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七大姑六大姨登門 文 / 冶塗
公司開張的時候，章小塗就說過，只要是對他們有利的，他們都是會去做的。
由於坡頭上李老四帶人來踏壞的那些莊稼，坡頭上的人賠一半，章小塗賠一半。
這讓坡頭上的那幫參加李老四鬧事的村民叫苦不迭，紛紛去找李志傑，說這件事情給他們沒關係。
李志傑來找到章小塗，還沒有開口，章小塗直截了當說道：「什麼事情都要付出代價，既然知道承受不了，當初為什麼被誘惑沖昏了頭腦踩壞了那麼多莊稼啊。你去看了嗎，被踩出地方的寬度，夠十個人牽著手走了。要不是我全村動員讓他們不要激動，恐怕現在小蓮村的人已經衝到你坡頭上去討回公道了。」
章小塗這是說瞎話。其實李老四帶人踩踏的這些莊稼，大部分都是陳小貴和陳小寶以及董小雲家的。當天章小塗就去找了這三個人的父母說明此事，他們都說，一點莊稼被踩了不算什麼，他們明年打算把那裡的土地拿來種果樹。家裡有了錢了，就不必辛辛苦苦種那些莊稼了，一年賺不到幾個錢不說，一年四季還忙得不知道天黑。
的確，自從章小塗把第一筆錢發給他身邊的人之後，他們的家庭，生活立即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這一點，是他們想不到的。
農民靠的是莊稼來收益，不管是自己留著還是賣錢，都是為了家庭子女。但這些都只是杯水車薪，主要的經濟資源還得考家裡餵養的幾頭牛、豬等等。
一個普通的家庭，一年的純收入，也就是一千多塊錢而已。要是碰上一個小病小災的，家庭就會陷入負債纍纍的境地，因而，很多十幾歲的孩子因為這些原因，就只有輟學在家做農活或者結婚。
然而，這一切的支柱，就只有莊稼地。但是雲貴川一帶的莊稼地，是什麼樣的效果，種莊稼的人是知道的。
現在，章小塗給他們每天一百塊錢的工錢的時候，每個人都恨不得立即動工修路。
不過章小塗說，要等到九月二號才開工。
不少人找上章小塗，說九月一號孩子上學需要錢，能不能提前開工，章小塗表示，學費的事情，章小塗幫他們解決，家裡有幾個上學的，寫上名字，然後統計出來，交由劉國嵐去處理，章小塗先把錢墊上，開工之後，再還錢。
這樣，大家都同意了章小塗的要求。趁著這段時間，大家忙著自己的莊稼，九月二號之後就沒有時間了。
現在一切進展的很順利，就等著九月一號隆蓮公路完工通車典禮，九月二號進村的公路修建了。
至於陽場到小蓮村的這條電網路線，現在已經開始架線了。
需要的人更多，章小塗不放心，準備第二天前往陽場去看看。但是，晚上，家裡就來了人，來找章小塗的。
母親何玉蘭找到章小塗，對他說：「小塗，不知道怎麼回事，你的幾個姨媽和幾個姑媽都來了，你去看看。我看他們來者不善，千萬不要他們提出的什麼要求。」
前幾天章大民和何玉蘭去了章小塗的外婆家，一下子轟動了幾個姨媽家，看著他們一個個驚訝羨慕嫉妒的眼神，何玉蘭和章大民內心裡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回到家裡之後，幾天來兩口子都是笑容掛在臉上，自尊心得到了滿足。
想不到，幾個姨媽姨爹聯合在一起，來章小塗家了。更讓章大民夫婦感到意外的是，就連章小塗的幾個姑媽姑爹也來了。
這些人加在一起，六對姨媽姨爹，七對姑媽姑爹，差不多三十號人，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沿著章小塗家下面的小路上走了上來。章小塗有八個姑媽，只來了七個，當然沒有來的那個就是小蓮村的四姑。
四姑爹陳方英幫章小塗訓練保安隊，表兄陳小華是蓮村公司的重要人物。
看來是消息已經傳遍了這七大姑八大姨的耳朵裡，出奇一致的聚集在一起，一同來章小塗家。
此刻的章小塗正在章小江家吃飯。
主要是章小江三姐要回家了，章小江父親章老二買了一隻羊，宰殺了來為女兒踐行，也請章小塗等人一起吃。
一隻幾十斤的肥羊，煮了一大鍋，炒臘肉，炸乾土豆片等等，在堂屋裡擺了四桌，又在屋裡擺了一桌。
章小塗和章小江一家坐在屋裡，其他人在堂屋裡吃飯。
章小塗父母因為事情很忙，沒有來吃飯，在院子裡看到一大群親戚走上來，看清楚了之後，兩口子一商量，就知道是來找章小塗的，於是何玉蘭就跑到章小江家來叫章小塗。
章小江的父母和三姐立即請何玉蘭坐，何玉蘭說道：「二嫂，我哪裡坐得住啊。你們快吃不要管我。」看著章小塗說道：「小塗，你的姨媽姑媽來了。」
章小塗眨眨眼，看著母親的樣子，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站起來對眾人說道：「我先回去了，呵呵。」看著三姐，「三姐明天一路平安，你到了隆蓮公路上，會有人開車送你回家的。」由於路還沒有修到村裡，所以要離開小蓮村，必須得走一段路，才能坐車。
而且，坐的車，都是工程隊裡面李濤的麵包車和張強的山地車。
「好，我知道了。」
章小塗和母親往家裡走，其實只有幾十米。聽著母親說這些姑媽姑爹姨媽姨爹是來找自己的，章小塗笑道：「媽，親戚們來了，是一件好事啊。」
何玉蘭瞪了章小塗一眼，「好什麼好。當初我們窮的像什麼樣的時候，他們正眼看過我們家一眼嗎！有一次你爸去你三姨媽家借錢給你們讀書。他們全家人看到你爸來了，把門關上，讓他家鄰居告訴你爸他們不在家。現在倒好，你有出息了，都要來找你了。我跟你說，這幾個姨媽姑媽的，就只有你四姑家對我們家好。」何玉蘭因為身材矮小，走在高大健壯的兒子身邊，幾乎是邁著小步跑，仰著頭對兒子抱怨。
其實，章小塗的四姑家和章小塗姐生活在同一個村裡，他家有什麼事情，四姑家都會幫忙的。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更何況還是親姑姑家。
在受到了各種冷漠和人情冷暖之後，何玉蘭已經將同村的這個親戚當成了和他家是站在一條線上的，其他的人都是見錢眼開，狗眼看人低的人，就算是自己的幾個親妹妹也不例外。
現在兒子有出息有大錢了，想要來分一杯羹，門都沒有，這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所以從章小江家到家裡這短短幾十米的路，何玉蘭語速極快，倒盡了多年來的苦水，希望兒子好好的羞辱這些親戚一下。
章小塗哪裡不知道母親的意思，不過他的心裡明白，之所以以前被看不起，那是因為他家裡窮，現在親戚們來討好，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免俗的。
要是羞辱或者將這些上門的親戚趕出去，章小塗做不到。何況，不管他們有什麼做得讓人氣憤的事情，那都是親戚，親姨媽親姑媽。難道要把她們趕出去不要他們來示好？
章小塗停下腳步，看著母親，說道：「媽，我們家以前被他們看不起，但那是過去了。現在是一個讓大家關係拉近的機會，要是不給他們好臉色，只怕寒了他們的心。」
何玉蘭翻著白眼說道：「那以前他們讓我心寒的時候，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嗎？」
章小塗心裡苦笑，暗說，要是自家一直窮下去，只怕到自己死的時候，這些親戚連正眼都不會看一眼。
章小塗心裡對這些親戚，要比母親更為厭惡。
不過話說回來，不管怎麼厭惡他們，他們都是自己最親的親戚，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何不敞開胸懷接納他們的示好呢。更何況，他們之間沒有恩怨，有的只是嫌貧愛富的心理。
「媽，你要是不滿意他們，我可以把他們趕走。不過以後會有更多的人看不起我們家。何不接納他們，好好對待他們，到時候，你和我爸不管走到哪裡，他們都只有尊重你們。你想一想，大家和和睦睦的好一點，還是你記恨我我記恨你好一點啊？」章小塗聲音溫柔，為母親打開心結。
「我做不到。」何玉蘭陰沉著臉。
畢竟何玉蘭受了這麼多年的氣，哪裡是章小塗一言半句能化解得了的，看來，只有以後再慢慢讓父母走出和親戚們的這種關係了。
歎了一聲，章小塗拍了拍母親的肩膀，說道：「媽，我知道該怎麼做。再說，你兒子有的是錢，還在乎別的嗎？」
母親笑了笑，只是笑容不大自然。
章小塗突然聽到喧嘩聲，抬頭看去，見梨樹下的幾張桌子，坐滿了人，幾十號人幾乎坐滿了幾張桌子，這些人一個個滿臉紅光，帶著燦爛的笑容。爺爺章儈和父親章大民被他們眾星捧月一般圍在中間，問長問短，那個表情就像是皇宮裡的內侍伺候皇帝一樣小心。
而在桌子上，堆滿了大包小包的裡屋，章小塗瞄了一眼，這些堆得像是小山一樣的禮物，恐怕要張強開他的那輛貨車才能裝得下。
被圍在中間的章儈和章大民，兩個人表情各不相同。老頭子見到幾個女兒女婿一同來看他，開心的像個十幾歲的孩子，滿臉笑容的眼眶裡，儘是淚水在給幾個女兒小心的伺候下，老頭子像一個太上皇似的，瞇起眼睛享受著天倫之樂。
章大民在幾個姐夫姨夫的包圍下，臉上雖然在笑，但是神情極不自然，面對著十幾支遞過來的香煙，不知道該接哪一支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正當他左右為難的時候，看到妻子叫來了兒子，心裡一鬆，趕緊站起來，朝章小塗招手叫道：「小塗，姨媽姨爹姑媽姑爹他們來做客了，你快來打招呼。」
章小塗含著笑意，走了過去。何玉蘭跟在他的身後，表情和丈夫章大民的差不了多少。
坐滿幾張桌子的這幫人，年紀最大的差不多近六十歲，是章小塗的大姑爹大姑媽，年紀最小的有二十多歲，是章小塗的小姨媽小姨爹。
他們一個個，笑得開心，看樣子就像是多年未見，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多年未見是真的，至於其他的，似乎並不那麼明顯。
眾人聽到章大民說兒子來了，眾人紛紛把眼睛轉向章小塗。
看到走過來的少年，這個只有十六七歲，身高一米八，穿一身黑色的休閒西裝，高高瘦瘦，略顯蒼白的瓜子臉上，看上去像是大病初癒的樣子，修長的頭髮有些飄逸的凌亂，半擋住劍眉之下那雙亮晶晶的杏眼。這個少年走過來的時候，臉上洋溢著的笑容，比春天裡的花朵還要燦爛。
「小塗。」
「好孩子，都長這麼大了，真好的，幾年不見，我都差一點認不出來了。」
「有出息啊，年紀輕輕的。」
在七嘴八舌的感歎聲中，伺候老頭子的幾個姑媽立即站了起來，紛紛拿起桌上的禮物，朝章小塗這邊跑過來，幾個姨媽也不甘落後。
圍著章大民遞煙的幾個姑爹姨爹，紛紛離開板凳，衝到章小塗面前，一下子將他包圍，就把章小塗身後的何玉蘭擠在一邊，而正享受這天倫之樂的章儈和不知道接誰遞來煙的章大民，此刻孤零零的坐在一邊，父子兩人大眼瞪小眼。
章小塗被這麼多人圍著，幾十張笑臉對著他，十幾個禮包往他的面前遞。
「小塗，你記得嗎，你小時候在五姑家，我為你做紅燒肉，你還記得嗎，當時你老愛吃了。」
「小塗，這是三姨媽給你買的核桃，很適合正在長身體的你啊。」
「小塗，這是三姨爹給你的見面禮，五百塊錢，不多，你收著啊。」
「小塗，大姑爹有十多年沒有來了，想不到你都長這麼大了，這麼有出息。讓我們十分欣慰啊。」
「是啊，小塗……」
「小塗山……」
身邊圍著這一群人，每個人都在說話，章小塗耳朵邊響起了就像是抗戰時候天空中轟炸機的轟轟聲，讓他一個頭幾個大，不知道該聽誰的，該拿誰的禮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