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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No.220 摧心肝(5) 文 / 唐深深

    第二天一早,晨曦剛剛籠罩大地,駱大春就來我們的帳子找我們了。

    帶來的是不錯的消息。

    昨夜落雪山莊的人去藥王閣在洛陽的六家分號一一暗查,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傅知風本人在東市最大的一家分號暫住,探子顧忌他武功修為高深,不敢靠近,只遠遠地觀察著,見他的房間亮著燈燭,人似是正在查閱典籍。查了一會,他便起身,到另外一個房間去查看一個人的傷情,為那人診脈,之後又回了自己的房間翻書,三更時分方才熄燈睡下,沒有外出,也沒有異動。

    聽上去,就是在設法治療白天被蜈蚣咬傷的那名弟子吧。

    看來,就是貨真價實的醫者而已,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奇怪的淵源了。

    所以,一會兒我們就去城裡跟他說這件事,把他請過來給大哥診斷一下,看看藥王閣有沒有什麼更好的祛毒之法。

    「那天鏡門呢?不是在這附近發現他們的蹤跡了麼?」我想起昨天駱大春去查看天鏡門行蹤的事情,不免有一些擔心。

    「確實發現他們了,但是現在還沒查清他們的目的。」

    「任平生呢?我們那天可是看到任平生到這裡來了。」

    「沒有人見過他。」駱大春沉思道,「但是只要他在,事情就相當危險。我已經叫人加強了營地的五行陣圖,他們對落雪山莊的陣法不熟悉的話,想進來也並不容易。」

    只能寄希望於我們能趕在他們的目的得逞以前摸清他們的動向了,雖然這件事情實在是難度很大。

    急也沒有用,眼前最重要的,還是把傅神醫請過來才好。

    這一回駱大春、聶秋遠和我三個人都易了容,絲毫不引人注意地進了洛陽東市。剛好今天傅知風沒有出門,所以一報上名號,很容易就見到了他。

    我覺得,大哥是怎麼傷的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要告訴傅知風,畢竟天鏡門和落雪山莊的事情,沒必要向藥王閣的人坦露無遺。我本來還在苦惱應該怎樣向他說明,沒想到傅知風為人痛快得緊,根本就不需要我們的任何解釋。

    「只要是聶大人所托,我只要看到病患,考慮如何為他診治便是,其他一切都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談任何條件。」他相當乾脆地表示。

    我為難地提出,事關重大,只能請他一個人,不帶助手地屈尊移駕,前往病人的所在。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一點猶豫都沒有,也並不懷疑我們可能是要害他或是什麼。這老頭的胸懷和義氣直讓我心中暗暗佩服。

    事不宜遲,診病自然是越快越好,所以傅神醫二話不說,回內室拿了些必要的工具藥材,背了一個藥箱出來,便跟我們上馬往白雲山區疾馳而去。

    駱大春帶著我們,過了迷陣,逕直到了司空寒休養的大帳。傅知風看了司空寒的面色,神情便有些凝重,他並未多言,也未用懸絲診脈的法子,而是蹲下身去,將手指搭上了司空寒的腕脈。

    我也看不懂,只見他一會兒用兩指,一會兒用三指,在司空寒手腕的不同位置換來換去,似乎一邊試一邊在思考。這次診脈用的時間很長,我感覺至少得有半個小時。傅知風一直蹲著身,額頭隱隱地滲出了汗水,最終,他長出了一口氣,鬆開手指,皺起了眉頭。

    「這一位的情況非常危重。」傅知風輕輕地歎了口氣,「諸位曾用內力助他護住了心脈和臟器吧,若不是如此,這一位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可有解?」駱大春的神色顯出了焦急。這些天,他一直壓抑著對兄長傷情的擔憂,現今救命稻草在前,心裡的焦躁便很難壓抑了。

    「少俠莫急。令兄中的這毒,非常奇怪,在中原未曾見過,在西域也未曾見過,倒像是北方荒原之中某個滅絕的民族使過的異毒。我也未見過此毒實物,只疑心是古書典籍中記載的一種。究竟是與不是,還得容我細細驗看令兄情形,再做決斷。」

    看來真的是很麻煩,但我們肯定是千恩萬謝地拜託。人家並沒有說沒救了,就說明還是有希望的。

    我看著司空寒憔悴無比的一張臉,想到初次相識時他與我們是何等默契地協作,又曾給了我多少默默的關照,心裡便覺得難過無比,只有暗自禱告,祈求老天保佑他平安無事,化險為夷。

    就在我們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大哥身上的時候,帳子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騷亂,在不遠的地方忽然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宛若天崩地裂。

    我們全都嚇了一大跳,紛紛立起來,打算往外去看看。就在此時,一名白衣弟子單手持刀,一身是血地猛然撞進了帳子,眼見是胸腹中了兩劍,傷得不輕。他一進帳便仆倒在地上,啞聲喊道:「天鏡門……攻進來了!」

    我們心中皆是大驚。落雪山莊在得知了天鏡門在附近現身之後,便特意加強了戒備,強化了五行陣的作用。這是……怎麼進來的?

    還未來得及反應,外頭又是轟然一聲炸響。

    駱大春冷靜地吩咐身邊的人道:「白羽,守好這裡,莫教人再傷了大哥。」

    那被稱作「白羽」的人從腰間拔出雙刀,沉默地點了點頭。

    昨天我們已經認識了這位白羽,他應當是落雪山莊排位很靠前的掌事人,駱大春對他也極為信任,而且他武功肯定是很高的,所以才能放心地把大哥交託給他。

    我跟在他們的身後,出了大帳。傅知風也放下藥箱,跟著走了出來。我們並沒有對傅神醫講過落雪山莊和天鏡門之間的糾葛,不過藥王閣的人恐怕也見多識廣,不可能沒聽說過這兩大江湖勢力,只不知他在這種情況之下,會如何自處呢?

    大帳外頭的情景只能以驚心動魄四個字來形容,因為到處都已是黑衣和白衣人的捉對廝殺,兵器交接的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四下裡全都打作一團。我迅速地將周圍掃視了一遍,不由吃了一驚,因為那黑衣人中為首的形貌特徵太過顯眼,所以一下就認了出來。

    赤髮,紅瞳,身材瘦削的小少年,單手卻提著一件十分笨重粗大、形狀怪異的武器,顯得極為違和。那人,正是天鏡門四大弟子之一的朱雀無疑。

    而他手裡那件東西,我越看越覺得不妙,因為那東西的形狀,越看越像現代的大殺傷力武器火箭彈。這個時代,應該連火藥都沒有,可是剛才巨大的爆破之聲,莫不就是這個東西弄的?這是什麼原理?

    我連忙高喊一聲:「躲開!小心朱雀手中的那個……」可是話音還沒有落,朱雀早已看清了我們,舉起手中的怪異武器就對準了我們。

    我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我不曉得聶秋遠他們這些武功高手如何,但如果是火箭彈,現在一扣扳機,就算我跑得再快也會沒命的。

    但我的身體還是迅速作出了反應,拔腳就向一旁竄去。我對秋有信心,我相信他能躲得開,我沒有信心的是我自己。

    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周圍一片塵霧煙霾。我被震得頭腦發昏,耳朵什麼也聽不見了,當我迅速地努力調整,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以狗啃泥的醜陋姿態爬在地上。

    姿態啥的,就沒啥大不了的了,關鍵的問題是,我還活著呀!那他們呢?

    我奮力地支撐起身體,驚訝地發現白衣的聶秋遠和白衣的駱大春已經與黑衣赤髮的朱雀戰在一起了,他們都沒事。很對,他們的判斷精準,那種武器,就得近身纏鬥,繳下來就對了!

    那麼我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看到剛才我們站立的位置塌下去一個巨大的坑,但是並沒有火灼的痕跡,可見這武器並不是用火藥的,但是威力巨大,古代科學怪人真是太可怕了!

    而我現在趴著的位置,離那個坑有好遠,完全處在一個安全的地點。我這是被炸飛的嗎?可是全身上下沒有受傷的痕跡啊!

    這才來得及關注身邊。仔細一看,靜靜地凝立在我身邊,觀看戰局的,這不是傅知風老先生麼?

    這麼說,是他剛才救了我,把我拎到這個地方,救了我的命?

    還好還好,我鬆了一口氣。再抬頭的時候,看到聶秋遠他們已經把朱雀手中的奇怪武器打飛了。

    現在朱雀手持黑色帶毒長鞭,舞得呼呼生風,把自己小小的身軀包裹在鞭影之中,赤紅的長髮與黑色的鞭影相映襯,顯得分外妖異。

    但朱雀的長處並不在於武功,更何況目前是聶秋遠與駱大春聯手對付他一個。還不到三分鐘,戰了沒有十幾個回合,他就已經無力招架,頹勢立顯。

    朱雀一咬牙,也不戀戰,長鞭路數詭異地一變,鞭底卻有無數細碎金針暗器,漫天花雨般沖聶秋遠二人劈頭蓋臉地灑落下來。

    朱雀武功不是很強,所以他所使用的兵器暗器,幾乎全都淬有劇毒。聶秋遠他們自是明白這一點,所以運起內力,令身體周圍一尺都被內力環裹,震開侵到近前的暗器。但二人也不以身犯險,不約而同地向後逸出三丈,牛毛般密集的金針,便一叢叢噗噗地射入了地下。

    趁著二人躲避之機,朱雀卻不戀戰,瘦小身形向後縱起,幾個兔起鶻落,竟自消失在落雪山莊的五行陣圖之中。

    這一舉動大出了我們的意料。難怪天鏡門能攻進來,朱雀是個五行陣的行家,破解了陣圖也不奇怪,雖然破解得如此之快還是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他這是丟下同伴,臨陣脫逃嗎?

    如果是要攻下落雪山莊的營寨,主將跑掉,這是什麼意思?而且,為什麼只有朱雀,任平生在哪裡?任平生來,不是更有把握嗎?

    還來不及多想,卻只聽前頭有落雪山莊的弟子大喊一聲:「有毒,都小心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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