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209 誅心之毒(9) 文 / 唐深深
h2>「給我講講嘛,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呢?沒準你講了之後,我就把做惡夢的事情忘啦。」我向我的男神撒嬌道。
他枕著自己的手臂,與我面對面地側臥著,伸出另一隻手捏了捏我的鼻尖。
「記得那十七個死者都是什麼樣的人麼?」他問道。
「嗯,大致記得的,她們的身份各不相同呢。」
「共同點呢?」
說起來,我看卷宗的時候,倒真的試圖尋找她們的共同點來著,但是我想了半天,最終也沒能找到。
「其實,這裡面的歌女、舞女、商女暫不說,幾個正經人家的女孩子倒是有一個共同之處。」秋開始給我講解起來,「就拿那位大戶人家的小姐來說,她不久前剛剛退過一門親事,就是因為對方家裡遭了些意外,忽然沒落了,證人的說法是,退親,這都是小姐自己的意思。那幾個小家碧玉也是一樣,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嫌貧愛富,想要攀上更高的高枝做鳳凰。」
啊,他竟然連捲宗中這些八卦的部分也關注了,還進行了總結。不過,他說的確實有道理,要是歌女舞女,這個特點肯定更是具備的,那些女子,誰不想攀上個好人家,從風月場裡脫身呢?
只是這個共同點,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真真記得麼,她們的身上除了死後傷,生前並無搏鬥、抵抗的痕跡,也就是說,她們很可能是自願跟兇手走的。那麼,什麼樣的人,才能順利地做到這一點呢?」
我陷入了思考。這十七名被害人,查明了身份的,彼此都沒有關聯,所以,共同關係人這一點可以排除。那麼,在這個時代,男女授受不親,什麼樣的人可以讓年輕的未婚女子拋下婦禮的約束,跟一名男子私自單獨接觸,甚至,還自願地發生性關係呢?這在這個時代看來,可屬於驚世駭俗,天理難容的事情了。
所以,這個男人大概是非常之帥。但是,從這些女子的共同點來看,光有帥也是不夠的,這個男人,要麼就非常有錢,要麼,就有很高的地位,讓這些女子認為,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將他把握住。
一下子,兇手的畫像就多了一個重要元素。這個連環殺手,很可能是一個高富帥啊!
那麼,為什麼懷疑何雪庭呢?就因為他是蘇州我們見過的官員裡面最帥的嗎?蘇州人傑地靈,高富帥多了去了。
「覺得我無端猜疑,嫉妒何大人的儀表?」秋抿嘴笑著問道。
我撇了撇嘴,因為我可沒這麼想。老公你知道你剛才這一笑有多麼傾國傾城嗎?那可是十個何雪庭也比不上。你去勾.引那些女人的話,叫一個能出來一群。要以你這個劃定兇手範圍的標準,老公你首當其衝,應該掛在嫌疑榜的榜首無疑了!
「其實是因為一個巧合。」秋終於正經地解釋道,「咱們倆發現的那具屍首,頸上的索溝,你仔細看過沒有?」
「看了啊,那是一根比較細的繩子勒的嘛。」
「從索溝的印跡可以看出來繩子上是有花紋的,你注意沒有?」
啊,這一點我就沒注意了。我只記住了索溝的寬度和深度,可是花紋什麼的,我就真心不知道了。原來秋看似站在一旁不聲不響,實際上他的觀察是如此細緻入微的啊!
「兇手似乎恨意很深,用那根帶子勒死者的脖子時間較長,所以仔細看的話,可以隱約分辨出這根繩子上的紋理。若是普通的麻花線也就罷了,這根繩子的紋理,竟然是非常特別的,一般人結繩子,不會用這麼繁複的手法。」
「哦?什麼高檔的繩子啊?」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來。
聶秋遠微欠身,從床邊堆疊的衣服堆裡抽出一根細帶子來,遞到我的手中。
「很像,這一根。」
我吃了一驚,忙接過來看。是了,這一根繩子,細密堅韌,粗細與死者脖子上的索溝剛好契合。我再一看,不由嚇了一跳,這不是聶秋遠的官服束腰上的飾帶嗎?
細看的話,官服的飾帶,編織方法確實與普通繩子是不一樣的,非常非常複雜,所以這繩子才顯得又好看又高檔。我把繩子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使勁勒了一分鐘,勒得指甲都白了,才鬆開來看,果然,我的皮膚上的勒痕深處留下了淡淡的奇特的紋理。
果然我還是太嫩了,我的老公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不聲不響地,把一切都看在眼裡,藏在心中。以後,我還是得謙虛謹慎,多多向他學習才行。
「而且,還有一點,不知你發現了沒有。」男神又用另一個細節徹底擊碎了我的自信,「死者的指甲你不是剪了一個麼?指甲裡面有一縷黑色的細絲,你看到沒有?」
神馬?我連死者的指甲都剪下來了,卻只看見了白色粉末,黑色細絲……在哪裡?
看著我驚訝的眼神,他呵呵地笑起來。
「在你的小袋子裡,我都看著你把它掃進去了。」
我一骨碌爬起來,當即就掏出了我的小證物袋。
在燈下很仔細很仔細地查看,終於在白色粉末的中間看到了幾毫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黑絲。
我汗都快下來了,這是什麼眼神啊,看來我還真是差得遠了。
我一點都沒有不服氣,我立馬在內心深處把膝蓋獻給了我的老公,並且暗暗下定決心,遲早有一天,我也能做到這樣。我是女人,應該比這更敏銳,更細緻才對。
「這種編法的繩子,只用在官服上麼?」我思索了一會,便摩挲著他的官服飾帶問道。要判定一件事情,總得排除其他的合理懷疑。
「這種結法,民間是不用的,但官服之上,從一品到九品,飾帶都是同樣的結法,而且都是同樣的與腰帶相同的黑色。」
我看了看手中的黑色飾帶,不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這麼說,嫌疑人的範圍還是挺大的啊,蘇州這麼大地,幾級政府,官員大大小小的數都數不清。
「那你幹嘛懷疑何大人?」
「因為他們幾個一出現,我就發覺何雪庭腰上的飾帶,被扯壞了一點。」
「是麼,我怎麼沒注意到?」在我眼中,那何大人風度翩翩,衣冠楚楚,根本沒有任何凌亂的跡象。
秋微笑起來:「要是那麼容易就能注意到,他早就不用這根飾帶了。就是因為很細微,也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可是那抽絲損壞處,很像是指甲勾扯的痕跡。」
「不是沒有打鬥抵抗過麼!」我驚訝極了。
「非要打鬥麼?」秋伸指到我的腰間,用指尖挑著我的睡衣帶子,猛地一扯,我的睡衣立馬門戶大開,順著肩膀滑了下來。
我一聲驚叫,本能地用手掩住自己,卻給他迅速地捉住,捂上了嘴。
「深更半夜,叫這麼大聲,也不怕被人笑話!」
我紅著臉理解了指甲裡留了黑絲的原因,原來不是打鬥,而是這樣的近身肉搏……這姑娘還真是主動。
「那麼說,因為頸上的勒痕很像是官服的飾帶勒的,而何大人的飾帶恰好又有被抓壞的痕跡,你就懷疑他了?」我一邊問,一邊扭動著努力地左右閃避,因為老公正在試圖吃我的豆腐。
「嗯,也算是一種直覺。其實,還有一點……」聶秋遠與我扭纏了一會兒,最後使出了擒拿手,將我擒住,這場搏鬥才算結束。
「還有什麼嘛,快把話說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被擒住的我就只能任由他佔點小便宜了,可案情還是不能忘了問的。
「真真,你想想咱們剛說的第一個問題。這些死者裡面,有一個家境相當好的小姐。她看上的高枝,可不是一般的小吏能充抵的。所以,能輕易地將她騙出來的男人,怕是至少有五品以上的官階,而蘇州府五品以上的官員,就在那一天,全都站在咱們的眼前了。」
我吃了一驚,不過想想,還真是這樣。所以一個新的問題又產生了。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把何雪庭留下,還放了他回家?他回家,要是毀滅了罪證呢?」
聶秋遠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傻丫頭,腦子又不管用了麼。你我翻閱卷宗,知悉前十六起案件,都是他走之後的事情了,當時我哪裡知道這一點啊。」
是了,是我傻了,當時他只不過因為飾帶的原因產生了一種奇怪的直覺而已。可是偵探們的直覺,往往是非常準的。
讓他這麼一說,我居然也覺得何雪庭大人的嫌疑挺大了,明明何帥哥的形象,跟殘忍的殺人狂相去甚遠。看來有邏輯性的思路,是很容易影響人的。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何大人有嫌疑,可是我們又沒證據,該從哪裡著手,查清這起案子呢?
「現在怎麼辦,那還用說嗎?」男神把我抱起來,擱回了床上,「鬧也鬧夠了,可以乖乖睡了麼?」
秋吹熄了燈,外頭果然還是漆黑一片。夜是寂靜的,傳來的只有隱約的蟲鳴。
「什麼也不要想,就不會做惡夢了。明天的事,放到明天再想吧。」
幸好有案子的事,讓我對於明天的期待超過了對將來的恐懼。反正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一起面對的,算了,不想了,睡吧!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