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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9章 突圍 文 / 少穿的內褲

    河陰北城牆上,蕭搭赤死死地撐著城垛,此時他已經是雙手乏力,再也用不出一點力氣,看看西邊的太陽,那裡變得昏黃。(].酉時了,他已經堅持了十二個時辰,該做的已經做了,大帥的援兵呢?

    城上遼兵殺紅了眼,宋兵又何嘗不是如此,為了全部奪下河陰城,張俊已經親自上陣,眼看著就要奪下北城牆了,張俊總算露出了一點笑容。

    「諸將向前,契丹狗兒已經撐不住了」

    嗚嗚嗚,一陣淒厲的牛角聲響起,隨後伴著的是地動山搖的感覺,張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是騎兵,只有大股的騎兵才能造成這般震撼的動靜。呵呵,騎兵,不可能是大宋的,只能是遼人的,張俊看看明朗的天空,淒慘的笑了起來,上天為何如此不公,再給他半個時辰就不行麼?

    蕭搭赤也笑了,卻是解脫釋放的笑,當看到遠處烏壓壓的騎兵後,他直接癱坐在了城牆上,終於來了,還是獵豹營,看來大帥並沒有放棄他。這一戰很慘,可值了。

    程方等人面色蒼白,嘴唇發抖,遼人騎兵到達,那後續大部人馬肯定也不遠了。程方握緊拳頭,靠到錢林旁邊,低聲道,「錢老弟,還記得為兄與你說過的話麼,快帶這兄弟們走,能走多少是多少,快」

    「兄長,那你呢」

    「呵呵,張統制與我有恩,自然是要保著張統制的!」

    程方笑得淒苦。亦有不甘。頭頂的太陽。也許是最後一次看到了。馬蹄聲越逼越近,張俊臉色蒼白,卻又不得不佯裝鎮定,因為他是這三萬大軍的主心骨,他要是慌了,其他人也更撐不住的。小小的河陰成,付出了一萬六千多人的代價,到最後還是沒有拿下來。隨後將要遇到的就是不斷湧來的西京遼人援兵。騎兵到了,再加上耶律大石從西京附近調撥的人馬,估計不少於萬人,加上獵豹營,也就是說遼人有將近兩萬多人,萬餘步兵,萬餘騎兵,看上去己方並不佔劣勢,可張俊心中很清楚,如今是兵無戰心。將無鬥志。從昨日酉時打到現在整整十二個時辰,幾萬大軍不禁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幾乎沒有休息過,就是現在唯一支撐將士們打下去的就是攻下河陰城,現在遼人援兵到來,攻下河陰城無望,撐了許久的士氣直接崩塌。

    幾個指揮使和節度使也是一臉的慘白,不用多想就能意料到後邊會發生什麼事情,大股遼軍合圍河陰城,就以現在這幾萬疲兵,如何抵擋?程方最先反應過來,他跑到張俊面前,拱手急道,「張統制,下令吧,為今之計,就是整軍迎敵,只要能向南殺出一條血路,大家還有活,若是不拼,想靠著半個河陰城和遼人周旋,實無半點可能啊。」

    張俊又何嘗不知?如果完全佔據河陰的話,遼人就是來上五萬大軍他也不怕,有河陰為倚仗,輜重充足,只要堅持半個月大宋定能派援兵攻佔河陰附近的地方,那時除非耶律大石敢放棄西京防禦,把西京大軍調過來,否則只有退縮的份,河陰一穩,東部應州所轄地界想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可現在只有半個河陰,就跟沒有一樣,跟遼人在城內打嗎?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可遼人會這麼蠢麼?耶律大石只需要堵住四門不斷壓縮大宋士兵的活動範圍就夠了,得衝出去,趁著還有三萬多可戰之兵,還未經受更多的打擊,要冒死一戰,從南部衝開一道缺口。

    深深的呼了口氣,似乎一口氣想要將所有的沉悶吐出來,張俊掃視諸將,突然厲聲喝道,「怎麼了?都栽了?還有我三萬多大宋兒郎,爾等豈能認輸?現在都給本將抬起頭來,喬煥峰、馬焦嘯、周純政,你三人領兩萬兵馬於城南三里處整軍待敵。錢林、齊文廣你二人領所部三千人馬殿後,以防有遼兵從北城突破。」

    「喏」眾將高聲回道,各自匆匆而去,只是錢林離開的時候深深地看了程方一眼,程方也給錢林打了個眼色,示意他按照之前的交代做。

    錢林知道程方的意思,三萬多人不可能都往西逃的,那樣太扎眼了,而且必須靠著大部人馬牽制遼兵,其他人才有往西逃的可能,因為從河陰城到達會河流域並不近,沒人牽制,估計跑出河陰沒十里,遼人騎兵就能追上一陣砍殺。

    蕭搭赤癱坐在城頭上,一點都不想動了,他現在就想好好睡上一覺,周圍遼兵全部露出興奮的笑容,他們有的靠在城頭,有的撐著身子一陣狂笑,還有的人竟然跪在地上哭了。戰爭,能看到人類的本性,值此時刻方能看到所有遼兵都是怕死的,怕死並不可恥,也不影響戰鬥,求生,是人類的本能。

    人無膽怯之心,何來大勇之義?蕭搭赤總算明白了這句話,如今他才曉得為什麼大帥如此珍惜士兵生命,因為惜命,才會為了命去搏,恐懼面前,迎上去走過去了,那就是一個真正的勇士。

    「蕭將軍,你看你看,是獵豹營,是大帥來了,是大帥哈哈」遼兵瘋狂的慶祝著,有的人淚水橫流,卻掩不住他們的喜悅。

    河陰一戰,近萬遼兵死的只剩下了幾百人,能夠逃出升天,簡直就是天神的恩賜。遼兵知道,這一戰他們贏了,因為獵豹營出現,就意味著大帥已經親自來臨,獵豹營是大帥手中最鋒利的刀,刀已經在眼前,持刀人還會遠麼?遼兵是欣慰的,因為如蕭大將軍所言,大帥一直記得他們的。

    錢林和齊文廣一同領兵堵在河陰中部街道,北面遼人殘兵也不敢過來,而且蕭搭赤也沒有過去的心思。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看其他人的了。

    張俊領大軍匆匆南撤。很快就退出了小小的河陰城,經歷了一場大戰,河陰四處濃煙滾滾,城裡的屍體無人收斂,濃烈的臭味飄蕩在空中。錢林緊守中部大街,等著該撤的人都撤了,他並沒有依照張俊的吩咐後退守住南門。齊文廣一直留意著錢林的,因為錢林所部一半人馬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朝西街走去。再往前可就是河陰西門了。

    「錢將軍,張統制要我等守住南門以防身後有敵兵包抄的,你這是?」

    錢林瞇著眼看了看齊文廣,淡淡的說道,「齊將軍,錢某不想瞞你,南門我是不會去的,遼人也不會從北邊出現,守著南門一點用處都沒有,反倒會讓所部人馬被遼兵切割開來。錢某要帶著所部兒郎朝西去。齊將軍願意跟來最好,若不願意。錢某也不強求,只希望齊將軍莫要為難錢某。」

    「嘶」錢林果然夠爽直,他這是明擺著要違抗將令了,齊文廣咬咬牙,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思索一會兒,他追上錢林沉聲問道,「錢將軍,聽你的意思,是我大軍很難向南突圍?」

    「不錯,其實來之前程將軍已經建議過張統制不要急著打河陰了,耶律大石領兵多年,會不知道河陰的重要性麼?不知道耶律大石有什麼詭計在等著咱們,但他既然付出近萬人的代價把咱們幾萬人釘在河陰,就不會輕易放咱們離開。」

    齊文廣一時間竟反駁不得,他雖然不隸屬西北邊軍體系,但也聽說過耶律大石的名號的,莫看如今大遼最為閃耀的是南京守備耶律淳,但若論打仗,無人能比過耶律大石的。猛然間,齊文廣似乎想到了什麼,為何剛剛前來的只有獵豹營?兩軍交戰,騎兵往往放到最後做為殺手鑭,就算使用騎兵,也不會全部派出,可剛剛看騎兵之勢,萬餘大軍,這可是獵豹營所有的騎兵了。耶律大石貴為宗室第一名將,不可能像個菜鳥一樣把所有騎兵都放出來的,如果所料為真,那也就是說耶律大石手中還有近萬騎兵這,想到此處,齊文廣從頭涼到了腳,大股騎兵到底是怎麼瞞過大宋探馬的?

    「錢將軍,齊某跟你一起向西去」齊文廣沒有再猶豫,錢林也沒多說什麼,點點頭領著兵馬急匆匆離開了河陰西門。

    酉時三刻,河陰之南五丈原,夕陽之下,五丈原顯得如此廣闊,清風徐來,滿是青草氣息,紫色野花,勃勃的花瓣,想一層層薄膜貼在草地之上,遠遠望去,那裡是一處紫色地毯,柔軟而優美。天際之邊,一支大軍緩緩走來,人未到,沉重的腳步聲已震徹人心。

    終於來了,看到遠處踏雲而來的遼兵,張俊突然露出一種解脫的笑容,他一點都關心遼兵有多少人馬了,因為來多來少,都是一個樣。

    「喬煥峰,列陣,無論如何,給本將殺出去!」

    喬煥峰擦了擦臉上的血水,拱手吼道,「喏,統制大人放心,末將但有命在,定為大軍衝出一道缺口!」

    如今根本不需要什麼戰前動員,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不拼就要死,因為沒有了退路,唯一的退路就在前方。喬煥峰翻身上馬,手中雙刀緊握,左手刀因為揮砍過多,已經多是缺口,摘去頭盔,右手揚起,夕陽下,喬煥峰就像是易水河畔的荊軻,荊軻刺秦,有去無回,英勇者並非一定能生。

    當宋兵列陣時,耶律大石就已經知道張俊要做什麼了,他有些佩服這些宋兵的,以前的宋兵要是碰上這種局面早就崩潰了,這些漢人竟然沒有崩潰,還迅速做出了反應。回頭拚命,看似愚蠢,卻也是最後的機會,只要能衝開缺口,就能逃,而且三萬多人拚死搏殺,不可能衝不開缺口的。張俊要拚命,耶律大石卻不想拚命,他要的是以最小的代價全殲這股宋軍。

    「蕭干,領中軍分散到左右兩翼,配合兩翼兵馬從外包抄,將中路讓給漢人」耶律大石翹嘴冷笑,蕭乾等眾將也嘿嘿笑了起來。蕭干可是越來越欽佩耶律大石了,這位宗室名將打仗從不死板,手段頻出,像這次,換成他人也許直接堵住去路跟漢人死磕了,就漢人疲兵之師,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哪裡是大遼勇士的對手?可耶律大石沒這樣做,他偏偏讓出一條路來讓漢人跑。

    遼兵左右分開,兩翼人馬頓時厚實,又有韓德祥領萬餘獵豹營騎兵在外迂迴,頓時戰場之上形成一種詭異的場景。在宋兵正前方有一條寬廣的通道,只需要衝過去幾十里,就可回到石碣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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