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8章 釘嘴鐵舌，連損帶諷 文 / 雪晨聽海
送一塊紅亮的五花肉入口，「肥而不膩，瘦而不柴，酥爛味濃，香醇可口！妙哉！」長孫宣的慣用口語又溜出來了。
李大柱、趙雲濤敬他一杯酒，芽妹在哎呀呀的喊辣喊麻，找哥哥要水喝，趙雲濤順手將自己面前的溫開水放過去。
「水煮肉片味道比較大，吃慣清淡菜色的，可能有些不習慣。」麗娘讓芽妹別吃水煮肉片了。
芽妹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又夾塊肉片嚼，「辣得過癮！麻了之後還想麻！」
「吃不得就別吃，這個雞丁多嫩滑，香辣不嗆喉，吃這個！」半起身，老祖母給芽妹夾了一筷子到她飯碗裡。
麗娘發覺十三娘因老祖母這一動作，瞳孔猛地一縮，看芽妹的目光立時不善許多，眼裡藏著針，嘴角卻依舊掛著淡淡的、制式的微笑。
裝模作樣、笑裡藏刀，心機還不淺呢！
麗娘深深同情維文，秦家那四個孩子都極單純的，老祖母這次領回一隻攪家精來。秦超那隻老狐狸，只怕很快就會看破十三娘的伎倆，老少拉鋸大戰，究竟誰會得勝？好期待。
長孫宣被辣得張嘴哈氣，還是捨不得停筷，繼續舉箸奮鬥，臉上的汗水都淌下來了。
「宣公子~~~」
嬌滴滴、軟膩膩的女聲，很低的長尾音。
麗娘斜眼看過去，果然是十三娘！可明明下午打招呼不是這個腔調，難道還能有一場免費好戲觀賞觀賞？
「您臉上的汗」微微一低頭，含羞帶怯的十三娘說了半截，下半截給吞了讓人去猜，白嫩的小肥手卻抬了起來，蘭花指上拈著一方香噴噴的並蒂蓮繡帕。
瞧向老祖母，還好，她老人家偏頭在忙著和姥姥、李大柱侃大山。沒注意這邊的年輕人。目光炯炯的轉向長孫宣，麗娘心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劣質月支香！拿遠點，熏得我頭暈。」長孫宣面無表情，話卻很刻薄。
對面趙雲濤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全是諷刺，左眉挑起一點點，一副靜等看好戲的神情。芽妹一直在拿左手扇嘴巴哈氣，眼睛盯著鷓鴣蛋，右手的筷子已經伸進盤子裡去，完全沒注意十三娘、長孫宣的異樣。還真是遲鈍得可以。
說實話，麗娘很有些失望，長孫宣你拒絕得那麼快幹嗎？就當逗個耍子，讓她樂呵一下不行啊。
十三娘微微抬起眼皮，眼裡波光粼粼，不知道是要哭，還是不哭，也分不清是眼淚還是別的個什麼水，總之。水汪汪的。本來只有四分的顏色，因這汪汪的水光，倒是加多了兩分。
鍥而不捨的十三娘再接再厲，「十三娘也是一片好心。送出好意，宣公子不接受，也就罷了，何必何必諷刺於十三！」
那聲「公子」喚得是蕩氣迴腸。自稱「十三」也是甜糖得湖水都化不開。矯揉造作的拿腔捏調，麗娘聽得彆扭著慌，她膽大得都要包天了。老祖母就坐在她傍邊，就不怕被發現？
何況，一隻母癩蛤蟆，想去吃雄白天鵝，也該，先低頭在水面上瞧瞧自己那身疙瘩皮吧？
自袖籠子裡抽出自己的帕子，擦掉臉上的汗水，連話都懶得再說的長孫宣，拿起酒杯與趙雲濤輕輕一碰，送到嘴邊飲下，舉筷夾菜送進口中，慢慢咀嚼品味。眼風都沒甩個給十三娘，當她空氣透明的，十三娘有些繃不住臉上的笑了，嘴唇有些抖，臉色有些難看。
這是麗娘第一次見到這類款的古代女郎，興致盎然看得是津津有味，目光雖沒直勾勾的看十三娘，眼角卻一直掛著她。
「雲濤，明兒你也兜一圈？」
「不了！新鮮玩意兒雲濤怕是享受不來。」趙雲濤拒絕了。
長孫宣甩他一個眼刀子，丟個任務給他：「那好，你帶著小捕們貼告示。」
張雲濤正兒八經道：「那不是我的工種，不在職責範圍。」
「偶爾客串一下，做回新鮮體驗。」
「……」
趙雲濤不想再就著這話題接下去，直接端酒杯鬥酒，鬥嘴皮子沒意思，拼酒量。
無人搭理的十三娘委委屈屈，麗娘看清她眼底的惱恨，覺得這娃心眼針尖小。才第一次見面吔，你不自量力急吼吼的巴上去，自取其辱卻恨上了，也不知在恨誰。
吃到一半，瀾清、澄泓倆個進來要伺候長孫宣，被他皺眉依舊打發出去。每次都要走這個過場，麗娘覺得倆跟班很苦逼，吃個飯都要掛著這個不著四五六的主子。
因為要餵奶，麗娘沒吃辣菜，隨便的吃了些東西就住筷。她一天五餐，晚餐盡量少吃些，怕以後會肥得走不動，個子本來就不高，再一胖就成肉丸子了。
看著貓咪一樣進餐的十三娘，麗娘深覺奇怪，吃鳥食一樣的，她是怎麼長出那滿身肥白的肉來的？喝水喝出來的麼？
也許是虛胖！
聽元嬸子談起過，廖家也不算什麼大戶，旁枝的末枝，掛著個跟廖家大戶一樣的姓而已。別說五服，連七服都靠不上，要不老祖母也不會嫁給常理城的秦老祖，只不過有些架子還是擺得像那麼回事兒。
有人就喜歡這個調調，麗娘是理解不來的，老祖母豪爽直率的一個人，怎麼就看上這麼個東西！真是老鷹被小雞子給騙了去。
腦子裡過一過，麗娘也就丟開了，跟李家沒關係，跟她更沒關係，秦家的八卦怎麼都能聽到的。
「芽妹，雲大哥，明晚還來這吃，這段時間要試菜，你們可以先來嘗個新鮮。」麗娘邀請兄妹倆。人少做飯都不好做，芽妹的廚藝也爛，多擺兩雙筷子而已。
「好。我早早來，跟麗姐姐學一手。」
麗娘含笑點頭，知道她做事三分鐘熱度，能不能堅持學完一個菜都還兩說。
長孫宣問：「明晚什麼菜式？」
「醬血鴨，烤乳豬。」腦子裡挑揀一番，麗娘選定這兩個菜式。
「呀」十三娘低呼一聲。緊跟著冒出一句：「你們竟然吃豬肉！」
這話，桌上所有的人都聽見了，於是，除了十三娘之外，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沒帶腦子的傻貨！
貓個咪的，我就不信你家沒買過豬肉吃！什麼德性，裝什麼高貴！真正高大上的貴人長孫宣都沒嫌棄，你一破落窮酸貨，插的什麼鳥毛裝個屁的鳳凰！
笑瞇瞇的麗娘，看著十三娘的眼睛。慢悠悠的道：「您筷子上夾的壇兒肉，就是豬肉做的吶，味道如何？啊我記得，這是你夾的第二塊豬肉了！」
那塊壇兒肉「啪嗒」一聲掉進碗裡，十三娘的筷子也沒抓穩，「嘩啦」掉到桌子上，一根筷子翻滾了兩轉，落到地上去了。
大家都沒說話，所以她的動作都看得清楚。那肉塊、筷子的掉落的聲音自然清晰可聞。
如此也就罷了，她偏偏的還翹著蘭花指拿帕子捂著嘴巴，作出一副要吐不吐的假樣，看得麗娘心頭蹭蹭蹭的冒烈火。
「老祖母~~~您家十三娘最近好吃酸不呀？莫名其妙的就反胃。不吃酸也許好辣。對了，下午我看她吃了兩塊酸棗糕，明兒還是帶到老桑大夫那去瞧瞧的好，有些藥。該喝就得喝呀，千萬別諱疾忌醫哦。」
瞥了眼滿臉便秘樣的老祖母，麗娘咄咄逼人不罷休：「帕子上的熏香會不會對身。身那個身體有，有那個妨礙？十三娘，還是收起來吧！雖然麗娘不是很懂那些昂貴的香到底怎麼調的，不過很多熏香都含有麝香的喲！萬一是那個了，就糟糕了唷。」
好幾個「那個」讓人產生無限遐想，沒挑明意思卻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而且「喲」得意味很深沉。
長孫宣的臉憋得通紅，肩膀微微抖動，想笑出聲吧，老祖母那麼大的年紀了，給氣出個好歹來就不妙了。
雙臂抱在胸前，趙雲濤臉上還是酷酷的，目光卻是幸災樂禍，等著看後頭的戲。
李大柱和姥姥卻著實有些尷尬，麗娘這孩子，怎麼說話的？當著老祖母的面嘲諷她的本家後輩，以後見面多不好意思。
芽妹沒搞清楚狀況，扯扯哥哥的袖子，目光詢問到底發生何事，趙雲濤抬抬下巴對著十三娘努努嘴，示意她別問只管看。
「我沒什麼，就是喉嚨有點癢想咳嗽，所以對不起，真是抱歉，十三失禮了！」十三娘被老祖母懷疑、探究的目光看得臉刷的一下青白，急忙出聲辯解。
「其實吧，這豬肉我們都吃了無數年了，也沒咋地，就您的喉嚨結構與眾不同。才吃了一塊，第二塊才咬了一個牙印，喉嚨就不舒服了，看來，麗娘家的菜，真是入不得您尊貴嬌嫩的喉嚨。哎呀本來還想邀請作為新嬌客的您，明兒來家吃頓迎客宴的，麗娘也不敢開這個口了，萬一傷了喉嚨，剛踏進常理城就得喝藥，多不吉利。」
麗娘又給扯到藥上頭去了。
「沒什麼真沒什麼，這會好了，沒事了！」十三娘取下帕子收進袖籠子裡，不敢看桌子上各人的眼神，不過垂下的雙目裡閃過的厲色，卻被她旁邊的老祖母看得一清二楚。
臉色極快恢復的老祖母淡淡說一句：「這陣沒事，不代表明兒不犯，不能馬虎大意，也許是水土不服，明兒老祖母帶你去老桑大夫那看看去，心頭也踏實。」
十三娘欲開口回絕，被老祖母捏緊了手，沒再出聲，她臉色卻更加難看。
微微挑眉斜著眼睛麗娘心頭哼哼，貓個咪的，本來不想揭你的爛皮，只是看個熱鬧，你偏要來撩.撥姐。看那眉頭散亂就不是個乾淨貨，老桑大夫把不出問題，也不配當什麼醫學世家的得意子弟。
姐也算做了件大功德的好事，解救了維文，好歹也是天天見的熟人還是個乖孩子，怎麼也不能眼見的看他跳進十三娘這個爛「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