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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3章 老爺子 文 / 溫吞的女人

    李家有貴客來,肯定會設宴招待他們,而李霽也清楚自己不會有出席的資格,李家,從上到下早將他這個大活人給忽略掉了。

    錢叔正準備趁這個時機出去探一探老爺子的情況,外面的門就被敲響了,李霽與錢叔驚訝地互望了一眼,怎會這個時候有人來?要知道李家的人都恨不得當自己不存在,不會往他們這邊湊的,即使不得已過來也沒個好態度,哪裡會像現在這樣禮貌地敲門的?

    這些下人為什麼會這樣做,李霽其實也能明白,畢竟他們都要在如今的家主手下討生活,倘若沒能按家主夫人的意思行事,只要稍微露出一點半點對李霽少爺的同情,恐怕他們的活也幹不長久了。從這位夫人入住李家以來,早年原配夫人留下的人早就被一點點清理出去了,就是錢叔那也是最後老爺子下了死命令才得以留下來。

    錢叔沖小主子搖搖頭,然後淡定地走過去,打開門,很意外,門外站著的居然是李家的管家,李與庚手下的頭號人物,就算是現在的家主夫人,對這位管家可也是客客氣氣的,可見李與庚對他有多信任。

    「李管家,」錢叔雖意外,可依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勞駕您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管家並沒有因為錢叔的態度而不滿,衝著錢叔與他身後的李霽少爺微微一躬身說:「家主正在設宴招待貴客,讓霽少爺一起前去招呼客人。」

    李霽嗤笑出聲:「管家也不用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直說了,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讓家主想起我也需要出席的,他就不怕我丟了他的臉面?」

    管家不動聲色,也看不出對李霽有半分的不敬,可李霽也不會相信表面上看到的東西,因為自始至終,管家最忠心的就是那位家主,也只聽家主一人的吩咐,家主都不把他這個兒子放在眼裡,這個管家又怎會對他瞧得上眼。

    不過這份功底也夠深的,在聽到他稱呼親生父親為家主居然也沒有流露出半分不悅和詫異,可也沒隱瞞真實情況,畢竟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有特殊情況,李與庚絕對不會把他拎出去亮相的,因此管家說:「是齊家二少親自點名想要見一見霽少爺,家主希望霽少爺能招待好齊二少,到時霽少爺的所求家主一定會答應。」

    李霽哪裡聽不出這話中所含的意思,這是威脅上了,讓他招待好齊二少,究竟是個怎麼招待法這還用說嗎?自然是讓他犧牲色相了,李霽心中一片悲涼。

    也好,就如他們的意走這一趟,他可知道齊二少要見自己絕對不是這對主僕所想的那種情況,他可是知道齊二少與雲沉之間的交情,那麼只有一個解釋,很可能是雲沉托齊二少來打探他情況的,那麼他更應該過去一趟了。

    向錢叔示了一個眼神,讓錢叔留下見機行事,不用擔心他的情況,李霽自己走了出去,連身衣服都沒換。管家開口想說什麼,想想又閉上了,李霽少爺一人在外生活了不少年,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都不知道,說不得連身比較正式的出席晚宴的禮貌都沒有,而他們李家又沒備下,這個時候再想辦法卻是不行了,只得跟了上去。

    管家心裡歎口氣,不知齊二少看上李霽少爺哪點,他很早開始就跟著家主了,自然清楚當初家主對前夫人最大的不喜,就是他沒有一副好相貌,清湯寡水的,又不知道奉承人,所以討不了家主半點喜愛,偏偏被老爺子逼著給娶了回來,可想而知,家主的逆反心理就更強了,不好跟老爺子逆著來,卻遷怒了前夫人。

    李霽少爺不受寵的原因有他是前夫人的緣故,有自然人的原因,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李霽跟前夫人長得太像了,前夫人過世讓家主鬆了一大口氣,哪裡會再願意看著跟前夫人一樣相貌的李霽在眼前晃蕩,於是就順著現任夫人的意思給放逐出去了,自此就像是個影子似的沒有半分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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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與庚親自陪著齊二少與谷小少爺說話,在別人看來李家足夠給他們面子了,畢竟李與庚要長一輩又是家主的身份,這本該是李雯的事情,可李與庚也知道就算逼著兒子相陪也會心不甘情不願,說不得反而惹二人不快。

    李與庚正努力扯著李家與齊家過去合作的歷史,以此來證實兩家的關係非常融洽,未來要將這種傳統繼續保持並發揚光大,齊二少與谷小少爺正聽得不耐煩的時候,門口一陣騷動,李霽出現了。

    倘若不是有管家親自陪著,估計李霽還沒現身就要被外面的人給攔下了,他離開了這麼多年,可不是所有人都見過並記得這位少爺的。

    李雯也看到了李霽,皺著眉頭對他母親說:「媽,還真把人給找來了?你看看他這副窮酸樣是心存不滿故意找渣的吧,就他這副長相想要攀上齊二少?嗤,做夢呢,說不得是在外面得罪了人,才會在這個時候特意把人叫過來羞辱一頓的。」

    之前李夫人就跟他兒子提點過了,有這麼多人看著,沒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找李霽的麻煩。她同兒子的想法一樣,不要說齊二少不可能看中李霽,就是齊家也不可能讓這樣帶不去半分利益的自然人進齊家的門,就算外面傳聞的齊二少被廢的說法成真,憑齊家的地位給齊二少找個雌獸還不是很容易的事。

    說是窮酸樣當然誇大其辭了,李霽如今的日子可過得比他們以為的好得多,身上的穿著算不得多差,不過是便服而非出入這種場合的正式禮服,李霽回來只是想見一見自己的爺爺,根本沒想跟其他人有什麼牽扯,也因此就沒備下那類衣服,李家的人更不可能為他準備什麼。

    李霽昂首挺胸地走進去,沒面子的又不會是他,他有什麼好心虛的,何況他靠自己的一技之長吃飯,比族中大多數寄生蟲有底氣多了。

    「小霽來了,身體好點沒有?」之前跟他夫人腦電波倒是在同一個頻道上,說是這個兒子身體不舒服才沒有出席,這個時候表現出一副慈父形象,親切地招手,「來,來,這位是齊二少,小霽居然都沒跟我說你在外面與齊二少這麼熟悉了。」

    這話說出來讓雙方當事人同時抽搐嘴角,李霽被管家帶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在齊二少身後的蕭雲沉,心中一暖,僵硬的表情也放鬆了許多,此時哪有不明白的,分明是蕭雲沉讓齊二少用他的名義帶他過來的,想必是自己突然離開回李家讓雲沉不放心。

    李霽心裡熱乎乎的,至親無緣,可卻有一個關懷備至的好友,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雲沉帶來的,否則他還會在彭城那邊闖蕩琢磨自己的藥劑學,有李家的夫人在,他是甭想拜到好老師的,只能自己埋頭鑽研。

    李霽覺得,他這輩子為蕭雲沉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是雲沉給他帶來了新生,等這次事了,他與李家再無瓜葛了。

    齊景霖則向蕭雲沉瞥了一眼,那一眼在說,看吧,我都犧牲到這種程度了,李與庚這番話說出來歧義可太大了,蕭雲沉你總得補償一點吧。

    蕭雲沉在看到李霽安好無恙的出現後心裡鬆了口氣,接著又覺得自己過於緊張了,這輩子李老爺子的事情可是發生在李霽回來之後,所以不會再被李家拿來當替死鬼,估計最多是被無視吧。

    當接收到齊景霖的目光時,蕭雲沉露出一個淺淺的感激的笑意,至於齊景霖犧牲掉的名譽和補償什麼的,他就沒往那方面去想,而且在他看來,如今跟齊景霖之間也算是朋友了,比合作夥伴更進了一層。

    「不算熟悉,只是見過幾次面。」李霽淡淡地回道。

    「哈哈,這不算熟悉還要怎樣熟悉,小霽,齊二少和谷小少爺在我們做客的這段時間,小霽你就辛苦一下幫父親招呼好他們。」李霽親口承認見過面,而齊二少又沒否認,讓李與庚更加覺得自己的猜測對了,所以他才更需要給年輕人製造機會。

    李霽因為李與庚的說法皺了皺眉,不過沒有拒絕,輕輕點了點頭就默默站在一邊。李與庚看他這模樣暗恨一點都不主動,豈不是惹齊二少不快,好在看齊二少並沒表露出什麼不滿情緒,心想莫非齊二少就吃這一套,然後爽快地離開了讓他們年輕人自己玩耍去。

    李霽出現後,廳裡不少人都在關注這一幕,同輩的李家子弟都有不少人不記得李霽的模樣了,看到他時還恍惚了一下,看到李與庚故作慈父狀時又覺得好笑,都扔在外面不管不問了幾年還是慈父?

    不過齊二少見了李霽後,兩人相處的情形並不如他們所想的熱絡,齊景霖反應冷淡,沒再和李霽說過一句話,而李霽也只是安靜地陪在這行人身邊,若不是他的身份足夠特殊,否則都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倒是谷鶴華與鼴鼠抓住這次機會好好笑話了一下齊景霖,兩人一樣的曖昧眼神,彷彿齊景霖真與李霽有什麼,急得齊景霖連忙向蕭雲沉看去,就怕蕭雲沉真有所誤會就不好了。

    在他們周圍的人,突然感覺廳裡的溫度有所下降,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外面的天氣似乎並沒有變化。

    始作庸者蕭啟鋒依舊泰然處之,彷彿突然發生的變化與他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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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後,李霽被李與庚安排住進了客院中,美其名曰就近陪伴客人。

    到達客院中,李霽與蕭雲沉也才有機會說上話,李霽急道:「雲沉,你怎會過來的?是不是因為我?都是我不好。」

    「有你的因素,還有其他的原因,你不用著急。」蕭雲沉安撫李霽,將他們這一行的真實意圖說了出來,雖說為李霽而來,但就目前形勢來說,更主要的是為了李老爺子了。

    「你見到你爺爺了嗎?老爺子現在什麼情況?」蕭雲沉問道。

    李霽搖搖頭:「他們不讓我見,嫌我添亂。」他也不怕丟臉,他的情況別人都知道。

    幾人聽了都無語搖頭,由此可見李霽在這家中的地位有多低了。

    錢叔也被人通知搬了過來,他趁李霽出宴會的時候溜出去了一趟,雖說憑著他對李宅的熟悉找到了老爺子所在的位置,卻因為防衛力量過強未能潛入進去,所以又很快折返回來。

    知道齊景霖一行人的來意後,錢叔定心了,他可不會認為這兩方會毫無準備地過來,李與庚的那些拖延策略也未必能湊效,所以小主子的心願很快就能實現,他也希望小主子能盡快斬斷與李家之間的關係。

    有錢叔這個熟知李宅的人在,蕭啟鋒很快掌握了更加具體的路線圖,配合蕭雲沉神識查探到的情況,蕭啟鋒夜探之行更加順利。

    蕭雲沉與父親一道去了。

    趁著夜幕,蕭雲沉又能使用一些粗淺的神識遮掩法,所以二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內宅中。

    一路上也花了數十分鐘,兩人才接近了目的地,這個地方經錢叔確認過,蕭雲沉白日的神識也到達過此地,查覺到有一股暴戾極其不穩定的氣息散佈在這一片地帶,當時他不敢過於接近,擔心自己的神識會受到這股氣息的衝擊。

    但憑著這股氣息,他敢肯定必定是老爺子的身處之地。

    蕭啟鋒也感應得出,這裡居然有兩個八級獵人防守著,還有數位七級獵人,可見李與庚真是調動了最強的防守力量來阻擋外人的接近,又或者是阻攔老爺子與外人的接觸。

    再仔細感應了一下院中心那股最暴戾的氣息的狀況,蕭啟鋒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蕭雲沉察覺到父親的異況,用眼神詢問。

    蕭啟鋒壓低聲音說:「這位老爺子似乎並不是完全失去理智了,我都懷疑他是故意配合著李與庚演給他看呢,既然他都能提前察覺到異狀早一步聯繫了齊家,不會對他兒子的手段沒有一絲防備的。」

    蕭雲沉差點驚呼出聲,這父父子子之間的諸種,真是讓他不知說什麼好了,現在反而感謝自己的家庭狀況簡單,爸爸愛他,回來後的父親更是想拚命地補回消失的十七年,現在想想,他真是比李霽幸運多了。

    「跟著我,我們潛進去。」蕭啟鋒摸了一下兒子的發頂悄聲說,然後彎低身子落地無聲,蕭雲沉緊緊跟上,蕭啟鋒倒是對兒子的實力極有信心,不擔心他會製造出驚動對方的動靜。

    就算驚動了,他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制服對方,所以趁這樣的機會鍛煉一下兒子也是好的。

    蕭雲沉也感覺得到幾股比他強大得多的存在,他盡量收斂著自己的氣息,因為有父親這個更加強大的存在,他心中並沒有產生出膽怯畏懼的情緒。

    父親是他經驗豐富得多,更因為那十多年的混沌,讓蕭啟鋒有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比如初見到狐王時他就選擇了順從而不是反抗,因為知道反抗也反抗不了,雖然狐王沒有實體,但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對他的靈魂發動致命的攻擊。

    八級獵人到底比九級獵人差了整整一個等級,而蕭啟鋒又非普通的九級存在,所以有驚而無險地父子兩人在這些強者的眼皮子底下潛了進去。

    一進入後,蕭雲沉迅速布下自己提前製作的簡易陣法,隔絕外界的感應。

    然後,蕭啟鋒大辣辣地在放出自己的氣息,向屋裡唯一的存在物壓迫過去。

    蕭雲沉感知到時第一反應就是父親這是在試探對方,不僅為父親的大膽捏了把汗,倘若對方真的毫無理智,那麼他的陣法根本擋不了兩人氣息的衝撞,會將他們完全曝露在外面那些人眼中,然後整個李家就會被驚動了。

    這是個空置的屋子,中間趴臥著一隻巨獸,李家的獸態是虎獅,因而這是一隻已顯出老態的虎獅,在面對突如其來的氣勢壓迫時不是咆哮出聲,而是突然抬起原來趴著的腦袋警惕地盯著闖入者的方位。

    蕭啟鋒又瞬間將自己的氣勢收斂回去,身形正大光明的曝露在虎獅眼中,低聲說:「老爺子果然警惕,想必是正等著有人前來援救吧。」

    人老成精,說的就是李老爺子這類人,他臨了也知道由於自己一步步的放縱才造成如今的局面,不得不出手來料理這一切,他也在打賭,齊家會不會出手幫助。他賭的當然是齊家會出手,如果齊家再不出手,李家就會徹底倒向安家,雖然李家不是頂級世家,可多年經營下來也有足夠的人脈與資源,在站隊中也起著不小的作用,並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所以,現在齊家派人來了。

    可這來人的氣息卻絕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個,陌生卻又驚人的強大,超過了他過去的認知,華盟中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出現了這樣一位至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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