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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九章 無奈 文 / 魏香音

    四個人返回旅館,正在搬運三角梅的宗叔也吃了一驚。但是他並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只是確定了兩個人要留在旅館的意向之後就安排了房間。來到旅館躲避風災的人陸續增加,黃秀綺與花陰被暫時安排住了一起。

    花陰和黃秀綺自從那天遊艇泳池的事之後就有點不太對付,現在當然也沒有什麼話可說。雖然花陰知道,自家兄長急需的九色花就掌握在這個女人的手裡,但是江成路剛剛特別告誡過不要打草驚蛇,所以她還是忍住了。

    呆在屋子裡大眼瞪小眼的也沒有什麼事可做,隔壁屋子裡那兩對狗男男估計也正膩歪著,花陰頓時覺得天上對她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太過殘忍,看起來只有去樓下解解悶兒。

    旅館裡人一多自然就熱鬧起來,而大家互相談論的話題無外乎那麼幾個,說著說著就繞到了昨天晚上黃向遠的事情上來。花陰仗著自己年輕可愛又外表甜美,東一搭西一搭地聽著他們的交談。很快,她就發現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在默默地在一旁聆聽。

    是那個叫做李冕的警察。

    這個男人有一種特殊的氣質,一種沉靜收斂的、毫不起眼的感覺。明明人就坐在那個角落裡,手上還拿出本子刷刷地記錄著什麼,可是只要他不開口說話,在場的人似乎就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簡直就好像披了保護色的章魚那樣。

    花陰因為自己能夠注意到這個男人而感覺到得意,但這種得意隨即變成了一種奇怪的攀比心理——她開始想要模仿這個男人的奇妙本事。試著不說話也不惹人注目,去做一件幾個小時之前她就一直想要做的事。

    把那塊玉桃果實從宗叔的花瓶裡撈出來。

    那個插著九色花的花瓶依舊放在大廳的窗台上,他的主人如今忙著搶救那幾顆心愛的三角梅而無暇他顧。花陰悄無聲息地一點一點接近窗台,然後一個轉身,用自己的身體作為遮掩將花瓶抱在了懷裡。

    飛快地拔出九色花,把手伸進去,取出玉桃果,放回花和花瓶。

    所有這些事一氣呵成,不過短短十幾秒鐘。花陰得意地將玉桃果揣回口袋裡,又做賊心虛似地回過頭來看一看其他人。

    這一看。她的得意勁兒忽然就灰飛煙滅了。因為李冕。那個警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抬起頭看著她了。

    看什麼看!花陰做賊心虛地回瞪了他一眼。這個時候白秀麒忽然從二樓快步跑了下來,左右張望著找到了花陰就讓她趕緊跟著自己回樓上去。

    「快點過來,你哥找你!」

    聽見這句話的一瞬間,花陰的心就猛地一沉。但她還是保持了起碼的鎮定。一直到走上了樓梯這才緊張地向白秀麒確認道:「是不是我哥出事了?!」

    白秀麒並沒有直接回答。反正花陽和商斗星的房間就在前面。他快步走到門口敲了敲門。為他開門的人是江成路。

    「你哥他的情況突然變得很糟糕。」

    進了門,江成路就劈下一個晴空霹靂:「恐怕你要做好隨時失去他的準備了。」

    聽見這句話的花陰就這樣愣在了原地,幾秒鐘後又突然發動。一個箭步衝到了床邊上。

    透過放下的床幔,她隱約可以看見商斗星就在床邊上,掀開紗幔之後她才發現商斗星原來是跪在床邊上的。它那雙毛茸茸的手掌輕輕捧著花陽的手,棕黑色的絨毛更襯得那一隻手慘白如同冰雪一般。

    「他說要幫我吹乾身上的雨水,讓我坐在椅子上,然後就站在我的身後。然後、然後……」

    沉穩如商斗星,如今也不禁語無倫次起來。

    「然後,他忽然倒了下來,靠在我的背上。」

    這之後,商斗星立刻將花陽轉移到了一邊的床上。發現他的體溫忽然變得異常之高,與此同時,另外一些更讓人擔心的現象開始出現了。

    順著他的指點,花陰看見了出現在兄長胳膊上的一個小坑。它大約只有一根手指大小,事實上這也是商斗星那粗大的手指所按壓出來的。

    花陰的皮膚沒有回彈,相反,仔細觀察下陷的地方可以發現蒼白的皮膚中出現了一些裂痕,不詳的暗紫紅色隱約可見。

    「已經到極限了。」江成路在一邊重重地歎息:「他的皮膚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只要稍稍觸碰就會破裂。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花陰顯然早就知道了接下去會發生的事,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一陣強過一陣的恐懼感襲過將白秀麒的心頭,他輕聲問道:「接下來還會怎麼樣?」

    江成路不忍地輕聲說道:「身體的發熱量繼續加大,皮膚開始脫落……燃燒。」

    「……!」怎麼會這樣?

    白秀麒的心裡咯登一下,接連打了好幾個寒戰。

    與花陽認識之後的許多個片段飛快地在他的眼前閃回。那個一身紅衣,笑靨如花的神秘美人;那個才情橫溢,妙手錦心的雕刻家;那個固執而深情,卻始終無法得償所願的可憐人偶。

    很快,這一切都將灰飛煙滅,無處可尋……

    「救救他!」

    花陰的哭叫聲將白秀麒拉回到了現實,少女已經淚流滿面。

    「做點什麼啊!當初要是沒有他幫你做出這具身體,你根本早就死了!現在他變成這樣,你們想想辦法,想想辦法救救他啊!」

    沒錯。花陽的恩情,白

    秀麒從沒有忘記過,而花陰的這一番話更是提醒了他,自己的身體也是用同樣的方法被製作出來的,總有一天也會面對著一樣的結局……

    但現在或許還不算晚。

    想到這裡,白秀麒拍了一下江成路的肩膀就轉身跑出房間,叩響了稍遠些一扇房門。

    過了好一陣子門才打開,門後的黃秀綺表情平靜,但是通紅的雙眼還是說明她剛剛結束哭泣。

    白秀麒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這樣一雙悲傷的眼睛,然後輕聲問道。

    「黃小姐,你能跟我來一下嗎?」

    「……好。」

    黃秀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後的江成路,並沒有太多的遲疑。她跟著二人來到花陽的房間,一開門就聽見抽抽噎噎的哭泣聲。

    她的目光在滿臉淚痕的花陰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慢慢地轉到了跪坐在另一邊的商斗星身上。

    「這是……?!」

    擔心她鬧出什麼動靜,江成路輕輕地關上了房門。這反倒讓黃秀綺緊張起來,她迅速轉身,目光也變得游移不定。

    江成路因為自己的行為而歎了一口氣。

    「黃小姐請你放心,我們真不是什麼壞人。請你看一看躺在床上的人吧,如果沒有你的幫助,他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黃秀綺知道自己逃不了,這才看清楚了躺在床上的人,竟然是也曾經有過數面之緣的花陽。

    「他……怎麼了?」

    提出這個問題之後,她又突然瞪大了眼睛:「難、難道你們和我爸的事有關係」

    「不,兩者之間絕對沒有任何關係。」白秀麒果斷否定,又附上但書:「不過如果你願意幫助我們,我們願意幫助你調查你父親失蹤的真相。」

    「……你們要我做什麼?」

    黃秀綺顯然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

    白秀麒也不拐彎抹角:「很簡單,還記得你昨天送給我的那種九色花麼,我們想知道它的生長地點。」

    「不是別的同一個種類的花,就是那天那幾朵花。」江成路補充。

    白秀麒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要求,誰知黃秀綺反而警惕起來。

    「你們要去那裡幹什麼?」

    白秀麒與江成路對視了一眼,所幸剛上島的時候,他們在遊艇上就曾經和黃向遠提起過皮膚病的事,現在也只不過需要說明溫泉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而九色花所吸收的水源才是他們真正需要的東西。

    黃秀綺再一次給出了讓他們驚奇的反應,剛才還警惕性很高的她居然輕易相信了這個說法,並且給出了一個解決辦法。

    「因為一些理由,我不能帶你們去那個特殊的地方,但是我可以給你們一些那裡的九色花,還有那裡的水,這樣可以嗎?」

    「可以,但是必須趕快。」白秀麒點了點頭,又回頭看了看床上的花陽:「我們擔心他堅持不了多久。」

    「好。」

    黃秀綺再次顯示出了意料之外的爽氣,一口答應下來:「傍晚之前,我給你們想要的,你們也別忘記對我的承諾。」

    「請相信我們不是這樣的人。」白秀麒一臉誠懇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忍不住多說了一句話。

    「我並不是想要干涉你的決定,但是颱風馬上就要來了,如果你是一個人出去,我擔心你會有危險……」

    「這個不用你擔心。」黃秀綺打斷了他的話:「記住你們說過的話,就算你們是妖怪還是什麼東西,我都不會懼怕的。」

    「請相信我,你不用害怕我們。」

    白秀麒衝著他露出了最紳士的笑容:「還有,妖魔鬼怪,從來就不止是個『東西』。他們和你一樣,有喜怒哀樂,有愛憎憂懼,是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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