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3章 聞血追蹤，幸遇救星 文 / 雪晨聽海
摸著懷裡的十兩銀子，一臉蕩漾的朱八，一搖三擺的歪進院子。
王三坐在大槐樹下喝茶，蹺著二郎腿，闔著眼，手上打著拍子，哼著梆子腔，自得其樂悠閒做派。
「賣了多少？」王三眼都沒張，隨意問一句。
屁顛顛的靠過去，朱八比了個數，見王三沒反應，醒悟過來，開口道：「十兩，咱們一人一半。渾球閆三巴，壓價壓得太低，這銀釵賣得賤……」
朱八好一通牢騷，王三聽得一臉不耐煩，伸手討銀，「拿來吧，有銀子進腰包就該謝天謝地了，恁地聒噪！」
萬分不捨的摸出懷裡還沒捂熱的銀子，朱八磨磨蹭蹭的挑揀。
猛地睜眼，王三一把搶過，選出三塊二兩多的小銀錠，其餘的扔還給朱八。
滿肚子不樂意的朱八，望著手掌心裡的幾個小銀粿子，欲哭無淚，主意是他出的，也是他跑腿去賣的，大頭卻被王三給拿了。
看一看王三那結實的身板，朱八磨了磨牙，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
「那女人如何了？醒了麼？」
探頭看了眼最後的屋子，裡面靜悄悄的，他這個角度看不見稻草堆。
「剛看過，死豬一樣。」
眼珠子轉得幾轉，朱八搓著雙手，涎皮賴臉請求，「王三哥~~~~閒得慌，兄弟進去樂呵樂呵？」
王三冷眼掃過來。朱八想歪了，狗腿的道：「要不，你先享用之後。我才上？」
「啊呸，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吃喝嫖賭樣樣通，朱八，混得媳婦、兒子都跑了，你也該警醒警醒，想一想老了要怎麼過。」
朱八也不是沒脾氣的，聽得王三劈頭蓋臉的教訓自己。勃然大怒，倏地起身。一甩袖子重重「哼」一聲，「咚咚咚」的朝後頭的屋子跑去。
沖朱八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王三滿臉鄙夷。
如果不是想著朱八對李家還算熟悉，他是絕對不想拉他入伙辦這事的。這人太爛，爛到穿底不似個人。
念頭剛轉過，聽得後面朱八的尖厲叫聲，「人呢？王三你他娘的看守的人呢？」
心頭一驚，王八一蹦蹦起來，一陣風的奔進爛屋子。
除了一堆薄薄的發霉的稻草，屋子裡再無任何東西稻草堆上的人，更是不見蹤影。
鐵青著臉，伸腿將草堆撥弄了一陣。趴下聳動鼻翼嗅了嗅，王三跑到大裂縫那裡，比劃了一下。明白麗娘是怎麼逃脫的了。
「追！這點時間，她跑不遠。」
繞到屋後，跳過斷牆，王三循著淡淡的血腥味往右拐，朱八罵罵咧咧的緊跟在後。
二人追到麗娘與葉大娘相撞的地方。
「有人接應她？怪事！」
緊皺眉頭，王三趴地再聞過。小小的鼠眼裡盛滿冰霜，遲疑一下轉向。追進積水小巷，麗娘的血液味道淡不可聞。
「……能！你可真能，看一個昏迷的女人，竟然還能給看丟了！啊哈，九哥回來鐵定扒了你的皮……」
王三暮地轉身，抽出腋下的匕首架到朱八的脖子上，「閉嘴！再說一個字，老子立刻送你去見閻王！」
猙獰的臉上，目光凶狠噬人。
幸災樂禍的朱八立即收聲閉嘴，他知道王三幹得出來這樣的事，這老小子手上沾過人血，破過人命的。
賊目閃閃，朱八肚子裡狂罵，狂個鬼，跩個屁，追不到人，誰去見閻王還不一定！反正不是他壞的事。
見朱八老實再不發噪音，王三用匕首拍拍他的猴子臉，陰寒的一笑，反轉繼續循著味道追下去。
到破小院的門口，味道完全沒有了，空氣中的除了腐爛霉臭再無別的任何異味。葉大娘燒的艾葉、菖蒲因為是乾的，消散得極快，王三和朱八又是隔了一陣才追出來的，已經遲了。
摸著下巴，王三冷笑兩聲，竄進破爛的小院，尋找一番無果，轉進後頭，望著窄窄的夾牆若有所思。
試一試自己能否穿過去，壯碩的身體太大，此路不通。奔出院門，跑到小巷最後，結果是條死胡同。
袖著手看著王三跑進跑出，朱八差點又開口諷刺。溜一溜眼，邪邪的一笑，露齒做撕咬狀，王三，九哥回來前你找不出人來，你就等死吧！
「朱八，去叫幫手！黃毛、苟旺……讓他們十個到棚區集合，我掏份子錢答謝，不用你出錢！不想九哥宰了你我兩個，你就快點別耍花樣！別忘了哼哼，你中途離開去賣釵了的！」
被王三威脅，朱八惱怒之後是深深的忌憚，九哥這人，發怒起來一根眉毛遮張臉，可以說是六親不認的第一狠人。
真的是找不出來人的話，很有可能兩人都得被打殘，甚至被九哥打死，九哥是個練家子，收拾他倆輕輕鬆鬆。
變了臉色，「嗯」了一聲朱八轉身疾奔。
背著爛背簍的葉大娘，急匆匆地的穿過七條小巷，四條大街，她得跑快點，出北區喊個黃包車去茱萸巷。
北區內都是節儉的窮人，黃包車根本就不可能在區內拉客。
烈日正當中時，曬得她滿臉流汗，隨意抹一把，轉上前門大街，望一眼稀拉拉得行人，葉大娘四處張望，看能不能好運的看到一輛黃包車。
黃包車倒沒，她卻看到一個大救星：趙雲濤。
說來也巧，今兒趙雲濤來北區找一頭首辦點事，熱情好客的頭首留他吃過午飯才肯放人，他這陣正打算回衙門。
「趙捕頭。趙郎君~~~」
葉大娘揮舞著手緊跑追上去，趙雲濤幾乎天天去滋味館報道，葉大娘陪靈芝進貨的時候。見過兩次，所以認得。
聽得有人喊，趙雲濤疑惑的轉身看過來。
「嗯？葉大娘？」趙雲濤的記性不錯，認出人來。
「快麗娘，麗，娘被歹，徒……」一把抓著趙雲濤的袖子。葉大娘喘著氣語不成句。
麗娘，歹徒。一聽這兩詞，心臟激跳，瞳孔緊縮，趙雲濤的冰塊臉龜裂開。扶著葉大娘，「緩口氣再說話，先帶我去救人。」
不再說話，葉大娘轉身小跑起來，手握腰間的刀把，趙雲濤大步流星跟在她身後。
常理的北區，可以說得上是城內最大的一個區，任何年代窮人都是要多一些的，所以這個區的面積大。住的人口佔整個城總人口的一半。
分三部分：前，中，後三等。
前面的都是整齊的房屋。街道也夠寬，住這裡的人，是北區內有點能耐，有些體面，家境最好的。
中部，大雜院居多。菊娘、宛娘。焉巴猴等人，當初租住的。就是這樣的院子，便宜，也不算很破爛。
後一部分就是草棚區。貧窮困苦的，捨不得花錢去租房子住的人，就自己買些便宜木材、竹竿，稻草、麥稈等物，搭上兩間草棚，有個遮風避雨之處就算是個家。
草棚區不屬於官府規劃之地，所以搭建的棚子雜亂無章，猶如迷宮，記性不好的，方向感差的人，住上那麼三五個月仍舊會迷路。
崔家別院的人手，此時也開進北區了。
分析到綁人的最根本的原因是為財，畢竟麗娘一個女子，又沒出去走動，不可能與人結下深仇大恨，不存在因仇恨而擄人，只可能是劫持索財。那麼前區的，幹這種勾當的可能性極低，安福讓人重點搜尋中區的大雜院，後部的草棚區。
百多號人還真不算多，各自揣個竹哨子，散開四下打聽搜尋，一有線索就吹響哨子通知附近的人。
兩刻鐘後，葉大娘帶著趙雲濤回到草棚區。
而朱八、王三等人，已經在棚區搜尋開，見人就逮著問，有沒有見過麗娘衣著打扮的人，或者是陌生的，年輕漂亮的娘子來過。
面對凶神惡煞般的十二個人，膽小如鼠的棚區窮百姓，根本不敢敷衍，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麗娘跟著葉大娘轉的全是僻靜處，又是中午最熱那陣，所以看到她倆的很少，很少不等於沒有，只是朱八、王三還沒問到目擊人的頭上而已。
他們大張旗鼓，肆無忌憚的行為，引起崔家兩個下人的注意，躲一旁偷聽，自朱八、王三口裡描繪的女子，跟主人交待要找的女子一模一樣！
線索出現，不過女子跑掉藏起來了，那麼跟在賊子後，做個吃螳螂的黃雀也不錯，省事省心！
帶著趙雲濤轉了無數個彎，葉大娘才拐到家，誰讓她家是後建的，所以位置偏遠吊在最邊邊上。
「趙捕頭！？」
葉老丈驚奇不已。
他同靈芝、小娟一起去賣滷肉，天熱賣到現在才賣完，祖孫三個剛回到家，正燒水打算弄點吃的哄哄肚子。
「噓別那麼大聲。小娟，去門外守著，看到痞子王三的影子，你就弄點動靜出來！！」
叮囑一句，小娟沒有追問原因，乖乖的出去在屋簷下裝著玩耍，實際上眼看四方，耳聽八面。
葉大娘揭開木板，朝下喊麗娘，「小東家？小東家趙捕頭，趙郎君來了！」
低低驚呼一聲，靈芝瞪大眼睛看黑黝黝的地窖口。
小東家怎麼會躲到自家的地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帶趙捕頭來？跟那個痞子王三有什麼關聯？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也只能等會再問奶奶。
「雲濤？」
迷迷糊糊的麗娘喊了一句，站起來想出去，誰知道才一起身，頭重腳輕一陣天旋地轉，「啪嗒」一聲，軟綿綿的倒地上。
盛夏時節，在又熱又悶，又不通氣兒的地窖裡呆了快一個小時，身體健壯的都抗不住，何況是身嬌體弱，又帶傷的麗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