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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No.160 十丈軟紅(2) 文 / 唐深深

    我有這一樣種感覺,我的血管裡靜靜流淌著的東西,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再是血液,而是全都變成了汽油,只差一個火種,就能呼地燃起大火,瞬間把我燒成焦炭。

    那一粒藥片下肚,忽然點燃了我全身的汽油,那種燥熱,簡直令人難以忍耐。

    若嬋娟鬆手把我丟在地上,我驚訝地發現,一種異樣的知覺,從身體的下端向上端蔓延,有什麼在體內無限地膨脹,又有什麼讓身體極度空虛,彷彿渴望著缺失的什麼,來把我充盈和填補。

    糟糕,這就是那個藥,真正的威力吧!

    異樣的感覺在體內愈演愈烈,可是這是我之前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事情,所以我拚命地忍耐著,並沒有在情敵面前亂了方寸。

    若嬋娟唇角微抿,輕輕一笑。

    「這種毒根本沒有解藥。」她伸出手指,輕輕地搭上我的脖頸,順著我後背的曲線一直滑到腰際。

    簡直不可思議,這個臭女人手指的觸碰竟然都在我的體內激起了一股難耐的戰慄。

    「但是,好死不如賴活著。你,一定不想死吧。」

    我一張口,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嘴唇。

    疼痛的感覺蔓延開來,口腔裡全都是血腥味。我感到血從我的口角流下,這疼痛讓我清醒。我猛地反手,一記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臉上。

    她沒想到這會兒我會有這樣的動作,所以挨了一記清脆的耳光之後,她就完全愣住了。

    當她醒過神來,忽然發出了一陣仰天的狂笑。

    若嬋娟拍了拍手,地牢裡忽然就多了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這些人都穿著黑衣,目光貪婪地看著我。

    令我驚慌的是,我看到他們,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恥辱和恐懼,反而,體內產生了一種我所不能控制的渴望。

    「還清高麼?真的,不會哭麼?要不要,求求我?」若嬋娟冷笑著用手指絞著我的頭髮,「嗯,還不知道你要求我什麼,是求我放了你,還是求我讓他們快點兒動手呢?」

    我的指甲狠狠地掐進了自己的手心。就算我之前做了多麼堅強的決定,一事當前,我也並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夠承受。但是,這個時刻,我別無選擇,我絕不認輸,我葉真真從來沒有認輸過!

    我忍耐著一切的不能忍耐,直直地注視著她的雙目,大聲地對她說:「我絕不如你所願地尋死!就算今日受了怎樣的凌辱,我還是要和秋在一起的。他是我的,他也絕對不會拋棄我!」

    「你閉嘴!」若嬋娟忽然發瘋似地站起來,狠狠一腳踢在我的心窩,踢得我眼前發黑,喉頭一陣腥甜。我本來就伏在地上,這下就更支不起來了。

    「不要臉的賤.人!」她轉身飛快地往牢門外走去,「既然這樣,你就好好地享受吧,這骯髒的情景污了我的眼,我可看不下去,我就在外頭聽著你哭嚎求饒吧!」

    話音落了,她人也不見了。

    地牢裡的火盆已經燃上了,現在黑黢黢的牢房裡只剩了我……和幾個陌生的……男人。

    我心裡一下子慌了,剛剛的頑強不過是因為情敵在場,可現在,我忽然有了一種衝動。

    那是一種想死的衝動。我恨不得手中能有一把劍,可以乾脆利落地一劍插.進自己的胸膛。

    可是我沒有劍,我的劍丟在清涼寺了。我的匕首也沒有了,匕首跟我的衣衫一起,被若嬋娟收走了。我什麼也沒有,能遮擋我軀體的,只有一幅透到不能再透的紅紗,那裡面包裹著的,是蠢蠢欲動的飽含藥物的血肉。

    這一刻我感到絕望。我第一次有這樣深切的感受,我竟然是如此渴望把一副白璧無瑕的身體奉獻給我的愛人,我多麼希望自己完完整整地是他的,讓他感覺幸福,讓他的生命裡不要有任何的缺憾。我頭一次感覺,自己可能沒有想像中那樣堅強,如果我慘遭這些人的毒手,我可能真的是撐不住的。

    我伏在地上,清楚地聽到自己沉重的喘息。那些人開始靠近我,我閉上了眼睛。我並沒有反抗的力量,我的眼中湧出淚水。

    神啊,請賜給我力量,讓我撐到我所能支撐的最後一刻,我想要努力地,活著。

    在這個時候,我的心裡浮現的,毫不意外的是聶秋遠的模樣。我明白自己是真的愛他,可是接下來該做的,也許只能是與他的告別了。

    就在我絕望的一刻,我忽然聽見牢房外頭遠遠地傳來淒厲的女子的聲音。

    好像是若嬋娟,她驚呼一聲:「怎麼……怎麼會是你?!不,不行!你不能進去!」

    接下來,是她的一聲慘叫。

    已經圍到我身邊,甚至已經伸手觸到我的幾個男人也愣住了。這是,情況有變嗎?

    還沒等緩過神來,我就聽見牢門處卡嚓一聲巨響,不知是哪個狂暴的人一腳連牢房木柵欄都踹斷了一大片。我一恍惚,就發現自己根本不在原來的地方了。那些壯漢全都傻了似地站在離我三丈遠的地方,而我,被一個人緊緊地抱在懷裡。

    我的視線有些模糊,鼻端傳來濃烈的男子氣息,充滿安全感,又如此誘.惑,如同飽含著毒與藥的酒,令人意亂情迷。

    擁著我的人,身體微微地顫抖著,也不知是因為怒還是懼。我伸手揉了揉眼睛,發現我的四周居然飛滿了黑色的蝴蝶,恍若夢境。

    「真真,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他的聲音也微微地顫抖著,有激動,也有苦澀,總之是十分複雜的感覺。

    但這一聲「真真」把我驚到了。我這才發現,自己臉頰貼著的位置,是一襲午夜藍色的衣衫,再往上看去,俯視著我的,是一張覆著假面的臉。

    「夜……」

    在這危急關頭出現了,並緊緊擁抱著我的男子,正是失蹤了許久的幽夜公子。

    我設想過重新與他相見的情景,想像過與他相見的各種場合,演練過第一句到底應該說什麼。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形下重逢,當然也就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剛才,誰碰她了?」抱著我的男子冷冷地問道。

    黑衣人們沒人出聲。

    幽夜公子低頭看了看我身上的紗衫,忽然間暴怒地吼道:「誰看見了!!」

    不等有人反應,我感覺耳邊呼地風起,原來是他抱著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身上前。只聽有誰「啊」地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我一看,一名男子以手掩面,雙目處汩汩地淌下鮮血。

    夜一手抱我,一手橫握著一柄短刃。這正是被若嬋娟收走了的,夜之前贈送給我、保護了我很多次的那把匕首。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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