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寂寞是一首歌 文 / 少穿的內褲
仇恨,是人類永遠抹不去的一筆情感,因為恨所以愛,又因為愛所以恨,反反覆覆,誰有看得清說得明?
白眉老人扶起趙有恭,仔細的端詳著,這一刻他好像要將趙有恭的樣子印在腦海中一般。這麼多年,老人從未如此注視過他,竟讓趙有恭有了種將要離別的感覺。本能的,趙有恭抬起頭急聲問道,「恩師,是不是有什麼事?」
「嗯,九郎,這麼多年該教的為師都已經教的差不多了,日後會如何,一切看你的造化了。今日一別,再相見,也許一年,也許十年!」
「恩師?你要離開?」趙有恭頓時有些急了,他的眸中有幾分濕潤,雙手拽住了老人的袖子,「恩師,弟子」
「九郎,莫要做那小兒女姿態,又非生死離別,何必傷心,日後有緣自會相見,倒是你,也無需尋找為師!」老人伸出一隻蒼老的手,慢慢擦拭著趙有恭的眼角,十餘年相處下來,他早已把趙有恭看成了自己的子孫,那份感情又豈是輕易能割舍下的?可是,這個弟子已經長大了,他開始有自己的主見,更有自己的路要走,所以作為老師,應該讓他盡情地去闖蕩,而不是橫加掣肘,因為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別人無法改變也無權去改變。
長歎一聲,白眉老人感情沉重的說道,「九郎,你要記得,萬事不要太過執著於仇恨,有時仇恨會讓你迷了雙眼。以後若還有什麼事,告訴獨孤便是,切莫再輕易暴露武藝了,無論何時,你要知道,為師會一直看著你,所以,你並不孤單!」
老人並未停留太久,留下一本古樸的書籍後,他便離開了這個傷心地。槐樹林中,槐花開的正盛,芳香迷醉了雙眼,林外,白眉老人健步如飛,身輕如燕,只是那蒼老的臉,早已被淚水淹沒,「婂兒,你若在天有靈,保佑九郎吧!」
朱婂兒,朱太妃的名字,只是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卻不多了。
手中捧著那本沒有名字的黃皮書,趙有恭心中五味雜陳,恩師就這樣離開了?翻開黃皮書,只見第一頁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字,看筆跡便知這是恩師親筆所寫。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動靜之機,添為陰陽,手攬拂月,稚子呈祥。引天地之氣,丹田之旺,收四方之力,開宮闕,任督自然暢。」
讀著這些,趙有恭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這些不正是《九陽真經》的總綱麼,驀然的,趙有恭呆住了,恩師說書中所記乃是他一生所得,如此說來,《九陽真經》是恩師所創?
合上書,看到獨孤求敗依舊靠在槐樹上瞇著眼,趙有恭皺皺眉頭,擦去眼角的濕潤吭哧道,「獨孤兄,現在可以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你問!」
「你跟家師如何認識的?」
「比武!」
「那為何要聽命於本王?」
「輸了,要認賭約!」
「那你要在本王手下勞苦多少年?」
「三年!」
隨便問了幾句,趙有恭有了大致的瞭解。估計是獨孤求敗去找恩師比武,結果恩師跟他定下了賭約,獨孤求敗要是輸了,就得過來幫他趙有恭幹活,結果未曾一敗的獨孤兄還真就敗了,最後就來到了這裡。估計是心性太傲,獨孤兄不是太服氣,就想跟他趙某人比劃比劃,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不懷好意的瞄了獨孤求敗兩眼,趙有恭把黃皮書塞到懷裡,呵呵笑道,「你是從哪找到家師的?」
「少林寺,藏經閣!」
「嗯?」趙有恭更加好奇了,「獨孤,你去藏經閣幹嘛,要比武應該去羅漢堂啊!」
被趙有恭如此問,獨孤求敗那傲然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不自然,他站直身子,抱著長劍轉身往林外走去,走了幾步,還冷颼颼的蹦出了幾個字,「明知故問!」
瞧獨孤求敗這個反應,趙有恭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追上去哈哈笑道,「獨孤兄,沒想到啊,原來你也有樑上君子的嗜好,竟然跑藏經閣偷秘籍!」
挖苦兩句,正待再說些什麼,趙有恭腦中猛然想到了什麼,他趕緊問道,「最後一個問題,家師當時在藏經閣做什麼?」
「掃地!」
趙有恭呆若木雞的站在了原地,腦中還在嗡嗡作響,亂套了,亂套了,這個北宋末年真的亂成一鍋粥了,他的恩師竟然是掃地神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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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求敗去哪裡落腳,趙有恭根本就不關心,因為不管到了哪裡,獨孤求敗都會想辦法知會他一聲的。經歷了一夜變故,趙有恭偷偷潛回了楚王府,此時暮春暮雪姐妹睡得正香,趙有恭也不怕打攪她們。事實上兩姐妹被人點了昏睡穴,就是想不睡都不行,趙有恭脫衣上床,等躺好確定沒有破綻後,才解了兩姐妹的昏睡穴。
這一夜,趙有恭閉著雙眼,卻難以入眠,認識了獨孤求敗,恩師又是傳說中的掃地神僧,這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了,相比之下,念奴兒的事情倒不是什麼大事了。
丑時三刻,擷芳樓上竟然燃起了燈,念奴兒撅著小嘴把玩著手裡的信,是現在看呢,還是待來日看呢?猶豫了許久,她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拆開信取出了裡邊的紙,紙張柔軟,散發著一絲淡淡的徽墨香。春風送暖入軒窗,沉睡的人依舊在沉睡,只有念奴兒滿臉笑意的研究著手裡的詞。
「百里黃沙馬蹄揚,風吹玉門箭雨狂。夢裡依稀天上路,迷霧,一曲長歌盡敦煌。山峭猛鬼地獄火,巾幗,戎馬倥傯戰四方。紅顏烈烈金沙灘,人間,英雄不求歸故鄉。」
燭火濯濯,一曲簡簡單單的《定風波》,卻讓念奴兒看得有些癡了。一首詞,萬分豪邁,充滿了男兒志氣,可認真看下去,才發現,滿目竟是那些戎馬疆場的巾幗紅顏。敦煌天上路,山中地獄火,還有那迎風浴血的金沙灘,這說的是楊門女將,還是她念奴兒自己?
誰說女子不如男?在這個文風鼎盛,武夫沒落的大宋朝,至少她念奴兒還知道遼人的鐵蹄已經臨近。
一首《定風波》,卻是為她念奴兒量身定做的,她彷彿看到了一位身披披風,手握長槍的女子,眼前是千軍萬馬,戰鼓隆隆,她卻凜然不懼。
念奴兒笑了,笑容裡有癡迷,更有沉醉,呵呵,好一個深藏不漏的小郡王,一身武藝,一身才學,他想要的是什麼?僅僅是為了報仇是為了生存?不,絕不是這樣的,從詞中就可以看出來,一個志在報仇的人,何須遙望那遠在天際的大漠敦煌。
玉門關,此時已經成了西夏人的關隘,大唐曾經名震西域的關口已經落於西夏人之手,肅州、瓜州,大宋永遠的痛。奪回玉門關,再戰金沙灘,大宋還有第二個人敢做此想麼?
懷仁金沙灘,曾經麟州楊家誓死守衛的地方,最終還是落於遼人之手,就連那諾大的大同府也變成了遼人的西京,恥辱,可這些恥辱還有多少人記得?大宋如此多男人,又有多少比得過她念奴兒一介女流?
來到窗前,念奴兒笑如春風,溫柔無限。
月色昏黃,汴河沉落,這悠悠燭火,燃盡的卻是種種寂寞。
這個夜,終究是無眠之夜,念奴兒站在窗前遙望,而在得月樓裡,一個身披白紗的絕色女子也在迷茫的看著那昏黃的月色。
不知為何,師師總是睡不下,即使官家就在身旁,她依舊無法安靜。清風吹拂,有些涼,不知何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師師未回頭便知道,來人一定是官家。
揉揉眼睛,趙佶攬住美人的肩頭柔聲問道,「師師,為何不睡,可有心事?」
「無事,只是睡不下,官家不必管奴家的!」師師淡淡一笑,她的笑不算嬌艷,趙佶卻萬分喜愛,也許正是因為師師清冷的性子,趙佶才會愛不釋手吧。
師師確實有心事,只是她不敢直說,因為她心裡想著的竟然是那個百無是處的小郡王,為什麼會想他,連師師自己都不曉得。花魁大賽,也許會輸,趙小郡王好像可以創造一個奇跡,就像當日那場別開生面的斗豬比賽。不僅僅因為趙有恭,師師自己也盼著輸,這些年,她已經累了,乏了,她想看看當不是花魁了,會是什麼樣的場景,那是官家還會流連於她的閨房麼?
身為花魁,也許永遠都得不到完美的結果,可師師不想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
抬頭,天邊有流星劃過,拖著長長地余尾,似乎昭示著一生的不幸。
那個無賴小郡王,當日他的話警醒了她的心,師師懂,所以她不願再當那個花魁。花魁花魁,到頭來還不是紅塵女子麼?燭光閃爍,夢裡對人哭,醒來對人笑,一直都是如此。
屋中沒有歌,春風卻寂寞了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