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沒有答案 文 / 冶塗
除了呻吟聲和慘叫聲，站著觀看他們的章儈等人，都是冷眼旁觀。
蓮村公司的高層核心成員當中，章小塗沒有來，王小尋在工地上，陳小華帶人埋伏在麻窩嶺，在場的就只有劉小軍和郭小軍章小江三個人。
然而，章小江和郭小軍，都是身手好的人，不善於應付事情，就只剩下劉小軍。
雖然章儈是章小塗的親爺爺，但是之前章小塗就說過，不管是誰的家人，加入蓮村公司，都不得對公司的事情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章儈算是今天才加入的，再說老爺子知道章小塗的規矩並沒有爭奪權力的興趣。章小湖和章小旦雖然是章小塗的親弟弟，但是章小湖沉默寡言，三棒槌打不出一個悶屁。章小旦雖然性格開朗，但是魯莽好鬥，根本指望不上。
所以，在場的人群當中，就只有劉小軍能代表章小塗發言。
前文說過，劉小軍雖然也是一米七幾的個頭，身材微胖，臉龐白淨，相貌和善，經常一副笑臉，口才也好，辦事能力不錯，不過就是膽子有點小。他的辦事能力，除了搞關係之外，還能搞社交，這也是章小塗看中他的原因，同樣的，他也是在場眾人當中腦筋最好的一個。
此刻，劉小軍從人群後面走出來，眾人當中，大家的衣服經過這麼久的忙活，都是弄得髒兮兮的，只有他衣服整潔，一塵不染。
他走出來之後，不少人都是十分不滿，暗暗皺眉。
劉小軍帶著笑容，走到李老四身前，看著站起來的李老四，扶了一下近視眼鏡。
「哼哼。」劉小軍先是冷笑幾聲，然後說道：「李老四，你好啊。」
這樣子還好？李老四差一點罵娘，不過他忍住了。
「你想怎麼樣？章小塗呢？」李老四眼睛四下巡視章小塗，不見他的蹤影。
「哈哈，塗哥在家等我們回去吃飯。我有權代表塗哥和你對話。」
「章小塗呢，我要跟他單挑！」既然知道章小塗不在，李老四就像用這個方式叫囂，至少在氣勢上勝過一頭，「他搶了我們坡頭上的麻子林，現在躲在家裡當縮頭烏龜，這是男人的做法嗎！」
劉小軍暗暗皺眉，這個李老四怎麼這麼無恥，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麼不知死活。
他的臉陰沉下來，而章小旦，在李老四罵大哥是縮頭烏龜的時候，衝出來一腳將李老四踢翻，跑到章小江身邊，叫道：「小江，殺豬刀給我，剁了這狗日的！」
章小江把殺豬刀遞給章小旦，章小旦拿著殺豬刀就跑過來。
這下，李老四嚇的魂不附體，差一點驚叫一聲。他這麼說無非就是在臨走之前說說硬氣話，想不到這個白癡竟然開干了。
「小旦！」章儈畢竟老辣，知道輕重，見自己孫子這麼魯莽，十分不高興，怎麼沒有當初自己的狡詐呢，就只知道打打殺殺。
章小旦被爺爺這麼一喝，乖乖的回去了，其實他也是嚇唬一下，只要有人叫一聲住手他就會立即住手，想不到爺爺先叫了。
章小旦將殺豬刀交給章小江說道：「該磨磨了。」
章小江看了一眼說道：「是該換一把鋼口好的了。」
這時，大家才把視線又看向李老四和劉小軍這裡。
「李老四，我再說一遍，麻子林是小蓮村的，以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你要是想合作大家一起發財，我們歡迎，但是你要是像和土匪一樣來搶，我們就像對待土匪一樣對付你。雖然現在是新時代沒有土匪了，但要是有的話，我們也不在乎殺幾個人。」
劉小軍的話驕傲，看他的神情充滿藐視，李老四心裡恨得牙癢。
「好，就算麻子林是你們的。既然……」
劉小軍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什麼叫就算，這就是我們小蓮村的，聽你的口氣，我們還是從你們的手裡乞求來的？李老四，你不要以為我們不敢殺你。我告訴你，殺了你，有一百種推脫責任的方法，你要不要聽一兩種啊？你上了你們村子裡那麼多人婆娘肚皮，要是你死了，就會有十幾個人二十幾個人幫你背黑鍋。或者你落下懸崖死了，而死因是喝醉酒死的……哈哈，你說說，你的死，別人還會在乎嗎？所以，回到你的坡頭上去耍威風吧，小蓮村已經不是幾年前的小蓮村了，你認識的人也不是幾年前的人了。滾！」劉小軍說到最後一個字，聲音變寒冷，喝道：「帶上你的人走，以後要是再敢來，殺無赦！」
李老四身子一哆嗦，而章小旦為首的眾人，卻是大呼暢快，一個個對著李老四等人怒目而視。
這個仇，一定會報，到時候，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李老四心裡這麼想，一言不發，去過攙扶起來幾個兄弟，大家又去攙扶其他人，然後，離開了麻子林。
在臨走的時候，李老四還不忘回頭看一眼那個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礦井。那裡面，一定是發家致富的寶貝，我還會回來拿走這一切，我要報仇！
李老四走了，帶著他的人走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心裡的仇恨，即將結束。
且說陳小華。
陳小華帶著白天被李老四打來的人打了一頓，個個受傷，雖然後來章小塗回來挽回大局，但是每個人的心裡都憋著怒火。
陳小華帶著他們埋伏在麻窩嶺，等在李老四等人的到來。
麻窩嶺是麻子林和坡頭上的一座山，屬於無人區，一條山路在半山上修建，走在路上，有一種蜀道難的感覺。
麻窩嶺中間是一條路，路上面是松林，下面是荒地，早就沒有人種了，而荒地下面的河溝有一股清澈見底的河水，流量只有臉盆粗細，但是一到發大水的時候，勢頭是十分猛烈的。
而這個水流不大的河溝，卻是怪石嶙峋，大洞小洞的密密麻麻，倒鉤刺和蜘蛛網一般的荊棘，即便是老鷹掉下去，也飛不走。
就是這樣的一條河溝，就在這無人區的下面。可想而知，這裡是多麼適合打埋伏戰。
陳小華帶著二十六個受了傷的人藏在路後面的松林裡。
他們並不因為受傷而產生懼意，而是從心底發出一股和野獸媲美的凶橫出來，有一種你拔我一根毛我要你一整頭頭髮的決心。有仇必報，睚眥必報。這大概就是九十年代的貴州人風格，當然即便是十年之後，也是這樣。
話說回來，陳小華帶領的眾人，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棍棒，殺氣騰騰，瞪著眼睛，就像是一群等待獵物上鉤的餓狼。
終於，他們看到一支火把隊從左邊的山上翻越而來，直往埋伏點下方的這條山路浩浩蕩蕩的行駛而來。
好長的隊伍，兩百餘支火把拉長起來，差不多有一里多長。
眾人的心一下地提了起來，呼吸一下停住，緊張的看著火把的長龍。
「華哥，來了。」陳小華身邊的李小牧聲音很低，有些結巴。
「我知道。」陳小華說，「怎麼還沒有信號？」他是擔心李老四等人混在其中，不好下手。畢竟這是兩百人，不是兩百隻雞。
就在此時，一聲哨音劃破了寂靜的夜空，接著又是一聲。
哨音是貓頭鷹的叫聲。
這兩聲哨音從麻子林方向傳來，但是是在麻窩嶺的山頂響起的。
「李老四他們不在隊伍裡，放他們過去。」陳小華得到信號，低聲說道。他的語氣，就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
火把隊伍終於出現在埋伏點下方，他們奔跑著，就這樣從他們的下面跑了過去。
松林中的眾人，默默地看著他們離去，同時心裡都在默數他們的人數，儘管他們不知道李老四叫來了多少人，儘管他們不知道這樣做是為什麼，但是只有默數，才能讓內心的跳動不太明顯。
一百九十六人。
有人數的卻是兩百人，也有人數了一百八十人。這個數字不知道對不對，但是大家心裡都知道，這是一種自我安慰的法子。
火把隊伍，終於遠去，最後一個人也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裡。
四周靜了下來。
三十分鐘之後，又一聲悠長的哨音響起，同樣的，還是貓頭鷹的叫聲。
「來了！」陳小華低喝一聲，果然十餘支火把晃晃悠悠的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正在朝著他們腳下的這條路而來。
「大家報仇的時候到了，他們怎麼對付你們，就怎麼對付他們。」陳小華摸了摸還有些瘀青的臉。
這時候，人們沒有懼怕，只有憤怒，燃燒著的憤怒。
十餘支火把終於接近，眾人清晰地看到，李老四在前面，其他人輕傷的扶著重傷的，兩個人合用一支火把。
「打！」陳小華大喝一聲，衝了下去，其他人也大聲吶喊著，衝了下去。
李老四萬萬想不到，在這裡會遇到埋伏。大驚失色之下，將扶著他的人一把推開，拔腿就跑。他帶來的人還處在發懵當中，就被二三十人從松林中衝下來，他們看到了這幫人猙獰變了形的臉。
李老四逃跑了，丟下他的兄弟們逃跑了。
但是當他跑出去沒有十米遠，後面有人大喝一聲：「李老四，你哪裡跑！」
李老四被嚇得一跳，下意識的猛然回頭，卻見到一把砍刀，迎面飛來……
小蓮村，章小塗家。
李志傑和章小塗都沉默著。
不過，一個安坐如山，一個坐如針氈。
片刻之後，章儈等人回來了。
李志傑看到他們一個個手裡拎著的傢伙，一下子臉色慘白。
眾人誰也沒有多看李志傑一眼，走到章小塗身邊，一起點了點頭。
李志傑看到年過八十的章儈竟敢在這一群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群中，還提著一把滴著血的砍刀，不禁下巴差一點掉下來。
「老，老泰山……」李志傑語氣結結巴巴，看著章儈，站了起來。
老泰山？章小塗等人眼睛都瞪圓了，直勾勾看著章儈和李志傑。章儈什麼時候成了李志傑的老泰山了？
章儈陰沉著臉，冷冷說道：「李志傑，當初我沒有吧女兒嫁給你，我不是你的老泰山，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
李志傑也算是中年人了，但是在章儈的呵斥之下，竟然一點脾氣都沒有。
章小塗站起來那章儈拉到一邊，低聲問：「爺爺，這傢伙娶了哪個姑姑啊，我八個姑姑，沒有一個是嫁到坡頭上的。」
章儈語氣不佳說道：「他和你四姑爹是情敵，不過後來你四姑爹取得勝利。」
章小塗明白了，陳小華的父親陳方英，原來和這位李志傑是情敵啊。
不過這是別人的事情，章小塗也不過問，重新回到座位上。
李志傑看著他們這一幫人，想說些什麼，但是每個人都用不善的目光看著他，嚥了一口唾沫，最終沒有說話。
誰也沒有說話。
這樣坐了一個小時，陳小華帶著二十六個人回來了。
連章儈算在一起，一共四十個人，分別坐滿了五張方桌，而多出來一個人，正是李志傑。
章小塗從屋裡搬出來一張凳子，放在自己身邊，對李志傑說道：「李村長，坐下來吃飯吧。」
李志傑坐下來，但是這五張飯桌上的人，誰都沒有說話，他們的身上，有的帶著傷，有的無礙，都在吃著飯，就當李志傑不存在。
李志傑因為之前吃了很多梨子，儘管很餓，但是看著這樣的情況，也是食不知味。
「他們，怎麼樣啊？」終於，李志傑打破沉默，環視一圈，問著。
誰也沒有說話，一直到吃完了飯，大家散去了，李志傑都沒有聽到他們說一句話。
幾個人把碗筷收拾了，擦乾淨桌子，章小塗一直坐著，李志傑也沒有起來，他想知道答案。
章小塗先開口了，說道：「我有一個生意，不知道李村長想不想承包啊？」
章小塗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李志傑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