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2章 一切有我 文 / 錦瑟華年

    連城終於鬆開了她，坐直了身體，重新發動了汽車。

    容顏好半天才把自己混亂的情緒整理好。抬眼看看前面的路，好像方向又不是回家的路。住池畝弟。

    「你要帶我去哪？」

    她問道。連城扭頭看著她，語氣波瀾不驚道：「去醫院，難道你不想看看他的樣子嗎？」

    他的神情告訴她，這男人餘怒未消。所以，她識趣的閉嘴了。去醫院就去醫院吧。到底還是連城比較瞭解她。她還真想看看郎然現在的樣子。

    車沒開多久就到了醫院。他們也沒費多少功夫就打聽到了郎然的情況。他還在手術室沒有出來。

    他們找到手術室的時候，在門口就看見了郎家所有的人。

    王花已經哭癱在了椅子上，郎傳業也坐一旁，悶頭吸煙。而陳婕和她爸媽就站在手術室門口。三人聚在一處，低聲說話，不知道說什麼。

    陳婕第一個看到容顏，她一看到容顏就甩開胳膊衝了過來。

    「容顏，你這個賤人，是你把郎然撞成這樣的。」她已經從交警那裡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郎然躺在裡面生死未卜，容顏卻站在這裡沒事人一樣，這讓她怎能不恨？

    現在她倒不是像從前那樣愛郎然，捨不得他死，可是剛才孫梅提醒她了，要是郎然真的癱了，她和他是夫妻，那就得伺候他一輩子，這太可怕了。把自己一輩子得時光都綁在一個癱子的身上，那她……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也正因為這樣，她恨容顏，恨這個死女人，為什麼死的不是容顏呢？

    從開始到現在她所有的不幸都來自於容顏，要不是她，他們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田地。所以此刻，一看見容顏，她就想殺了她。

    「賤人。」

    她衝到容顏跟前罵了一聲，隨後揚起手臂，揮向了容顏的臉。卻被連城伸手架住，把她給扔到了一邊。

    這時候聽見動靜的王花也衝了過來。

    「你，你這個掃把星啊。我們郎然算是毀在了你手上了呀。」

    王花指著容顏的鼻尖哭罵。她倒沒有上手就打容顏，大概是忌憚旁邊的連城。只不過她眼中的恨意一點都不比陳婕少。如果不是連城，她大概也會想把容顏當場打死的。

    對於眼前這些人淒淒慘慘的樣子，容顏絲毫都不動容。她只是冷冷一笑：「我是掃把星？那你們呢？你們是什麼？難道不是你們一直瞞著我？郎然跟我假結婚的事你們也知道吧？你兒子這麼做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阻止？他想害死我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阻止？事到如今都來指責我？你們難道沒有責任？郎然的今天都是你們一手造成的。是你們的自私，貪婪造成了他如今的樣子。如果他死了，害死他的就是你們這對父母。」

    她的目光犀利冰冷的掃過王花和郎傳業的臉。

    王花氣的不輕，胸脯劇烈的起伏。郎傳業的臉色也不好看，鐵青鐵青的。

    接著，容顏看向了陳婕。

    「你呢？你跟他那麼親，他的計劃你不知道嗎？我不信。你阻止他了嗎？還是乾脆慫恿他把我殺了，好拿那幾十萬？陳婕，真要計較起來，這件事你是幫兇，殺人的幫兇。」

    容顏的眸光倏地轉冷。王花在聽了她這話之後彷彿明白過來一點什麼，扭頭伸手就給了陳婕一個巴掌。

    「死丫頭，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是不是？郎然怎麼都不肯把錢的事情告訴我嗎。他都跟你講了是不是？好你個陳婕啊。昧著良心啊，為了錢，你連郎然的命都不顧了呀。但凡你要是勸著點，別讓他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他也不至於今天這樣啊。」

    王花這算是找到發洩點了，說著就手腳並用的朝陳婕招呼過來。別看她只是個年過六旬的老太太，可是這發起瘋來一點不比陳婕這個年輕人差，甚至還兇猛的讓她招架不住。

    陳婕也不甘心，被打，一邊反抗一邊還叫著：「我昧著良心，你們不是啊？說我？你們要是知道了他的計劃，你們會放著那錢不要去阻止他？」

    她這倒是實話。王花打人的拳頭也怔了一下。

    陳婕那天用計從郎然嘴裡套出了那些話，後來還跟蹤過他幾回。也確實算是把他的計劃摸了個大概。可是，她沒有阻止。為什麼要阻止？阻止了錢可就沒了。再說了她阻止了郎然就會聽嗎？與其勸導無效還不如花著錢，隨他去。不管是郎然死還是容顏死，對她都沒什麼壞處。

    只是她沒想到事情的結果是這樣的。容顏沒事，郎然卻可能癱瘓讓她伺候一輩子，一想到這裡，她這心裡就憋屈的很。恨不能立馬跟郎然離婚。

    容顏懶得再看這一家人的醜態。只和連城走到手術室的門口。恰在這個時候，門開了。

    一見這邊門開，王花和陳婕一家立即停戰，都圍了上來。

    「醫生，怎麼樣了？我兒子怎麼樣了？」

    王花焦急的問道。

    只見最先出來的醫生解下口罩，輕輕的搖了搖頭：「很抱歉，雙腿傷的太重，我們盡力了沒保住，剛剛做了截肢。」

    他這話一出，王花翻了翻白眼直接昏死過去了。

    倒是孫梅一拍大腿哭了起來：「哎呀，我這苦命的閨女啊。這可怎麼的了啊？攤上整兒癱子啊，這要伺候一輩子的呀。小婕啊，你這日子可咋過啊。」她哭著就往陳婕的身上撲。陳婕扶住她，臉色陰陰的一聲不吭。

    容顏對於這個消息不算多麼意外。那車是她開的。那個力道她自己心裡清楚。當時她就知道郎然這一雙腿大概廢了。現在果真如此，她也不算意外。

    只是她的心裡好像也並沒有什麼復仇的快感。

    她只覺得很累。從心裡到身體上，都很累。郎然害她如此，她一直想著的都是要這個男人付出代價。現在，她雖然沒有把這個男人送進監獄裡，卻也算了毀了他的一生。可她，並沒有任何的開心快樂。相反，她突然有些厭惡自己，撞人的那一刻她是沒有一點內疚的。這樣的她，狠毒的讓自己厭惡。

    精神上的自我凌遲讓容顏有些站立不住，雙腿發軟，往旁邊一歪。

    「怎麼了？」

    連城伸手將她扶住，凝眸擔憂的看著她。

    「我想離開這裡。」

    容顏輕聲道。並沒有從連城的臂彎中掙脫出來。

    「好。」連城只說了一個字，便再懶得多看這些人一眼，逕直攬著容顏離去。

    身後的哭聲還在繼續，郎家人已經亂成了一團。不過很快，這些容顏都聽不見了。

    她竟然體力不支，沒走出幾步就昏了過去。連城凝眉伸手將她打橫抱起走向自己的車。

    容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家的，反正她一睜眼就已經躺在自家的床上了。

    「好點了沒有？」

    連城的聲音傳過來。她側眸看著他。

    「謝謝你送我回來。」

    她開口就客套又讓連城臉色轉暗。「跟我不必如此。」

    容顏愣了楞，沒說什麼，費力的支起身體。連城見狀慌忙扶住她，又拿了個靠枕讓她靠在床頭。

    「連城……」

    坐好了之後，容顏突然連名帶姓的喊了連城一聲。

    「我在。」

    連城淡淡的回應，伸手將她腿邊的被子往裡面塞了塞。

    「你說我是不是個太惡毒的女人？」

    容顏沒什麼前兆的就說了這麼一句，說完不等連城開口，又苦澀的一笑：「我覺得我是。從前，我從未想過我的生活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幾個月來，我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的連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我跟原本應該是我最親近的那些人鬥智鬥勇，最後使盡了各種手段，逼迫他們。我……」

    說到這裡，她突然覺得很冷，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身體內部升起，讓她忍不住發起抖來。

    連城站起身來，走到容顏的身邊，將她摟在懷中。

    他的溫暖，讓她冰涼的身體稍稍有了點暖意。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是錯是對。我只知道，其實我憎惡這樣的自己，我討厭這樣的生活也討厭這樣的自己。就好像，我最鄙視小三，可自己卻成了小三。我厭惡很有心機的女人，結果自己也變得心機重重。我……真的不知道好還要怎麼生活下去。」

    她在他的懷中低低訴來。絲毫沒有隱瞞，她不是想告訴他什麼，只是這些話，這些感覺在心裡都彷彿壓抑的太久，她要說出來，說出來會輕鬆許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完全的卸下心防，更不知道她這麼說了之後，會產生什麼後果。此刻她只覺得他身上散出來的暖意讓她覺得放鬆，覺得不再有畏懼。

    連城聽著這些話，低頭看著這個在自己懷中安靜的像一隻乖順的小貓一樣的女人，眸光微微閃了閃。

    「你沒有錯。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不要想這些。事情都過去了。從今以後，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四個字，彷彿是承諾，重如千鈞。

    容顏從他的懷中揚起頭來，看著他。

    「一切有你？」

    她遲疑了一下，苦苦一笑，終究還是將他推開：「連城，以後我們不要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