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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你還不如鄉村非主流 文 / 魏香音

    第二天早上,白秀麒就後悔了。

    他後悔昨天晚上剛開始咳嗽的時候,沒有及時警覺並且服藥。現在一睜開眼睛就覺得腦袋渾渾噩噩的,四肢沉重得像是吊了鉛塊兒,嗓子也幹得簡直要噴火。

    這是要倒大霉了啊。

    好在這個鐘點江成路已經醒了,他從酒店醫務室拿來溫度計,一測溫度躥上了40。急忙又從醫生那裡要來了好幾個冰袋堆在白秀麒的腦袋周圍,順便把昨晚自己睡的那**被子也抱過來堆在了他的身上。

    「我說這得帶出去到醫院打點滴吧?!」

    聞訊趕來的李坤也嚇了一跳,搓著爪子在一邊打轉。

    濕地公園這邊雖然環境宜人,但方圓幾十公里沒有像樣的診療機構,最好的辦法還是應該盡快把病人帶到附近大城市去。

    江成路卻搖了搖頭。

    「沒有這個必要。小東家是因為這幾天陰氣入體,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呃,一點意外,導致身體無法負荷。光用藥是沒有辦法改善的,只有靠他自己挺過去。」

    李坤愣了愣,忽然覺得害怕起來。

    「這幾天我也陰氣入體了啊,我、我會不會有事兒?」

    「你不是沒有跟我們去山洞嗎?再說,你的素質好像還蠻適合清修的,不會有問題的。」

    江成路反過來安撫了李坤幾句,把他重新打發去樓下,讓廚房準備一些清淡好消化的東西。自己則轉身坐回在**邊,守著白秀麒看他有沒有什麼變化。

    白秀麒燒得迷迷糊糊的,連李坤來過都不知道,只聽見房門開了又關,耳邊有人壓低了嗓音嗡嗡地說著話。過了一會兒屋子裡又安靜下來,倒是身邊的**墊往下陷了一陷。

    是江成路在。

    雖然燒得渾渾噩噩的,但不知為什麼這一點白秀麒心裡還是異常清楚的。他動了動嘴唇,剛想要說些什麼,卻感覺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湊到了嘴唇邊。

    是水杯。

    雖然明白江成路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但盛情難卻,白秀麒還是欠身起來喝了兩口。冰涼的水滑入乾渴的喉間,換來了片刻的舒適,只可惜實在太過短暫。

    他歎了一口氣,啞著喉嚨問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離那個有點遠。」江成路忍不住好笑:「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生過什麼大病,這麼點小問題就覺得撐不下去了?」

    「誰說我撐不下去了?」白秀麒閉著眼睛皺著眉頭,「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好、好。」江成路將水杯放回櫃子上,又伸手過來搭在他的額頭上,「什麼都別想,睡吧。等好一點就帶你回家。」

    「回家,回哪裡的家?」

    「當然是你家啊。」

    「我不去,到處都是花,估計現在應該已經開始爛了,很臭。」

    「……好好,那就回我家,回玄井公寓。」

    「不去,你那張**又窄又硬,還沒有地板來得舒服。」

    「……小東家,抬槓是不對的。」江成路歎了一口氣,拿開自己的手:「那我可把你撂這裡,不管了啊。」

    「別,我這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白秀麒一臉病怏怏的,卻掩飾不住嘴角的偷笑:「手別拿開,挺舒服的。」

    「當然舒服了,我這是在給你運功療傷。說好了,就療十分鐘。」

    反正**夠大,江成路乾脆蹬了鞋子坐到了**上,靠在**頭找了一本雜誌單手翻閱著。

    額頭上短暫移開的手心又貼了回來,身旁的**墊下陷得更加厲害了,耳邊還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不用睜開眼睛白秀麒也能夠感覺到江成路的存在,這讓他感覺到安心和舒適。

    在這樣的氣氛下面,好像什麼事都能夠輕易地說出來。

    本著反正自己在發燒,說點胡話也沒關係的心情,白秀麒開始了喃喃低語:「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騎著一頭怪獸,那怪獸一爪子把我給撓死了。」

    江成路翻了一頁書,漫不經心地回應道:「呵呵。聽起來挺蠢的。我騎著小怪獸,那你在夢裡是什麼打扮,奧特曼嗎?」

    「不,在那夢裡面……我和你是情侶關係。」

    白秀麒覺得這段話自己好像曾經說過:「可是後來,我被你欺騙了,死得很淒慘,很可能是死不瞑目。」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江成路又翻了一頁書:「哥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喜歡的人受那種委屈。」

    什麼意思?白秀麒因為他的這個回答而微微一愣,心底裡旋即湧起了一股苦澀。

    「是啊,所以你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在夢裡,我問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回答說我活該……呵呵,被賣了還幫人數錢,是挺活該的。」

    「……」

    江成路怔了一怔,終於放下了雜誌:「我的話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

    白秀麒苦笑:「你以為我以為你什麼意思?」

    「……別抬槓,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是在抬槓,是在發燒,在說胡話。」白秀麒又開始耍賴。

    這下輪到江成路哭

    笑不得了:「我說你生了病,怎麼好像嘴巴倒是伶牙俐齒了許多?」

    白秀麒又「呵呵」笑了兩聲,心裡頭正鬱悶呢,也就不去抬槓了。

    就這樣安靜了兩三分鐘,江成路忽然又主動問:「睡著了嗎?」

    「……著了。」白秀麒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

    江成路嘿嘿一笑:「那也好,不是都說催眠中得到的答案更加真實嗎。」

    不等白秀麒反駁,他立刻就拋出了一個問題:「你猜我今年多大了?」

    「……你不是失去記憶了嗎?」白秀麒反問:「怎麼現在倒是知道自己多大了?」

    「是不記得。」江成路點點頭,接著又拋出了但書:「但是自從我叫江成路這個名字之後,就一直都是現在這個模樣,一點兒沒有衰老。」

    「……」

    儘管腦袋燒成了漿糊,但白秀麒覺得自己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說自己能夠長生不老?」

    「倒也未必,總之至少比一般人類的壽命要長很久。」

    說到這裡,江成路把雜誌丟到地上,挨著白秀麒的身旁躺了下來。

    「長生不老固然很值得羨慕,但是你想一想,如果那些你深愛的人,一個一個地全都病了、死了,再怎麼想念都見不到了,那麼這樣的長生不老又有什麼意義?」

    「……」

    他這麼一說,白秀麒倒是想起了去年才剛剛過世的祖父。

    能夠明白那種想念的感覺,明明記憶還是如此鮮明,生活中還到處都是祖父留下的痕跡,可是人卻再也找不到了,眾生芸芸,卻查無此人。

    但有的時候白秀麒也會想,因噎廢食總歸是一件愚蠢的事。人類從沒有因為分娩的痛楚而停止生育,又怎麼會因為害怕死後的孤獨而拒絕接受美好的情感?

    再說了,就算拒絕了愛情,那麼友情難道就不可貴嗎?看見昔日摯友一個個作古,難道就不傷心難過了?

    於是白秀麒也將這兩層意思說了出來,卻只換到了江成路的一聲歎息。

    「我是死硬理性派的,你是鴛鴦蝴蝶派的。我們兩個是沒法溝通嘍!」

    「你才是麥當勞蘋果派。」

    白秀麒仗著生病又開始胡言亂語:「你就是沒膽去愛而已,活得長又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公交車上摟摟抱抱的鄉村非主流呢。」

    他這個比喻倒是有趣,逗得江成路笑出聲來:「也許是這樣吧,但如果你能夠站在我的角度,或許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定。」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拋出了一個古怪的問題:「如果我真的愛上你了,那你能不能接受,當你百年之後我會很快地忘記你,開始新的生活?」

    白秀麒愣了一愣,心想這不清不楚問得又算是哪一出啊,心裡頭也跟著莫名煩躁了起來。

    「……不能!」

    他啞著聲音惡狠狠地拒絕:「白蛟和翠蓮都能一起投胎去呢,你要是真捨不得,就不能把我的轉世給找出來?」

    「誰給你的錯覺,以為白蛟和翠蓮轉世之後還能夠在一起?」江成路笑得有點無奈:「人海茫茫,更不用說三界六道浩如煙海,又有多少的風能夠兩次吹過同樣的沙粒?那不是單憑一點修為能夠辦得到的事。」

    說著他按住白秀麒額頭的那隻手忽然微微用了點力氣:「睡吧,睡醒了我們回家。」

    白秀麒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覺得一陣洶湧的困意忽然襲來,無法抗拒。

    這天中午,吃過午餐之後,白秀麒的體溫勉強算是有些下降,於是被連著毯子一起裹著丟進了商務車的後座。三個人抓緊時間啟程,總算是在傍晚時分回到了玄井公寓。

    雖然曾經充分地表達過對於硬板**的不滿,但是白秀麒還是躺在了上面。

    來探病的街坊鄰居來了又走,跟遺體告別似的。韋香荼送來了能夠安神壓驚的藥材,江成路麻利地熬煮之後餵給他喝下,當天晚上燒就退了個七七八八。

    白秀麒這病來得重,去得也很快。差不多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就已經胃口大開,賴在**上要江成路給自己煮皮蛋瘦肉粥吃。

    這兩天,江成路對於他可謂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有的時候白秀麒回想起來還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人家千里迢迢親自開車,跑去沼澤裡解決了李坤那檔子事兒,結果回來還做牛做馬照顧自己。這是一種什麼樣高尚的情操啊?偉大的無產階級情誼也不過如此了吧?

    來而不返,非禮也。

    於是白秀麒就在心裡暗暗決定了,等自己病好了,就為江成路做點什麼事兒,實實在在地,改變一下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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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個熱身故事正式完結,第二部開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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