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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章 紫垣之中,非生非死 文 / 魏香音

    交接班的時候,花陽曾經簡單地與安珊德和樂曜春交代過一些情況。

    昨天晚上,利用白秀麒的身體粉末和其他一些特殊材料混合而成的膠質被灌入事先抹好塗層的特製模具中,經過數個小時的靜置之後溢出氣泡,然後凝固的成品被小心翼翼地從模具裡取出來。

    所有的內臟都準備好之後,花陽取來工具打開了人偶身體。江成路在離開之前留下了龍骨珊瑚,他首先將珊瑚放進身體裡固定好,而後往體腔中填入一種混有異草種子的凝膠,最後將製作好的器官一件一件地置入人偶的體腔。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時間去操縱。

    根據花陽的估計,接下來的七天時間裡,龍骨珊瑚將慢慢成長為脊椎和骨骼。雌雄異草的種子將會發芽生長,一部分轉化為血管,另一部分轉化為除肌肉之外的其他的軟組織。而填充在人偶體內的凝膠,除去一部分被種子生長提供養料而被消耗之外,剩下的將轉化為肌肉。

    等到一切徹底完成,這具身軀的心臟將會自行跳動起來。手腳變暖,出現自主呼吸,進入類似植物人的狀態。至於最後甦醒,則就要安心等候魂魄的歸來了。

    「那他的身體,一直都要像陶瓷人偶一樣那麼脆弱?」

    想起了花陽簡直不堪一擊的身體狀況,江成路忍不住為白秀麒擔心起來。

    「花陽應該會有辦法,但現在還不是考慮到那一步的時候。」安珊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目前來說,繼續尋找魂魄和等待白秀麒身體的成長是最重要的兩件事。可是白天明亮而喧囂。離體的魂魄往往隱蔽在不容易被覺察到的地方,相對來說夜晚尋找才是更合理的選擇。

    再加上有了公墓保安替白沭轉達的口信。江成路的心總算是稍稍安定下來,不再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讓我來吧。」

    他強行拿走樂曜春手裡剩下的葉子。又讓他傳授一遍手法和注意事項,接著就開始上手操作。將樹葉一片一片地貼到白秀麒的身體上,動作溫柔,好像擦拭著全世界最最珍貴的重寶。

    「咳,這裡好像也沒什麼事了。我去看看店裡進的貨。」

    安珊德隨便找了個借口拉著樂曜春就離開了壺天。翠谷中靜悄悄的,只有微風吹拂過樹葉和草地的聲音。

    「小白,你別睡了。」

    江成路一邊貼著樹葉一邊低聲說道。

    「欺負你的那個夏耕屍,我已經替你收拾了。我說你也真是的,這麼弱的傢伙都對付不了。還被它給害成這樣。對付不了你就來找我啊……等你醒了,我得在你心裡頭裝個東西,讓你只要在心裡一想,我就能夠聽到消息。到時候,你可不要嫌我煩,這都是你自找的。」

    一口氣說到這裡,他總算是停頓了一下。

    「我今天又去看過你爺爺了,不對,那傢伙又是你爺爺。又是你侄子,搞得我現在也好混亂……總之現在好像是那傢伙把你給藏起來了。這也太奇怪,既然要藏,當初又為什麼要留下地契。讓你找到玄井公寓裡面來?」

    他又貼了兩片樹葉,接著歎了一口氣。

    「難道是因為他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覺得太不靠譜。所以不放心把自己的叔叔兼孫子交出來?那只要你回來,我答應你一定打起精神來做人。再不睡那張破門板。也不把衣服隨便丟進紙箱子裡。但凡是你看不慣的破爛都扔掉,但凡是你喜歡的都買回來……咱們人模狗樣、滋滋潤潤地過一輩子。這還不行嗎?」

    白秀麒當然不可能回答他,甚至連一丁點兒動靜都沒有。

    江成路苦笑了一聲,又將手輕輕地按在白秀麒的胸口上。

    「只要你回來,我發誓一定不會再讓昨天這樣的事再發生哪怕半次。我可以分給你我的力量,教你我所知道的所有的東西,為你建造一座比這個城市還大的壺天……只要你回來,你快點回來吧。」

    可惜,他手掌下面的那顆心臟,始終沒有一絲跳動的跡象。

    葉片很快就貼完了,江成路又從水桶中取出沾濕的紗布覆蓋在白秀麒的身體上。一切都做完之後,他直起身來重新打量自己的「作品」,忍不住又苦笑了一聲。

    「這樣看起來你好像荷葉包著的叫花雞啊,被你弄得有點餓了怎麼辦?」

    說著,他又俯身湊到了白秀麒的唇邊,喃喃自語:「偷吃一下,不會被人當做變態吧。」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帶著一絲偷偷的期待輕輕落下,可惜並沒有漾出一星半點的漣漪。白秀麒的嘴唇依舊是如此冰涼,和臉頰一樣白得毫無生氣。

    像是要將自己的體溫傳遞過去,江成路用雙手輕輕捧住了白秀麒的臉頰,與他以前額相貼。就這樣靜默了一兩分鐘,江成路總算是又放開了白秀麒的腦袋。

    「哦對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今天把你爺爺的墳給拆了?別緊張,墳裡頭沒有骨灰……呃,沒有骨灰你才應該緊張才對。總之,你的爺爺肯定不是什麼普通人,看,他在墳墓裡留下了什麼……」

    說著,他就取出了那柄殘劍和書頁,先是在白秀麒的眼前晃了晃,接著自己也在白玉台邊坐了下來,

    「真是太奇怪了,這明明就是你那把絕電劍的上半截,怎麼會出現在你爺爺的墳墓裡頭。想不想知道『絕電』上頭究竟還有那些字。你等等,我念給你聽。」

    江成路低頭撫上殘斷的劍刃,找到了鐫刻在上面的剩下六個字:「敕律紫垣,

    斬風……斬風絕電?」

    他停頓了一下,感歎:「聽起來真是威武霸氣呢。這會是你以前用過的嗎?小白也有霸氣的時候,想想看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白秀麒還是靜靜地躺著。不對他的調侃做出任何的回應。江成路自己傻乎乎地笑了幾聲,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放下劍刃拿起那疊信箋。

    信箋有點舊了,從顏色和樣式上來看很顯然並不是最近幾年的產物。有了前一次在浮戲山頂的發現,江成路很快就確定了這也是出自白秀麒爺爺白沭的手筆。

    不再是畫稿,也不是什麼家常的書信或者件內容。江成路翻動著這些圖並茂的紙張,表情從好奇很快轉變成了驚愕。

    怎麼會……原來,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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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麒,阿麒……」

    冥冥之中,白秀麒聽見了有人在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是誰?這個聲音似乎很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他勉強地睜開雙眼。卻發現眼前是一團令人不安的漆黑。

    他動了動手和腳,似乎有感覺,又似乎沒有。黑暗和虛無剝奪了形體存在的意義,他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是一隻形狀不定的透明水母,漂浮在幽暗的深海世界裡。

    「阿麒。」

    那個聲音還在他的耳邊呼喚著,沉穩而溫柔,一點點地喚醒了白秀麒心中一種十分懷舊的感覺。

    是的……他突然記起來了。雖然聲音的感覺聽上去年輕了不少,但是這種語調和特有的稱呼,只可能是一個人。

    「爺爺……爺爺!」

    白秀麒張嘴高呼。卻驚愕地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發出哪怕半點的聲音。

    不過他耳邊的那個人,卻顯然聽見了他的回應。

    「呵呵……」

    那聲音低沉地笑了:「每次聽見你這樣喊我,說實在的,我都很不適應。不過。看著你一點一點地重新成長,也很難再把你當做當年的小叔叔來看待了。」

    「……」

    白秀麒恍惚記起了自己轉世投胎的事情,這才有點明白了為什麼祖父對於自己一直以來都是若即若離的。恐怕也正是沒有辦法將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身份完全統一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吧。

    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有點兒釋然了。於是乾脆改變了話題:「這裡是什麼地方,我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不。你並沒有死。」

    白沭的聲音似乎是帶來了一個不錯的消息,可是還沒等白秀麒舒一口氣,又補充說道:「其實你根本就沒有真正地活過。」

    「……這是怎麼回事?!」白秀麒愕然。

    又很長的一段時間,白沭沒有再說話。然而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遠處卻突然出現了一點光亮的影子。白秀麒不由自主地瞇起雙眼,等待著瞳孔逐漸習慣光線的射入,這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麼現實的物體,而是一片幻象,就好像投影儀打在水幕上那樣。

    「……阿江?!」

    白秀麒瞪大了雙眼,他看見江成路的身影出現在了幻象之中。

    不,更嚴謹地說,那並不是江成路。而應該說是敖復,或者說是玄井公寓門前那條江河中曾經的府君大人。

    看得出那是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銀光閃閃的巨龍彷彿喝醉了酒,在濃雲之中載沉載浮。在濃雲的下面,是一望無際翻騰的海濤,咆哮的湧浪不斷地攪打著白色的泡沫,並且將它們一波一波地推向淺灘。

    是夏季的颱風,白秀麒無端地覺得自己認識這個可怕的夜晚。不知不覺間,他的心也隨之抽緊了。

    巨龍在空中躑躅,跌跌撞撞地從雲頭上栽倒下來,最後落在了淺灘上堆起的泡沫之間。它美麗的銀色鱗甲上殘留著紅色血跡,甚至還有斑斑的焦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ps:說實話,寫重造身體的那一段,我有點餓了==

    小白終於上線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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