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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3章 為師成全你,取而代之 文 / 藍家三少

    天朝辛歷十五年二月初二。

    農曆二月初二前後是六十四節氣之一的驚蟄。據說經過冬眼的龍,到了這一天,就被隆隆的春雷驚醒,便抬頭而起。所以古人稱農曆二月初二為春龍節,又叫龍頭節或青龍節。故這一天人們便到江河水畔祭龍神,富家子弟或結伴同游,或攜眷踏青。

    千尋如今成了京城的名人,自然不敢輕易冒頭,屁股後頭跟著那麼大一群看熱鬧的人,擱在誰身上都是不舒坦的。

    樓止開始部署關於定南侯謀反一事,定南侯預備越過盧塞江與對岸的南理國取得聯繫,奈何被平亂大軍截獲了密報,並強制封鎖了盧塞江,斬斷了定南侯想要渡江聯合南理國叛亂的陰謀。

    此外,叛軍北下,形勢洶洶的朝京城開拔,短短數日之內奪越州、殷州兩大州縣,並急轉而下直取華陽三大重鎮。

    如果華陽三大重鎮被攻陷,朝廷就岌岌可危。

    之所以稱為華陽三大重鎮,因為三鎮有著重要的礦石,鐵礦、金礦還有大量的油。

    拿到了鐵礦,叛軍就會有更充足的武器裝備,金礦一旦得手就會壯大叛軍的財源。

    尤其這兩樣東西,是斷不能落在叛軍手中的。為此朝廷議論紛紛,卻沒有人敢請戰。要知道定南侯早年隨先帝東征西討,乃是武將定國之元勳。手下全部都是能征善戰,包括定南侯兩個兒子,全部都是領軍之才。讓朝堂上這些紙上談兵的將領去征討,無疑是以卵擊石的送死。

    書房內,樓止以手扶額,沒有微蹙,飛揚的眼線不似尋常恣意,竟略顯暗淡。

    「大人?」應無求上前行禮,「您是不是頭風發作了,屬下給您請御醫過來。」

    「不必!」樓止抬眸,「備浴吧!」

    應無求愣了一下,「是。」

    紅袖輕拂,樓止面無表情的走出去。

    送了樓止去溫泉池,應無求想了想,轉身朝著千尋的房間走去。

    「應大人?」海棠一愣,「有事?」

    「你們家大人在不在?」應無求探頭往裡頭瞧。

    海棠頷首,「在,大人最近跟我研究方子,忙得不亦樂乎。怎麼了?」

    應無求想了想道,「不知你們家大人現在有空嗎,指揮使正在沐浴,所以我想讓你們家大人過去一下。」

    「是大人的意思還是指揮使的意思?」海棠不是傻子,伺候了白素雪那麼久,這點心思還是有的。

    一句話,讓應無求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白,「是……」

    「指揮使怎麼了?」千尋聞聲從裡頭走出來,綠萼急忙端了洗臉盆給她洗手。

    應無求看了綠萼與海棠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指揮使大人近日因為定南侯造反一事而操勞,是故頭風發作。」

    「有病不是該找御醫嗎?」海棠揣著明白裝糊塗。

    應無求擺明是想讓千尋去侍浴,但一個女兒家,與他侍浴畢竟於理不合。海棠不是綠萼不敢吱聲,她這條命是千尋的,這輩子只為千尋著想。

    「指揮使不准找御醫,畢竟現在是非常時刻。」應無求不管其他,只等著千尋的回答。

    擦了手,千尋看了海棠一眼,「去把我們前兩日剛剛調製的芙露香拿來。」

    海棠垂下眉睫,復而看了應無求一眼,「是。」

    綠萼鬆了一口氣,「芙露香何其珍貴,想來對指揮使多有裨益。」

    應無求感激的看著千尋,「走吧!」

    千尋睨了綠萼與海棠一眼,接過芙露香,「你們不必跟著了,我自己去。」

    海棠張了張嘴,卻被綠萼一把拉住,只能作罷。看著千尋漸行漸遠的背影,海棠這才扭頭望著綠萼,「你攔著我作甚,我生死都要跟著大人。」

    「這個時候不合適。」綠萼無奈的搖著頭。

    「什麼不合適,我又不會進去,只管守著外頭就好。」海棠瞪著眼睛。

    綠萼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想被大人的天罡元氣震碎,你只管去。我是沒這個膽子!」說完,她掉頭回了房間,「你有這功夫,還不如幫大人多想想怎樣調配這個霹靂彈。」

    海棠碎碎念的走進門去。

    站在浴池的外頭,千尋扭頭望著應無求,「我自己來吧,也不是頭一回了。」

    應無求感激的躬身,「多謝。」

    千尋自然明白,這次是應無求擅作主張,沒讓他進去是不想讓他受罰。千尋拿著芙露香進去,氤氳著白色霧氣的浴池內,有著波光瀲灩的迷人流光。

    隔著屏風,她看見那個風華無限的男人靠在池壁處,如墨青絲懸浮在水面上,愈發襯得他膚光如玉。明珠散發著微光,讓他整個人呈現著玲瓏剔透的光潤。

    他靠在池壁處,合著雙眸,飛揚的眼線此刻越發的暗沉明顯。

    白霧繚繞,在千尋的眼中,他就是一尊璞玉雕琢的璧人,美得無可挑剔。彷彿世間所有的形容詞都無法形容,傾國傾城,絕世無雙,只怕也不過如此。

    一個男人生得這樣美,始終是個禍害,也不知道他的母親該是如何的絕世。

    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千尋的腳步很輕。

    因為最近不斷的練習樓止教她的功夫,體內的真氣慢慢的融合在體內,她可以小範圍的使用輕功,而且越發精進。綠萼說她根骨奇佳,想來過不了多久,會有另一番造詣。

    伏跪在他身後,她的指尖還未碰到他的太陽穴,他靡麗而低沉的聲音卻飄了出來,「怎麼過來了?」

    這口吻宛若熟識的戀人,千尋竟也不覺得突兀,只是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平靜。

    「嗯。」她的指尖沾了芙露香,輕輕按住他的太陽穴,慢慢的揉著。

    他沒有回頭看她,任由她替他按著。

    她的指尖微涼,沾了芙露香之後越發的清涼。她的力道不輕也不重,就好像他自己的手,力度恰到好處,那般的和諧。陣廣麗巴。

    原本他是個戒備心極高的人,要知道習武之人是斷不會輕易讓人碰觸要穴的。太陽,百匯,天突,肩井……這些都是要穴死穴。

    但對於他,他卻放鬆了警惕。

    千尋也不似上次這般的拘謹,此刻的他看上去無害。安靜的做他的美男子,安靜的可以傾盡天下。

    「你用的什麼?」他問。

    「芙露香,前幾日剛剛製出來的,正好拿師父驗藥效,反正師父的功力深厚也不懼我下毒。」她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

    樓止低低輕笑,「這世上最毒是人心。哪日你將心挖給為師,為師才能被毒死。」

    「血淋淋的東西有什麼好?」她撇撇嘴,又沾了點芙露香,繼續替他揉著。

    腕上有些酸,她的動作便也慢了下來。

    「還能看見血淋淋的東西,便證明你還活著,否則就該別人看見你的。」他說得很緩,但口吻冰涼,若她指尖的涼,讓千尋的眉睫跟著稍稍抬起。

    「師父厭世?」千尋低頭輕笑,鼻間的剛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曼陀羅香氣,混合著薄荷清香,讓人沒來由的覺得舒暢。

    樓止反握住她的手,千尋一怔。

    他轉過身來,濕漉漉的墨發貼著他潔白如玉的肩胛,讓整個人有種不真實的朦朧美。

    迷人的鳳眸波光瀲灩,艷絕的唇角勾起涼薄的弧度,他站在水中看她,池水剛好沒過他的腰肢。四目相對,她看見他極度完美的人魚線,水珠兒沿著他精壯的胸膛緩緩而下。而他指節分明的手,正緊緊握住她的手,巋然不動的盯著她從容的面頰。

    相顧無言,卻讓千尋的心「咯登」漏跳一拍。

    羽睫微微垂下,她扯了唇角,「師父不會想告訴徒兒,方才徒兒錯過了最好的殺死你的良機?」

    樓止的掌心裹著她的素手,用力握著,「徒兒覺得可惜嗎?」

    「好可惜啊,沒能趁機殺了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千尋笑著迎上他魅惑眾生的臉。

    「若你有機會,為師一定成全你。彼時你便可以取而代之,這錦衣衛都指揮使的位置就是你的。」他笑得邪肆而恣意。

    卻讓千尋稍稍一愣,在她的記憶裡,還從未有人將死生看得這樣清淡。彷彿在樓止的心裡,除了他自己,萬物皆可為塵,生死也不曾入過他的眼,上過他的心。

    上心?

    她忽然想知道,傳說中的指揮使克妻是什麼意思?

    那個死在韓城,讓他揮刀屠城的女子,到底是怎樣的女子?

    能讓如此神魔不忌的男子動心,大抵是仙子一般的人吧?

    不知為何,她眼底竟掠過一絲失落,一抹悵然若失。

    門外傳來應無求的聲音,「大人,十三王爺在外求見。」

    千尋愕然抬頭,卻看見他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幾分,眸光卻冷得刺骨。他鬆了手,視線無溫的落向門口,「何事?」

    「今日是二月二,王爺……想請千百戶長踏青同游。」應無求的聲音越來越低。

    誰都知道,這是在觸樓止的霉頭,但應無求不得不說。

    輕輕吐出一口氣,千尋望著樓止,「師父放心便是,就算王爺美色當前,也難敵您如此風華。」

    樓止剜了她一眼,只是鼻間「哼」了一聲,坐回了浴池。

    千尋知道他的脾氣,起身朝著外頭走去,誰知忽然被他扣住了腳腕,猛然拽向浴池。還來不及驚叫,她卻穩穩的踩在了池階上,脊背重重壓在池壁處。

    羽睫陡然揚起,他精緻的五官在她的視線裡放大。

    單手按住她的後腦勺,他狠狠攝住她的唇。

    那一刻,她看見了他眼底莫名的氤氳流光,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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