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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不知忌日 文 / 少穿的內褲

    十九歲的花魁,卻還保持著處子之身,在這個時代,絕對算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崔念奴能夠潔身自好如此長的時間,除了身為花魁的特殊性外,也離不開她那張靈巧的嘴。

    政和六年的時候,吳媽媽就打算找一位文采風流的俊雅公子替念奴兒破身的,當時念奴兒只說了一句話,吳媽媽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對於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若媽媽有了可以取代念奴兒的姐妹,那梳弄必然是好的,可若沒有,以後的念奴兒再也不能為媽媽賺錢了!」當初崔念奴就說了這一句話,便讓她耗到了現在,如今十九歲的年齡,無論如何也熬不過去了。

    對於破身之事,念奴兒早就看淡了,身處**,早晚都躲不過這一天,不同的是這身子會給誰而已。今年的花魁大賽,是她崔念奴最後一次參加了,等破了身,她再也沒有勾住男兒心的東西了。念奴兒非常清楚的,她和李師師不能比,李師師有著當今官家撐著,就算**於官家,那也是一件風流佳話,而她念奴兒卻不可以。清白之身的念奴兒是東京城眾口相傳的九天仙子,可破了身的念奴兒,就再也不是那個名揚汴梁河的花魁娘子了。

    如果真的得了花魁,把這身子交給小郡王又如何?不管這位小郡王是真愚蠢還是假愚蠢,至少他相貌儒雅,血統高貴。

    正值正午,太陽卻沒了,汴梁的天就是如此,說變就變,也許是體會到了念奴兒的愁緒吧,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春雨如絲,在窗外織起了一道迷濛的幕布,微風吹拂,楊柳輕輕擺動。這場雨來的太過突然,河邊小路多是掩面奔跑的人,幾艘畫舫靜靜地靠在岸邊,雨滴灑落,蕩起一陣陣的波紋。

    江南的雨,帶來了太多的哀愁。春風吹過,楊柳更兼幾絲細雨,這茫茫一片朦朧,又怎是一個愁字了得。端著酒杯,靜靜地站在窗口,偶有幾滴雨水落在手上,趙有恭卻沒有躲避,他喜歡這種雨,那一點濕潤,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念奴兒的心情,他能夠理解的,一個女子不能選擇自己的初夜給誰,確實挺悲涼的。

    內心裡同情,可他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他就是個無賴,更是個好色如命的渾蛋,如今念奴兒有求於他,為什麼不藉機佔些便宜呢?如果太君子了,那反而不像他了。

    看著窗口的背影,念奴兒恍然間有了種錯覺,如此安靜的趙有恭,真的很少見。看不到他的臉,可念奴兒感覺得到,趙有恭絕不是別人口中的蠢貨。

    「郡王,奴家一直想問你的,今日你與高小官人比試的時候,就不怕輸麼?」

    「怕,當然怕,本公子把所有的金槍不倒丸都餵豬了,你說我怕不怕?」趙有恭轉過頭輕輕地聳了聳肩,看著笑靨如花的念奴兒,他倚著牆壁,仰脖子喝盡了杯中之酒,「哎,念奴兒,我與那高胖子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定下的賭約,我能不應麼?有道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做那縮頭烏龜?」

    揮舞著手臂,趙有恭臉有點紅紅的,此時他的樣子就如同汴梁城裡的惡痞,如何看都不像是一位高貴的郡王。看似一個莽夫,可念奴兒卻無半點輕視之心,提起酒壺,再次滿上了一杯,「郡王好生直爽,奴家倒有些喜歡呢」

    念奴兒語聲輕柔,趙有恭微微低頭,雙眼不禁看的有些出神了,這個絕美的女子會是他的麼?

    窗外春風柔柔的吹著,汴梁河畔靜悄悄的,路上行人也是少得可憐。長街一頭,一個身穿藕色紗裙的女子邁步走來,她的步子不大,卻很急促。那女子身材頎長,線條優美,她神色冷峻,可是那張臉卻是極美的,清秀的面孔,纖細的眉毛,粉唇小嘴。艷若桃李,冷若冰霜,也許這八個字來形容這個女子再合適不過了。

    這個天姿國色的女人走的非常快,雨傘完全擋不住風和雨,裙子下邊早就濕透了,一雙白色繡靴早被雨水泡的變了顏色。

    美麗的女人,自然有著好聽的名字,她叫蘇櫻婼,乃是楚王府管事,也是趙有恭的貼身婢女。四歲的時候,蘇櫻婼就被朱太妃(趙有恭的祖母,哲宗趙煦和楚王趙似的親母)送到了楚王府,這一待就是十四個年頭。楚王趙似死後,是蘇櫻婼陪伴著趙有恭長大的,說起來,她也是趙有恭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來到擷芳樓門口,蘇櫻婼緊緊地蹙起了黛眉,雨水從髮鬢流下,一雙美眸中卻蒙上了一層濕潤。從懂事起,蘇櫻婼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屬於楚王府的,她感念太妃的恩德,所以盡心盡力的照顧著小郡王,開始還好,可自從楚王一去,小郡王就像變了個人,他再也不聽話了,整日裡流連於**楚館,閒暇時候不是打架鬥毆就是欺負下集市上的小販。蘇櫻婼希望小郡王能夠做個有用的人,文采風流不說,至少也不該辱沒了高貴的出身吧,勸誡過多少次,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可是小郡王依舊沒有改變。

    真的好累,可又捨不得離開,如果她走了,小郡王就真的無人照顧了。

    未到晚上,又是下雨天,所以擷芳樓裡冷冷清清的,一個曼妙的女子走進來,著實讓人吃了一驚。吳媽媽正坐在桌旁嗑瓜子,冷不丁的看到走進來一個人,她本能的想迎上去打個招呼,可看到來人的面容,她不禁停住腳步有點不鹹不淡的哼道,「當是誰呢,原來是蘇管事啊!」

    「我家小郡王呢?」擷芳樓不是第一次來了,蘇櫻婼也沒想過遮掩什麼,她來這裡就是要帶小郡王回去,今天可是楚王的忌日,小郡王無論如何也要回去上柱香的。

    「等下啊」

    「不用了,我自己去!」吳媽媽眼睛一瞟,蘇櫻婼就知道趙有恭在哪裡了,她把雨傘扔在桌上,提著粉裙蹬蹬走了上去。

    白木香的味道佈滿了整個房間,趙有恭覺得全身輕飄飄的,看著眼前的念奴兒,彷彿置身於一種仙境之中。

    「嘎吱」一聲,房門被人推開,蘇櫻婼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看到提壺痛飲的趙有恭後,她的雙眸就有些紅了,心中委屈,可終究沒有哭出來。蘇櫻婼的性子是有些倔強的,否則她一介女子,也不可能操持楚王府裡的事情的,還一管就是這麼多年,「小郡王,跟婢子回去」

    「回去幹嘛?櫻婼,你整天繃著臉幹嘛,笑一笑能死麼?」趙有恭很不耐煩的撇了撇嘴,自從蘇櫻婼一進來,他再也沒有笑過,「好不容易聽念奴兒彈個曲,都讓你攪和了!」

    「小郡王,跟婢子回去今天今天是老主人的忌日你無論如何都要跟婢子回去」

    換成任何人,聽到這種話也該回去了,自己父親的忌日,就是再混賬的人也不會不回去上柱香吧。讓人意外的是趙有恭不僅沒有點頭,反而露出了一絲怒氣,他把酒杯子拍在桌上,冷著臉喝道,「忌日,忌日,我爹都死那麼多年了,燒個香上個墳有什麼用?有那個閒時間,多玩會兒不行麼?」

    趙有恭的話並不是太大,卻讓人有了種背脊發涼的感覺,什麼樣的混賬兒子才能說出這種話呢?崔念奴有些木木的望著趙有恭,她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誰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蘇櫻婼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可即使如此,她依舊抿著嘴一聲不吭,只是死死的站在門口。

    「哭就知道哭行了,別哭了,本王隨你回去還不成?這倒霉催的,你一來,準沒好事!」趙有恭也未跟崔念奴打招呼,背著手氣呼呼的離開了房間,路過的時候,他還有意無意的撞了一下蘇櫻婼的肩膀,蘇櫻婼一個弱女子,被撞之下,一個趔趄差點撞在門檻上。

    這一場雨下個不停,來到樓下,趙有恭拿起雨傘獨自走出了擷芳樓。蘇櫻婼緊緊地跟在後邊,此時她手中沒有雨傘,任由寒冷的春雨打在單薄的身子上。

    一路走著,趙有恭卻沒敢回頭,他怕一回頭,就會忍不住把蘇櫻婼摟在懷裡。蘇櫻婼的好,他心中一清二楚,可是為了能夠活下去,他必須這麼做,他要全東京的人都知道趙小郡王是個什麼樣的渾蛋,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瞞過那個狠心的皇伯父。

    汴梁皇宮裡,趙佶神情盎然的揮著毛筆,一個臉色陰沉的老太監在旁邊研著墨,「楊戩,最近京城裡可有什麼趣事?」

    「官家,你不出宮,外邊還能有什麼趣事?不過小的倒是聽說了件小事!」

    「何事?」

    「昨日,永寧郡王和高世寶大鬧得月樓,師師姑娘可是生了不小的氣呢!」楊戩慢悠悠的將昨日的事情說了一遍,他的口才非常好,明明一件小事,在他口中,卻成了一件非常有趣的故事。

    趙佶停住筆,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楊戩啊,這次的秀女都選上來了吧,挑兩個好的送到楚王府去!」

    「官家放心,小的明天這就去辦!」

    皇宮裡瓊樓玉宇,琉璃寶色,細雨濛濛中,那一份親情,卻早已淹沒在了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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