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109 剝洋蔥(2) 文 / 唐深深
「那群黑衣人,一個活口也沒留?我總覺得……」我漸漸地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景,想起有一件事是我那一刻極為在意的。
當時,我們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一聲尖厲的口哨聲,似乎是聽到這一聲後,那些黑衣人才同時行動,紛紛自盡了。也就是說,除了這群夜襲的人,還有一個幕後的指揮者匿在暗處,靜靜地看著我們。
「當時還有人,匿在西北方向的重樓之上。秋遠去追了,但是那人使了障眼之法,最終沒能追上。」駱大春總是能很迅速地感知我心中的疑問究竟在哪裡,「逃得出秋遠追蹤的人,還真是不多見。」
真可惜,要是能抓到這個人,就能揪出幕後黑手了吧?可是我直覺地意識到,我在意的事情還不是這個。我在意的是,匿在遠處的那個人投在我身上的視線,那視線,讓我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惡意的殺氣。
我也說不清楚,就是有那麼一種感覺,那個人恨我,很恨我,恨不得殺了我。我來到大唐也沒多久,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那就是說,這些人,還查不清是誰派來的?」
駱大春搖了搖頭:「只能確定,他們的目的,是想讓皇帝的視線,放到落雪山莊去,應該是希望官府再剿殺落雪山莊一次,他們好坐收漁人之利。不過,他們有些小看了這個新即位的年輕君王了。」
如此險惡的用心,讓人很難不疑心那一群邪惡的壞人,假惺惺的正義使者,雖然一點證據都沒有。
「那……落雪山莊,是什麼樣子的?」我猶豫了半晌,終於問了一個敏感問題。
駱大春沉吟片刻,只輕輕一笑:「流螢,如果我說我不知道的話,你會不會相信?原本以為我是瞭解的,可是,這十幾年他們一直想做什麼,有一天我忽然發現,我已經完全搞不懂了。」
他雖然在笑著,可是我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悲傷的氣息,所以我連忙轉移了話題:「駱大哥,我們怎麼到白大人的官邸裡來了?」
駱大春卻斂了笑容,望著我說道:「不想我難過?沒關係的流螢,你想怎樣都沒關係的,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言無不盡。你也看出來了吧,我身體裡面有我控制不了的東西,五年了,我能像正常人一樣地活著,其實一直是在依靠著秋遠。」
我安靜地躺在床上,想著他說的話。控制不了的東西,我隱約有所察覺,而那天夜裡聶秋遠壓制了失控的駱大春,我也看在眼中了。只是,他身體裡的究竟是什麼?他又是如何與聶秋遠產生了這樣的關聯?
「可是我想來想去,很多話,真的很想告訴你。雖然現在的我,還是如此不穩定,可是,總有一天,我憑自己的力量,也一定可以控制住它。世事無常,我不能總是再等著明天,明天的明天。流螢,你知道五年前落雪山莊出事之後,我為什麼拉著秋遠上了碗子山?雖然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也許你都不記得了,可是我……」
他的語氣忽然有些急促,神情也忽然有些激動起來。我驚訝地看著他,發現他的神態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樣子。他正要張口繼續說下去,卻被一聲輕輕的咳嗽打斷了。
聶秋遠端著一隻碗靜靜地立在門口,靜靜地望著我們。
駱大春窒了一下,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立起身,轉頭問道:「秋遠,怎麼了?」
「白大人叫你過去。」聶秋遠淡淡地說道,「有案子。」
駱大春眉心一蹙,聲音裡帶了一抹惱意:「有案子,你該比我更有用吧!」
「正式場合,轄縣的長官全都在,白大人要找的是縣令。」
駱大春望了他兩秒,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那我去了,你讓流螢吃藥,別讓藥涼了。」
聶秋遠點了點頭,駱大春便老大不情願地推門出去了。
「哥哥……」我莫名地感覺氣氛有點怪異。雖然這會兒看到了男神我很開心,可他進來得也太不是時候了,我本來可以聽到一個關於落雪山莊的故事的。
他一句話也沒說,只走到我床邊坐下,熟練地把我扶了起來。本來我身上傷口很多,裹滿了繃帶,可他就像曾經把我看光過似的,扶我的時候一點也沒有碰到過我的傷口,所以我毫無痛苦地倚在了他的身上。
「喝藥。」他把碗遞到我的嘴邊,簡潔地說道。
我乖乖地把藥喝了下去。他又沉默地讓我靠了五分鐘,估摸著難喝的藥汁順下去了,又輕輕地把我放倒了。
沒等我提問,他就準確地回答了我想知道的好幾個問題。
「媚蘭沒事,但她也受了點傷,所以,暫時也在臥床休養,想必很快你就能見到她。」
「你的傷雖無大礙,但是傷到了筋骨,所以徹底好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你傷癒之前,我們會一直住在白大人這裡,這也是皇帝考慮之後的結果。他認為我們住在這裡比較安全,而且不會引人注目。」
「顏舜卿掌櫃,已經被嚴密地保護起來了,而且,現在他們的計劃也失敗了,不見得會再做下去。」
「落雪山莊的事……想知道什麼的話,來問我。」
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指的是,如果我想知道落雪山莊的事,不要去問駱大春,而是得去問他?可駱大春才是落雪山莊的人啊,不是知道得更清楚嗎?
不過,聶秋遠心思縝密,處事穩重,既然他這樣說,一定有他的道理,雖然對於這個道理是什麼,我感覺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我也沒有那麼想知道啦。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該知道的,總會知道的,又何必強求呢?
接下來的日子,我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反正也不能下床,不能動。白天的時候,一般是駱大春來陪我,但他沒有再開口繼續上次的話題。隔了七八天,媚蘭就來了。
她一來就對著我哭了一通,懺悔了好久,說都是她冒失,才害我受了傷什麼的。我根本就沒聽進去,我只是忽然想到,我破壞了和聶秋遠的約定,他怎麼沒有責罵我,甚至連提都沒有提一句?
夜晚的時候,我總有一種感覺,我認為幽夜公子是在的,甚至有種感覺,他有可能每天都在。之所以說感覺,是因為御醫給我開的藥有極強的安眠作用,半夜根本就醒不過來。而我身上有傷,夜自然是不會捅醒我的。
可是那種有他守在身邊的感覺,真的讓人很安心。我雖然一直這樣相信著,而且認為他很夠意思,但實際上這麼多天過去了,我一次都沒能見過他。
白天醒來,偶然想起這件事,居然有一點莫名的不甘心。
就這樣,連新春佳節我都像木乃伊般地挺在床上度過了。雖然我將來是要做刑警的,做刑警就得有隨時掛綵去醫院做手術的覺悟,可是真的掛嚴重的彩,還確實是沒有過。這還真是考驗人啊!
忍耐著忍耐著,就過了十五,我終於可以緩緩地下地行走了。我感覺自己全身都長毛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簡直閒得要爆炸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