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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4章 關中血 文 / 少穿的內褲

    同州府後衙,范增面色冷峻的坐在主位,除了他,廳中還坐著不少人。主簿陳琳、典獄司顧翔、捕頭樊亮、京兆府提點刑獄使曹潤民、府庫管事姚博濤。

    幾乎同州大部分官吏都集中在了大廳之中,這些人和范增一樣,全都是面色擔憂,一副驚慌的樣子。但凡同州官吏,便沒有不曉得程頤有多可怕的,如今范知州要定程通判的罪,程通判能善罷甘休?大多數官員都知道范增與程頤互相看不順眼,如今范增找到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的,不過同州大多官員都不想捲進范知州與程通判的爭鬥中來。

    「范知州,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不如再好好查一查?」

    典獄司顧翔可一直都在程頤手下做事的,所以他必須先表明立場才行,免得因為此事惹程通判生氣。顧翔心想,憑著程通判多年經營下來的勢力,范知州這個外來戶哪有什麼勝算?莫看現在范知州手中握著程斌這個優勢,不過他也只有一個程斌了,假如程斌一死,也沒了攻擊程通判的理由,到那時,跟著范知州一條路的人還能有好?

    不僅僅是顧翔如此想,其實廳中大多人都是這般想的,不過也有例外,那就是京兆府提點刑獄使曹潤民。曹潤民性子直爽,為人正派,也正是因為這些,他才被京兆府派到了同州。此時面對將要到來的險局,曹潤民毅然的站在了范增一邊,不等顧翔再開口。他便起身義正言辭道。「顧典使這話好無道理。此案證據確鑿,何來誤會之說?」

    事實上曹潤民早就看程頤不順眼了,這程頤在同州為官多年,勢力盤根錯節,仗著手中權勢,為非作歹。就前段時間,程頤夥同程斌等人栽贓陷害,致使同州第一富戶宋檬慘死獄中。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宋家人逃的逃,散的散,而那份豪宅,也被程頤送給了晉陵王。

    曹潤民與宋檬可是至交好友,只是曹潤民為人太過耿直,在官場之上人緣不好,生怕連累了宋檬,所以多年來雙方只是暗中書信來往。宋家出事後,曹潤民立刻請命調往同州,京兆府那些人也恨不得曹潤民趕緊滾蛋。自然痛快的答應下來。等來到同州後,幾乎無需做太多調查。曹潤民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知道了又如何?他將此事上報京兆府,卻是泥牛入海,想來一定是京兆府那邊收了不少的好處。自上報京兆府無果後,曹潤民就自請留在了同州,他待在同州,等的就是釘死程頤的機會。

    「曹獄使此話太過武斷,僅憑程斌一人片面之詞,就可定一州通判之罪?」

    顧翔凝眉反駁,曹潤民嘴角含笑,不無譏諷的哼道,「顧典使,有些事情還需曹某點明了麼?那程斌與程通判是何關係,大家心中都清楚吧?」

    「嘿嘿,程斌和程頤是什麼關係?恐怕曹獄使也是道聽途說吧!」顧翔話語中盡力為程頤開脫,此時樊亮陳琳等人也一同拱手道,「顧典使所言極是,還望范知州多加考慮!」

    曹潤民心中怒火沖天,覺得胸口就要炸開了。程頤好大的威風,竟然如此多人替他說話。

    廳中眾人爭論不休,范增卻冷眼觀望,這些人哪裡知道他范某人的苦處。這一切可都是晉陵王設計好的局,其目的就是為了除掉程頤,好掌控同州,顧翔等人還如此狡辯,又有何用?

    「范知州,不好了,程通判領著幾十個人闖進來了!」同州府提轄官譚瑟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聽他說完話,范增也驚的站起了身。

    范增心中著實大吃一驚,料到程頤不會束手就擒的,可沒想到他竟然膽大到了這種程度。自隋唐到大宋,歷代都有一條規定,那就是襲擊府衙,罪同謀反。只要沾上了謀反兩個字,那就有理也說不清了。

    「這個程頤,當真是瘋了!」范增臉上慌亂之色一閃即逝,一拍桌案,高聲喝道,「譚瑟,招呼人堵住府門,今日范某倒要瞧瞧這程頤想做什麼!」

    范增戴好雙翅帽,急匆匆的離開了後衙,同州官員也慌慌張張的跟在一旁,倒是樊亮鎮定的很,程通判領人前來,范增還能有好?

    當范增領人來到前衙,卻發現程頤早已經站在了院中,原本負責把手大門的府兵竟低著腦袋站旁邊去了。看到這等場景,范增也只能無奈的歎息一聲,他倒不怪這些府兵,這些人大都是同州子弟兵,家中父老多在城中,畏於程頤多年的威勢,他們不敢反抗也是情有可原的。

    「范知州,程某自認為沒得罪過你,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程頤挑眉冷笑,完全沒把范增放在眼裡。

    程頤一直都是如此,他狂妄、陰狠、霸道,有時候這是他的優點,可有時候也會成為他的缺點。程頤沒有想過為何范增這次會有如此大的膽子敢跟他對著幹,如果稍微冷靜一點,他就可以留意到這些,只可惜他沒有。

    范增面無表情的看著程頤,見他身後幾十名持刀狂徒,不禁沉聲道,「程頤,你身為朝廷命官,可知領人襲擊府衙是何罪過?」

    「當然,襲擊府衙罪同謀反,不過,誰看見程某人襲擊府衙了?哦,忘記說了,前不久程某得到密報,有一支太華山匪人想要刺殺范知州,程某可是來剿匪護駕的!」

    程頤有恃無恐的說著,話音落下,眼光稍微掃視一遍,便看到樊亮、顧翔、陳琳等人全都走到了程頤身邊。轉眼間,范增身邊就只剩下了曹潤民和譚瑟。

    此時形勢已經非常明朗了,程頤更是輕聲冷笑道,「范知州,可想好了?你是將程斌放出來呢,還是讓程某自己去領人呢?」

    「程頤,你太放肆了!」

    譚瑟不是個膽大之人,可范知州對他有知遇之恩,值此關鍵時刻,他若再退縮,那就不是個男人了。

    譚瑟拔刀呵斥,范增卻抬手制止道,「譚瑟,不可魯莽!」

    「程通判,刺殺晉陵王一事,本官自會調查清楚,希望你能迷途知返,若再鬧將下去,對你我都沒好處!」

    范增也是一片好心,雖然對那晉陵王瞭解不多,可單看那位崔夫人,便曉得這位小殿下必是位狠人。若程頤知難而退,自是好的,可要是再如此僵持下去,誰知道晉陵王會使出什麼手段呢?

    范增的好意,卻被程頤理解成了軟弱。嘿嘿冷笑兩聲,程頤握緊刀鞘,輕輕舉了舉,「范知州,謝你的好意了,不過程某還是要先滅了那太華山毛賊才行!」

    今天程頤說了許多話,大多都很蠢,唯獨太華山毛賊這件事他說准了,可惜的是這些山賊不是沖范增來的,而是衝他程頤來的。

    看院中耀武揚威的程頤,謝貺嘴角微微翹起,劃過了一絲陰狠的笑意。殿下猜的可真準,這程頤還真是囂張到目中無人的程度了。呼口氣,持箭搭弓,雙臂用力,穩穩地對準了程頤,瞇眼,撒手,一聲輕鳴,一枝羽箭如流星般飛去。

    程頤瞪著一雙眼睛,慢慢向後倒去。程頤的一生,就如此結束了,直到死,他的臉上還掛著那種囂張的笑容。

    一枝羽箭,直中眉心,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恍若夢中,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躺在地上沒了聲息的程頤。過了好一會兒,樊亮才第一個反應了過來。

    「誰?是誰?」

    樊亮額頭冷汗直流,彷彿壯膽似的大吼大叫著,鋼刀在手,環視四周,剛要邁步向前,他便覺得腰間一股劇痛。一個面色冷酷的年輕人揮刀直取樊亮後腰,一擊得手,不給樊亮任何反抗的機會,拔刀,接著直取脖頸。

    身材魁梧的樊亮不甘心的躺在了地上,鮮紅的血跡瞬間染紅了身下的石磚,樊亮睜著雙眼,好不甘心,因為他至死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這彷彿是一個信號,樊亮一死,原本程頤帶來的人裡邊立刻衝出幾個刀手,這幾人揮刀直取陳琳、顧翔等人,眨眼的功夫,陳琳、顧翔也步上了黃泉路。

    范增那張臉冷青無比,就在程頤被殺那一瞬間,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就知道晉陵王會有所準備的,可依舊沒猜到他會使用如此血腥的手段。

    殺程頤、樊亮、陳琳、顧翔,一舉掌控同州城,這樣的手段,夠狠、夠毒,乾脆利落。

    范增心中一片苦澀,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自己這條命便徹底的和晉陵王綁在了一起,眨眼的功夫,同州城重要官吏死去一半兒,他范增還有回頭路麼?

    謝貺手持強弓,從後衙房頂一躍跳下,穩步而行,拱手言道,「范知州,小人幸不辱命,現程頤一桿反賊業已伏誅!」

    好個謝崇德,這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范增頭上麼?心中清楚,范增卻反抗不得,只能勉強的笑了笑,「謝提轄辛苦了!」

    「一切都是范知州安排得當,小人何功之有?」

    謙虛一番,謝貺直接站在了范增身旁。

    程頤已死,又有謝貺在一旁監視,范增無奈的下達了查抄程府的命令,僅僅一天,同州程家,就成了歷史。

    也許,這一場爭鬥中有太多的無辜,也許,有許多人不該死,可是,趙有恭沒有耐心等,若能盡快掌控同州城,便是再多死幾人又何妨?

    關中無血,商鞅不還,心無殺戮,何以定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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