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可曾有一刻,想起我3 文 / 納蘭初晴
燕北羽冷漠地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人,不耐煩地朝孫嬤嬤道,「別讓朕再看到她,否則……你們便以死謝罪吧。」
「是。」孫嬤嬤帶著宮人,將跪在地上的強行扶了起來,帶離御書房。
只怕,若非現在南楚初入燕京,政權未穩,加之還沒有足夠的理由和借口,她這個皇后,早就被廢黜了洽。
她也確實不知道,上陽郡主到底給過少主什麼,讓他有如此深的執念,但是她卻曾經確確實實的看到,在上陽郡主在南楚的日子,少主溫柔多情的樣子。
少主一向精明睿智,他所傾心的人,也必然是人中龍鳳,有過人的才華和豁達的心胸,否則又如何會入了他的眼鈐。
縱使對那上陽郡主瞭解不甚多,但也在她身邊侍侯過些日子,起碼那個人待人待事不會哪同莫皇后這般自私險惡,她在少主這裡糾纏的是兒女私情,而那個人卻是替少主擔憂的家國大事。
上陽郡主甚少插手少主的政務,但卻總會在恰當的時候給以最適當的建議,得知他在甘州有險,她不顧有著身孕連夜趕去相助解圍,少主患上眼疾,她悄悄在外尋找醫治之法,南楚前線戰事久無進展,她亦不惜以身犯險破開仙霞關。
這所有的一切,也並未是想從少主那裡換取什麼為目的,但這個人留在少主身邊,入宮幫助天機閣打探消息,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能換取在他心上的地位,換取跟著他的榮華富貴。
她總會問,自己到底哪裡不如那個人,可是她又哪裡如了人家一絲一毫。
一個是九天明月,一個是地上塵埃,焉可相提並論。
御書房隨著一行人的離去,恢復了先前的沉寂,燕北羽默然靜坐了一會兒,起身出了皇宮,騎馬離開了燕京到了梅山腳下的踏雪山莊。
莊內黑暗而沉寂,所有的一切都還是當年的模樣,他一個人坐在房中,看著窗口照進來的月光,思緒如飛,又回到了在這裡初見她時的時光。
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裡,他一心全在前線的戰事上,在那裡沒有了時間和心思讓他去想起她,可是戰事結束了,思念就如潮水一般湧來,將他淹沒得快要窒息。
他總會哪這般,卻尋找她曾經來過的地方,觸摸著關於她的一切,如此才能聊以安慰。
他一定要她回來,不管她心中是否還有他,不管她如今已經嫁於何人,他一定要她回到他的身邊,哪怕是相互折磨一輩子,他也不會放走她。
北齊,中都。
已經滿月的璟兒和沅沅沒有之前那般貪睡了,每天醒著的時候多些了,可鬧騰人的時候也多了,經常鬧得她一個人都招架不住。
沅沅愛撒嬌,總喜歡要她抱著,就連睡覺也不讓人撒手,只要一放下了,立刻就哭著醒了,於是她只能抱著她睡,本就身體虛弱未恢復過來,加之天氣又熱,險些中了暑再暈過去。
霍雋強制性地將兩個孩子安排到了偏殿,讓她自己好生休息,不許再管兩個孩子。
說來也奇怪,沒在她身邊了,兩個小傢伙倒是乖巧多了,幾個人輪著帶,都很少有哭鬧的時候。
「你們兩個什麼德行,故意天天折騰你娘的,怎麼生了你們這麼兩個不孝順的傢伙。」那寶珠趴在搖籃邊上逗著兄妹兩道。
璟兒啃著手自己玩,沅沅則是好奇地望著上面掛著的綵帶,肉乎乎的小腳還不停地蹬著。
「我怎麼覺得,他兩好像又長肉了?」羅蘭瞧了瞧兩個圓乎乎的小臉,笑語道。
那寶珠伸手摸了摸沅沅,道,「沅小胖,你是個小姑娘這麼下去把自己吃成胖妞妞了怎麼辦?」
沅沅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似是看了看說話的寶珠,小嘴啊啊地叫了兩聲。
羅蘭看著好笑,揶揄道,「看吧,說她壞話,不高興了。」
「沅小胖,你看你這臉上肉長得,還不許我說你了?」那寶珠覺得好玩,繼續逗著她道。
謝詡凰沐浴完了出來,到了搖籃邊上看了兩個孩子,沅沅也不知是不是有些識得人了,手也在舞腳也在蹬的,嘴裡還嗚嗚啊啊的,煞是可愛。
「沅沅再玩一會兒,娘親先給哥哥洗澡。」她說著,先抱起了璟兒,帶他去邊上的浴房洗澡。
天氣熱了,兩個孩子又容易出汗,一早起來,晚上睡前都得給他們洗一遍,所幸兩個小傢伙都喜歡洗澡,倒也不怎麼費事兒了。
哪知,她剛把璟兒抱進去一會兒,外面那一個就哭起來了,那寶珠和羅蘭兩人怎麼哄怎麼逗都不管用,只得抱著她一起進了浴房裡去。
一進去了,不一會兒倒也哄住了。
「沅沅,你要有你哥哥一半乖就好了,就你不讓人省心。」那寶珠一邊抱著她,一邊嘀咕道。
璟兒到底是哥哥,比她穩重懂事多了,雖然偶爾也有要娘抱著的時候,一般都是比較好照顧的,不像這一個小的,又愛撒嬌又粘人。
謝詡凰抬頭看了一眼,手腳利落地先給兒子洗了澡,拿巾帕給他擦了擦身上的水,然後拿薄巾包著交給了羅蘭抱著,重新換了盆乾淨的溫水,這才接過了那寶珠抱著女兒,也放在一旁的榻上解了穿著的小紅兜兜,抱著放到了小盆裡,一手扶著她,一手給她搓著身上,小傢伙很喜歡洗澡的時候,一點都不鬧騰。
羅蘭和那寶珠則去忙著先給璟兒穿了衣服,然後送去了奶娘那裡,一下兩個孩子,還都是兩個能吃的,雖然他們娘親也自己喂,但奶水根本不夠餵他們兩個。
謝詡凰自己給沅沅洗了澡,換好了衣服,餵著哄睡了,羅蘭她們才抱了璟兒回來,小傢伙吃飽了,但絲毫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她接過放到了搖籃裡,一邊緊緊推著搖籃哄著孩子,一邊朝羅蘭問道,「大哥這兩日在忙什麼?」
平日裡他還經常過來看看孩子的,這幾日倒是過來的少了。
「好像是在忙什麼渤海郡的事兒,上次我聽他問了晏西,最近在書房不是看著地圖,就是在看晏西送來的東西,應該是這事兒。」羅蘭說道。
謝詡凰微微皺了皺眉,此事原是她答應下來的,如今全被大哥攬下來了,她自然信得過他的軍事才能,只是他身體才恢復不久,而渤海郡那邊的人也非泛泛之輩,若是他一去再受了傷,身體只怕承受不住。
可是,自己如今被兩個孩子纏著,更是寸步難行,而大哥又根本不讓她去插手。
「謝師姐,以霍將軍的能力,渤海郡的事不會有問題的,晏西不是也答應了到時候會一起去幫忙的。」羅蘭安慰道。
謝詡凰著搖籃裡的兩個孩子,無奈地歎了歎氣,詢問道,「羅蘭,你這些出去,可有注意到北齊宮裡和中都城裡有什麼異常變化嗎?」
「沒有,謝師姐要我注意什麼?」羅蘭不解問道。
最近一連好些天,她都要她出去買東西,可是買的又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實則是讓她觀察宮裡和中都城有沒有什麼狀況。
「讓你盯著應承祖,可有什麼別的發現?」謝詡凰一臉凝重地說道。
南楚與大燕的戰事已經結束,謝承顥一直沒有趁火打劫出兵,一定已經有了他的計劃,可是直到如今她也不知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如今,應承祖是負責南楚方面的情報,如果謝承顥真想做什麼,一定會經他的手。
「除了進宮,就是在府裡,偶爾出去與同僚小酌幾杯,並未有什麼異常舉動。」羅蘭說道。
謝詡凰沉默地抿了抿唇,難道是她猜想錯了,可是以謝承顥的野心,不會放著中原這塊肥肉在眼前不會去動的。
「謝姐姐,你不會是擔心北齊會對南楚怎麼樣吧?」那寶珠皺著眉頭看了看她,歎了歎氣道,「你啊,顧好自己和孩子就行了,那負心漢和那小蹄子愛怎麼樣怎麼樣,你管他們做什麼?」
難不成,就因為他追到函北關就該感動得痛哭流涕,什麼事都一筆勾銷了?
謝詡凰沒有再說話,只是默然看著搖籃裡的兩個孩子,前幾日聽晏西說南楚已經攻佔燕京,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已經達成所願了。
可是,如晏西所說,南楚和北齊免不了會爭個高下,她和孩子必然就會被捲上風口浪尖,他們還這麼小,她不想他們有任何危險。
「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回房休息吧。」
「我……」那寶珠還想說什麼,被羅蘭硬拉著走了。
謝詡凰坐在搖籃邊上,哄著一直還不肯入睡的璟兒,好不容易等到他睡著了,自己卻是一絲困意都沒有。
她拿了薄被給孩子蓋上,外面便傳來了敲門聲。
她起身去開了門,看向來人笑語道,「大哥。」
「孩子睡了嗎?」霍雋輕聲問道。
「剛哄睡下。」謝詡凰側身讓了他進來,這才掩上了房門。
霍雋進屋,先到搖籃邊上看了看兩個熟睡的孩子,方才道,「看你房裡燈還亮,以為這兩個小傢伙又在鬧騰,所以過來看看。」
謝詡凰倒了茶給他,低聲問道,「渤海郡的事,大哥你有把握嗎?」
「你大哥我雖然是當了十幾年的活死人,可好歹也曾經是霍家軍的少帥,還能無用到連個小小的渤海郡都收拾不了?」霍雋笑語道。
她現在要帶著兩個孩子,總不能讓她丟下孩子去那麼遠的地方,但既然是談好的向謝承顥交換孩子的條件,他也不想一直拖著讓那姓謝的總覺著他們欠了他命似的。
「我只是擔心你傷勢初癒,去了會有危險。」謝詡凰如實道出了心中所想。
「雖然未恢復到全盛之時,但也有八成,對付那些人足夠了。」霍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可是……」謝詡凰還是放不下心來。
「宛莛。」霍雋一臉嚴肅地喚了她的名字,道,「為人兄長,這十二年大哥丟下你一個人,已經虧欠你太多了,如今就讓我為你和孩子做點事。」
這是他的親妹妹和侄子,便是這事上所有人都捨棄他們,他也必須保護他們。
她一個人回了燕京替霍家報仇,這其中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如今既然他回來了,理所應當該站出來保護她和她的孩子。
「不過,渤海郡如今的時節容易漲潮,北齊的水師要訓練也需要時間,你不必急在一時。」
謝詡凰看他一臉認真,便知自己也勸不下了,於是細心囑咐道。
「前些日去水師衙門看了,江河之上訓練出來的水師,哪能在海戰上堪為大用。」霍雋無奈歎了歎氣道。
「我已經向謝承顥提過,親自去一趟渤海,擔任那裡的總兵,花費些時間訓練這些人出來,興許還來得及。」霍雋看著她,又歎了歎氣,「只是留著你一個人在中都,還要帶著兩個孩子,大哥又有些放心不下。」
謝承顥那人花花腸子太多了,宛莛如今的心思也都在孩子身上,若是那人起了什麼別的心思,她都防不勝防。
「這裡有羅蘭,還有晏西他們照應著,應該沒什麼大礙,只是你若去了渤海郡擔任總兵,那裡定會察覺出朝廷的用意,這明槍暗箭你一個人如何應付得來?」謝詡凰擔憂道。
他出任渤海總兵,一旦開始訓練水師,渤海王便會知道朝廷又想出兵圍剿,到時候雖然不能明面上交手,但暗地裡一定會想方設法地置他於死地,他們遠在中都,什麼也幫不上。
霍雋歎了歎氣,看著她道,「你這丫頭,到底把大哥想得有多沒用了,還能栽在這些小嘍囉手上了?」
既然打算去,必然就已經想好了去了會是什麼處境,自然會嚴加提防,不會讓人有下手的機會。
他去了會是這樣,讓她去也是會面臨一樣的局面,總歸是有人要去解決此事的,一來他身為兄長,此事理應由他去,二來水師方面領兵的經驗,他比她更瞭解。
「那何時動身去?」謝詡凰問道。
「後天。」霍雋淡然一笑,如實說道。
「你帶著寶珠一起去吧,她精通毒術,人又機靈,應該能幫上你些。」謝詡凰道。
對方若是要對他下手,別的他一定能應付得來,若是有用毒的高手,她便有些擔心了,寶珠出身苗疆,對於有毒之物有著天生的識破能力,有她跟著去的話,便不怕對方再使什麼陰招了。
「這是去領兵打仗,你讓我帶個小丫頭,我還得分神照顧她。」霍雋拒絕了她的好意。
謝詡凰無奈歎了歎氣,思量著明日找寶珠問問,看有沒有什麼解毒的藥,好讓他走時帶上,以防萬一。
「宛莛,大哥還想問你一件事。」霍雋一臉沉肅地說道。
「何事?」
霍雋靜靜地看了她許久,認真說道,「南楚已經攻佔大燕,若是那個人還有心尋你回去,你要走嗎?」
「大哥,北齊不是能讓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何況……」謝詡凰說著,抿唇垂下了眼簾。
「大哥是問你,你自己想不想走?」霍雋道。他知道痛失所愛的苦痛,自己已經是可憐了,不想連她也要一輩子受這樣的苦楚。
——
二更到,求月票。
雖然更得晚了,還是厚著臉皮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