整個人都埋在被窩裡。

    原以為他穿好衣服就會走,誰知等了好久都沒有聽見關門的聲音。

    「把衣服拿進來。」樓止低冷的開口。

    應無求送了衣服進來,也不敢抬頭,直接退著出去順帶關上門。

    下一刻,他徑直掀開了她的被子。

    「臭流氓!」千尋揮手便扇向他的臉。

    樓止就是樓止,豈是雲殤這般好對付,反手一握便已經將她拽起,逕直坐在床沿,置她於雙膝之上。

    千尋下意識的雙手交叉擋胸,咬緊了唇,「不要臉!」

    「昨夜都看過了,現下還裝矜持,不是太矯情嗎?」他也不搭理,逕直拽過衣服丟在她身上,「穿上。」

    「嘶……」她瞪了他一眼,羞紅著臉落地,躲到一旁的屏風後頭穿好衣服。

    頭有些暈,大抵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

    所幸有他寄存在自己體內的真氣,維持著她的精氣神。

    出來的時候,千尋愣了一下,看見房門已經打開,應無求托著藥箱子走進來。樓止端坐於桌案旁,指尖熟練的挑開藥箱子,回頭冷睨了千尋一眼,「作死的東西,愣著作甚?還不趕緊過來!」

    千尋眸色微恙,緩步走到他身旁,「師父?」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直接將她的袖子捋上去,露出她腕上是傷。

    「嘶……」千尋倒吸一口冷氣,「你就不能輕點?」

    「死不了。」他剜了她一眼。

    昨晚只顧著解蠱未細緻查看,如今打開那條染血的紅布,他眼底的光不由的冷到極致。傷口很深,下刀很巧,剛好在腕脈處。

    須知,割腕是個技術活,若非不善不但切不到腕脈,反而割斷了肌腱,那便得不償失。

    也是修緣,下刀精準狠,一心只想讓千尋死。

    「這種事,還是讓別人去做吧,無謂勞動指揮使大人。」千尋想要縮回手,傷口很難看,以後這個疤痕會很難消失吧!

    她抬頭看一眼站在門外的海棠與綠萼,誰知樓止卻沒有理會,似乎誰的話都沒聽見。陣引歲弟。

    洗傷口的時候有些疼,千尋咬著牙沒敢吭聲。

    上藥,包紮,樓止的動作相當嫻熟。

    「師父以前常替人包紮?」千尋凝著他沉默的表情,臉上陰鬱不散,宛若再好的陽光都落不進他幽邃的眼底。

    樓止始終沒有開口,但他的動作很輕。千尋忽然覺得若是他不當指揮使,去當個大夫也不錯,包紮的動作嫻熟而輕巧,比一般的大夫都要手巧。

    她站在那裡,他坐著,紅衣蟒袍,妖嬈依舊。

    她從未如此居高臨下的看過他,如此近距離的仔細的看他。若璞玉雕琢的五官,連女子都自歎不如。

    「看夠沒有。」他鬆了手,也不去看她一眼,拂袖走出了房門。

    他素來翻臉無情,千尋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愣愣的看著他出門。

    無力的坐下來,她也委實不想再計較什麼。身子酸疼難耐,好像骨頭都被拆解,微冷的感覺讓她攏了攏衣襟。

    兩腿之間的疼,讓她不想起身,只想坐著,免得叫海棠與綠萼看出自己的窘迫。

    海棠快速的進來,「大人你沒事吧?」

    綠萼垂下眉睫,似有所悟,「大人若是覺得累,便再休息一下,屬下等在外頭守著便是。」

    千尋扯了唇笑,「無礙,只是……」

    從女孩轉變為女人,心理歷程還是多少有些難以接受。不管這處子之身給的是誰,於千尋而言,都是一種人生轉折。

    若愛,亦難免失落。失落的是,自己不再是懵懂的少女,此生若無法相守,如何還能尋得自己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若愛,亦難免恐慌。恐慌的是,他素來翻臉無情,教人無法捉摸。以後她該以何種身份何種顏色面對這樣一個妖孽般的男子?

    難道以後都要抱著窘迫與尷尬,度過餘生?

    心如鹿撞,千尋從來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悸動,宛若情竇初開,宛若某種不為人知的宿命之劫。

    無塵閣底下,樓止捂著自己的心口,微微頓住了腳步。

    「大人?」應無求擔憂的上前。

    他擺手,「無礙。」冷了眸,「修緣何在?」

    「昨兒出去就沒回來。」應無求壓低了聲音。

    下一刻,樓止的雙拳握得咯咯作響,「滾出來!」

    赤魅急速上前跪在樓止跟前,「大人恕罪,屬下只是不想……」

    「還敢找理由!」樓止冷哼,音色極冷,身上的天罡元氣勃然迸發,赤魅一聲悶哼已經被強力震飛,直接撞斷了粗壯的廊柱重重落地。

    一口鮮血噴出,赤魅匍匐著爬起,跌跌撞撞的走回樓止跟前,繼續跪著。

    雙眸幽冷,樓止駭然抬掌,「該死!」

    掌風劈頭蓋臉而下,驀地一道黑影閃爍,直接將赤魅拽離,「你要殺的人是我!」

    音落,修緣拂袖佇立,晨風吹起她的衣袂,翩然若折翅的雨蝶。

    美麗的臉龐帶著酒醒後的微涼,無悲無喜,無怒無嗔,只是噙著淚的眸子裡溢出難掩的痛楚,「事情是我做的,你要殺的人是我。」

    「你找死!」樓止冷戾無溫的凝著她的臉,一身肅殺之氣騰然。

    「這樣不是很好嗎?你解除了禁制,不再受制於任何人。以後的錦衣衛都指揮使,便是真正的手握生殺。而我……」她神情微冷,「死而無怨。」

    驀地,修緣的羽睫陡然揚起,原本平靜的容臉此刻幾近扭曲猙獰。

    順著她的視線,所有人都將視線投過去。迴廊盡處,千尋步履微沉的走來,微白的面頰帶著幾分怒意。

    「她為何沒死?」修緣一個踉蹌險些癱軟在地,「不不不……」

    她痛苦的扭頭去看冷若霜寒的樓止,在他的臉上,看不見絲毫的動容。經年不化的霜雪漫無邊際的籠罩著他,傾盡漫天華光也染不盡他心底的灰白,那顆心更不會輕易為誰開。

    卻在回眸迎上千尋時,眼底的寒,陡降幾分。

    便是這樣不經意的一瞥,修緣霎時淚落,「無情皆做多情事,多情偏做無情傷。師弟,值得嗎?」

    「本座早就說過,你若有異心,本座絕不會手下留情。」樓止殺意已起。

    修緣望著他,笑得何其絕冷,「我對你並無二心,只是……」她忽然盯著千尋,「她早晚會是你的障礙!既然你捨不得殺,那我來殺!」

    話音未落,修緣驟然飛身,一掌擊向千尋。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海棠一聲驚呼,伴隨著繡春刀出鞘的響音,換來鮮血飛濺的艷烈。終於,所有的一切都歸於平靜。

    四下安靜得,只剩下鮮血淌過繡春刀的刀面,緩緩滴落在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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