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7.我只有你2 文 / 納蘭初晴
翌日暮色降臨,高昌王大壽,高昌王宮中張燈結綵,舞樂昇平。
燕北羽和謝承顥同為兩國君主,自是被設在上座,只是隔著紅毯兩桌相對,一抬眼就能看到坐在對面的人。
「他到底看夠了沒有?」謝承顥低聲抱怨道,從入了席坐在對面的那人就時不時的瞟他身邊坐著的人圍。
謝詡凰不飲酒,只是自己品著茶,偶爾同坐在身後的晏西說說話,並未刻意去與坐在對面的燕北羽眉目對視。
「你不服氣,看回去唄?」晏西在後面嘀咕道羿。
「朕才不看他。」謝承顥端著酒杯,神色慵懶,一身紫色繡著金龍紋的寬袍廣袖,一眼望去有著說不出的風流華艷。
邊上侍酒的宮女被他瞥上一眼,都不禁俏臉生紅,這讓晏西看得鬱悶,北齊皇族歷朝歷代是造了什麼冤孽,而今竟會有這麼個皇帝。
好歹是一國之君,一個大男人,卻總是以自己的姿色為榮。
「玉璽,你什麼時候動手?」謝詡凰低不可聞地詢問道。
「你出去,數到三百下,朕就鐵定給你辦到。」謝承顥端著酒杯,側頭低聲道。
他要下手,自然得是趁亂之際,現在殿中都規規矩矩,他怎麼去下手。
「你到底行不行?」謝詡凰瞥了他一眼,有些不相信他能辦到。
「朕怎麼可能不行。」謝承顥道,他有那麼靠不住嗎,連這點小事她都不放心。
謝詡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殿中酒興正濃賓客,暗自數著宮內侍衛巡守的時間,暗自等待著時機。
直到,殿中賓客大多有些醉意熏然,她和晏西方才起身離了席,她出去不多一會兒,燕北羽也起身去向高昌王敬酒,靠近到放置高昌國璽的御案附近。
謝詡凰出了大殿,剛剛是巡防的守衛過去的時間,一路小心隱藏身形放到了昨天夜裡畫了天火圖案的牆附近,和晏西在外面約定好放煙花的時間點燃了畫在牆上的圖案,然後躲在了暗處。
她這邊剛一點完,晏西那邊也得了手,幾面牆上轟然之間起了火,緩緩繪結成了她昨日夜裡繪在牆上的圖案,很快便驚動了周圍經過的宮人通知了侍衛統領過來,侍衛統領也算是見過世面的,畢竟好些年前天火大盜被通緝之時,許多人都是有過耳聞的,而這普天之下會在牆上留下這樣圖案的人,不會再有他人。
「高昌王,外面牆上起火了,好似……好似是天火大盜。」侍衛統領小心翼翼地說道。
若真來的是那人,宮裡還不知會失竊什麼。
「什麼?」謝承顥一臉驚恐,說道,「難道說的是多年前,專盜皇室和門閥家族的那個大盜天火。」
高昌王一聽,似是不信匆匆起身出去看,殿中諸人也隨之出了大殿,去看那牆上的火光圖案,燕北羽是最後一個起身的,面色無波地瞥了一眼最後一個離開高昌王所坐御案的謝承顥。
別人不知道,這件事的真實目的,他不會猜測不到。
她一直找不到金曼陀的下落,做出天火大盜來過高昌王宮的跡象,無非是想高昌王怕寶物被盜,自己去查看金曼陀是否安好,如此她也就能知道了東**什麼地方。
他知道,所以看破了謝承顥在幹什麼,也沒有出聲,而是很配合的跟著眾人一起出了大殿,
「父王,這個圖案,確實很像天火大盜作案後留下的痕跡。」歸義侯闞璽一臉擔憂地說道。
「朕也覺得像,以前朕宮裡一顆東海明珠,都被他偷了,讓朕抓到他,非碎屍萬斷不可。」謝承顥一副恨得咬牙切齒的樣子。
「可是,他何時進來的?」有人疑問道。
「快讓人去搜宮裡內外!」高昌王下旨道。
燕北羽趁著眾人都注意著外面,驟然一轉身望向殿內,「什麼人?」
眾人瞬時一間,齊齊衝進殿內,卻四下無人。
「南楚皇陛下看到什麼了?」歸義侯闞璽問道。
以燕北羽的身手,若是真有他人在附近,定是第一個感知到的。
「方纔,應該有人進了殿中。」燕北羽說道,一本正經地樣子,完全找不出一絲說謊的痕跡。
謝承顥瞥了他一眼,暗自笑了笑,裝得還挺像。
不過,這樣一來就會顯得天火大盜出沒高昌王宮的事更加真實可信,於是自己也配合著狀似好心的提醒道。
「高昌王還是看看宮裡可丟了什麼貴重之物,這個天火大盜,除了價值連城的寶物,是不會下手的。」
高昌王一瞬看到有移動過的國璽盒子,快步走近御案,打開一看裡面果真空空如也,頓時驚駭,「來人,翻遍整個高昌也要找人給本王抓來,把國璽追回。」
侍衛總領連忙帶了人出去,在宮中裡裡外外地找人。
謝承顥見事情如他們所預料的那發展,道,「既然高昌王還有事,那朕便不叨擾了,正好也有些醉了,想回去休息。」
「朕也有事,先走了。」燕北羽說罷,已然舉步帶著自己的隨從離開了大殿。
不過,離開並沒有走太遠,只在暗處等著。
謝承顥也跟著離開,回了房中對密衛吩咐道,「出去跟著王后,她有危險的時候再出手。」
「那若是……南楚皇也在呢?」密衛問道,方才看那人並沒有走遠。
「那就看著就好。」謝承顥道。
「是。」密衛拱手,出了門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邊,謝詡凰一直暗中等著大廳的方向,賓客紛紛散去,高昌王和王子闞璽匆匆從大殿出來,闞璽去往了宮外的方向,高昌王則是在宮內。
謝詡凰朝不遠處藏身的晏西指了指,又指了指高昌王離開的方向,然後自己尾隨王子闞璽出了宮,宮中各處這兩日也查了,並未特別安排人防守的地方,那麼很有可能就是東西放在了宮外某處。
她前腳剛出了王宮,便覺後面有人跟了過來,還不待她回過頭去,後面的人已經走近了。
「你來幹什麼?」謝詡凰擰了擰眉,低聲道。
「你以為,憑你一個人,能把東西拿到?」燕北羽面無表情地說道。
謝詡凰抿了抿唇,低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插手。」
「我有我的事,不想插手你的事。」燕北羽負手,一邊走在她不遠處,一邊說道。
謝詡凰看了他一眼,此時也不是與他爭執的時候,於是便也懶得再說了,一路跟著闞璽出了高昌城,眼見她去的方向竟然是曼陀山。
難道,另半的金曼陀種子在曼陀山上。
「那裡,有人看守,沒那麼容易混進去。」燕北羽淡聲提醒道。
高昌城並不大,如果沒有找到金曼陀的種子之前,被人發現了行蹤,很會通知王宮裡的侍衛,到時就更加難以脫身了。
謝詡凰沒有說話,心中默了一遍關於高昌的地圖,緊跟著闞璽進了曼陀山的方向,但怕山上還有守衛的人,所以小心翼翼地不敢跟得太近。
燕北羽負手在她邊上走著,相較於神色警惕的她,他倒顯得如月下散步一般悠閒自在。
謝詡凰眼見闞璽進了一處山間的莊子,正欲拂開樹林裡的籐蔓追過去,卻邊上的燕北羽一把拉住了,「等等。」
她停下,仔細一看周圍,才發現那些籐蔓看似沒什麼,可籐蔓上靠近樹的地方都拴了鈴擋,只要一碰上稍有動就會發現聲音,雖然聲音不大,但對於功力高深的人,是很容易會察覺的。
「林子裡肯定設有機關了,別走了。」燕北羽道。
不過,看來那金曼陀確實是被藏在這裡了,原本從這附近路過,並未怎麼在意這座建在山間的莊子,也就現在走近才發現,不過周圍布有機關,還設有五行八卦的陣法,一不小心就會誤入其中,成為甕中之鱉。
謝詡凰看了看周圍,靠近莊子附近的從林看似平常,其中確實暗藏玄機,自己心太急了,竟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守在這裡的人,怕是非同尋常。」
「那就一會兒從正路走。」燕北羽靠著樹幹,瞥了一眼莊子的方向。
謝詡凰望了望她,現今也只有這個辦法,不過得等到闞璽從裡面出來,然後再進去,畢竟少一個人,少一個對手,她拿到金曼陀也更有把握些。
只是,闞璽好一會兒沒有出來,兩個人在月色下的樹林裡,難免有些尷尬。
因著方才赴宴,故而穿得比較正式,為了出來方便行走
,所以外面的袍子和裙衫脫了,大約是生產之後身體比之以前愈發畏寒了,一陣風寒不由微微打了個寒顫。
燕北羽瞥了一眼,將自己的外袍要給她披上,卻被她伸手擋住了,然後將袍子遞給她,「給。」
謝詡凰看了一眼,沒有言語,也沒有伸手去接。
「一件衣服而已,我能把你怎麼了?」燕北羽沉聲道。
是不是,如今連他的關心,也成了多餘。
「謝謝。」謝詡凰接過去,攏在了自己身上。
「荷包裡,是誰的頭髮?」燕北羽問道。
「能告訴你的時候,你會知道的。」謝詡凰盯著莊子入口的方向,低聲說道。
燕北羽抿了抿唇,也知道她那個執拗的性子,所以也沒有再多加追問下去,她既說出了這番話,想必將來還是會設法讓他知道的。
他低頭瞥了一眼她的手,這幾日也有注意到,雖然看似是好了,有兩根手指似乎因為筋脈損傷,總有些不甚靈巧。
當初原以為那是會刺到自己手的,那個境況下是下了狠勁的,所以傷得自然不會輕。
「手傷……好了嗎?」
「嗯。」謝詡凰輕聲應了應。
手掌被刺穿了,又傷及到筋脈,醫治了許久才恢復過來的,雖然還有兩手指不是特別靈活,但並不影響日常生活。
「為什麼在北齊,從來沒有露面。」燕北羽問道。
這件事,看似是很平常的,但他卻總隱隱覺得是有什麼事,一個人在一處宮殿內,一年多足不出戶,這難免有些怪異。
「沒什麼事需要出來。」謝詡凰別開頭,藉著夜色的掩藏,沒有讓她看到自己眼中那一瞬的驚愕和慌亂。
她如何能告訴他,為了掩人耳目生下璟兒和沅沅,她一直在孤島上生活。
自己出來已經好多天了,那兩個孩子才剛剛斷了奶,也不知道如今在那裡怎麼樣。
燕北羽側頭看著他,說道,「鳳凰,我還能信你嗎?」
謝詡凰沉默著沒有出聲。
「你說你有必須回去的理由,你說,朕到底要不要放你回去?」燕北羽道。
如果,她又騙了他,錯過這一次的機會,他不知道自己還要多久,才能扳倒謝承顥把她帶回去。
可是,她說自己不要將她逼上絕路,那一刻她看到了她眼中的驚懼。
霍雋在北齊,這是她無法置之不顧的親人,他可以只為自己將她強行帶回南楚,但因此讓霍雋在北齊遭遇任何不測,她亦會恨他一輩子。
雖然霍家的慘劇非他所願,但如今她身邊剩下的,也只有那一個大哥了。
他是很想帶她回南楚,這個念頭自得知她來到高昌之時起,就一直盤繞在他心頭,可是在她驚懼又痛苦地向他說出那番話之後,她驀然間又想到了那夜晏西說的話,他只顧自己的一意孤行,卻未去設想處地想過她的處境。
「我必須回去。」謝詡凰側頭望著他,堅定地說道。
「那麼,便與我做好約定。」燕北羽道,月色俊美的面容顯得神秘俊美,出塵出雙。
「什麼約定?」謝詡凰訝然問道。
「下一次……」燕北羽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必須……是你回到南楚的時候。」
他是想帶他回去,他曾經那麼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就算是將她帶回來,相互折磨一輩子也在所不惜,可是當真的見到她了,他狠不下那個心腸逼她,只為成全自己的私心。
霍雋有任何意外,他不僅被她怨恨,亦會被龍靖瀾尋仇,而此刻高昌之行也確實太過倉促,起碼他現在沒有萬全的把握既能帶走她,又能幫她救下兄長。
她久久地沉默著,不知該如何作答,可心底的聲音卻已經無聲地浮上了心頭。
許久,她道。
「好。」
這是想要答應的答案,也是她不得不答應的答案。
「你若食言,下一次你便是說什麼,朕也不會再放你。」燕北羽沉聲道。
謝詡凰沒有說話,看到有人從莊內出來,連忙藏身在了樹後,不一會兒才看清,是闞璽從裡面出來了。
只是,他們兩人就這麼進去,也會被人發現。
「走吧。」燕北羽說著,不是朝莊內的方向走去,卻是準備離開。
「去哪兒。」
「難道,你想就這麼闖進去,就想把東西搶到手?」燕北羽問道。
謝詡凰看了看他,說道,「我可以易容成高昌王后的樣子進去。」
以她的身形,是不可能易容成高昌王或是王子闞璽的,那麼唯一一個身形差不多的只有高昌王后,想信這些人是為高昌王族守護金曼陀,她進去應該不會太難。
「怎麼就一年多的功夫,以前的聰明勁兒哪去了?」燕北羽皺了皺眉,說道,「高昌王后甚少出宮,且金曼陀只交由王族中高昌王和王子闞璽管,不是王后能插上手的,你沒辦法混進去找到東西的,想拿到東西,跟我走。」
謝詡凰想了想,默然跟著他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