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106 風雪悍刀(9) 文 / 唐深深
駱大春的聲音也與平日大為不同,帶著沁人骨髓的寒冷:「風雪悍刀,不是用來傷人**的刀法,但要是真的想,至少要做到我這樣。你們剔人骨肉,不就是想證明這個只有落雪山莊的人做得到,從而嫁禍給他們嗎?那麼,為何從來不剔人的手掌手指,只剔到手腕便算完了呢?」
驚心動魄的,那黑衣頭領的右手,果然也已生生剔成了白骨。如此細的掌骨指骨,不知用的是什麼方法,居然剔到白慘慘得一點肉都不剩,就算是一動不動地放著讓人剔,也很難做到這種程度。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駱大春上前兩步,陰森森地望著他,「既然你喜歡這樣死,那就讓你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去死罷!」
哦買噶,眼前這個人,是誰?我忽然感覺這個人好可怕,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陰森,都寒冷,都恐怖,比任平生還要恐怖。
「你,你究竟是誰?」黑衣頭領的面巾早被挑碎了,露出的是一張陌生的扭曲的臉孔。
「我是誰?我是個沒用的人罷了……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兩次……」駱大春的臉像凍僵了似的,越來越沒有表情,「不過現在,我就只想看著你死!」
話音還未落,駱大春的體內忽然爆發出一股狂亂的氣,瞬間籠罩了四圍。與這股氣的溫度相比,隆冬的寒風簡直成了暖空氣,駱大春和黑衣人腳底地面的血跡剎那成冰。
這股狂暴的內力,帶來令人的心臟幾欲碎裂的壓迫感,其中挾著的怒意冰冷如刀。黑衣人本就因大失血而慘白的面孔立時更加慘白。
「我是誰?你既然冒充落雪山莊的人,難道事先對落雪山莊不曾瞭解過?那你倒覺得,我是誰?」
黑衣人忽然驚恐地張大了眼睛:「落雪山莊……沒有你這樣的……不,不可能!司空明?這絕對不可能……」
司空明,是誰?
失血已經令我頭暈眼花,又被駱大春的內息一衝,我只覺臟腑一陣翻江倒海,他們的話語便也只令我雲裡霧裡的迷惑。聶秋遠迅速招了招手,把韓媚蘭叫了過來,動作很輕地把我交給了她。媚蘭焦急地望望聶秋遠,又看看駱大春,竟說不出話來。
聶秋遠衝她點點頭,示意她按緊我腹部傷口蓋著的白疊布,自己卻立起身來,喊道:「大春,稍安毋躁,流螢沒有事!」
可是駱大春似乎什麼也沒有聽進去,他體內寒氣瀰散,一波漲過一波。他輕一抬手,手中細刃便又向牆上釘著的黑衣人襲去。
只聽「叮叮叮」一陣亂響,我們眼前一花,然後,一股熾熱的暖流忽然擴散,生生拉高了周圍的平均氣溫。
聶秋遠手持長劍,擋在駱大春與黑衣人之間,手中長劍堪堪架住了駱大春的短刀。不知方纔那一瞬駱大春究竟出了多少刀,我們只聽得一陣兵刃交接的亂響,現在看來,駱大春的每一刀竟都給聶秋遠用劍接了下來。而且,聶秋遠的內息也忽然激增,生生壓制了駱大春身上狂亂的寒氣。
即使是在遠處,我也感覺到了聶秋遠的內力,他散發出的氣息極熱,如同三伏炎夏。
駱大春面色忽然一寒,仰天發出一聲長嘯,竟像不認識了似的,刀掌並用,向聶秋遠襲去。
周圍的人全驚呆了,無論是自己人,還是敵人,都忘記了動作,眼睜睜地看著我們這邊的兩大核心自己動手互毆起來。連我這流血快要流死了的人,也忘記了呻.吟,只剩了滿心的焦急。
以前他們跟別人打架,我也不是沒見過,可那實在是太小case了,他們肯定都沒上過心。而現在,他們居然好像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地互相打起來,而他們的內力,明顯是性質完全相反,水火不容。我感覺自己是在觀摩赤陽神功對九陰真經,偏偏兩邊又都是自己很親近的人。
這是幹嘛呢?!
「別打啦!駱大哥,別打啦!」我使上吃奶的勁兒,啞著嗓子拚命地喊起來。
可是駱大春就像聾了似的,充耳不聞,出的招數卻越來越凌厲,漸漸地壓制了聶秋遠,佔了上風。
我都快急哭了,我問韓媚蘭:「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韓媚蘭已經急哭了,她語無倫次地說:「表哥又犯病了,以前也有過的,可怕極了……」
犯病,居然還有這種事情。這是,犯了什麼病?
那邊卻鬥得越來越酣,轉眼已是數十個回合。寒氣和熱氣交織在一起,在空氣中形成強烈的壓迫感。我只覺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滾,喉頭一甜,忍不住一口血噴出來。韓媚蘭很夠意思地立馬用身體擋住了我。
每次遇到很囧的事,我總琢磨著:這事可真讓我吐血。不過這才是我這輩子第一回真的吐血,吐血的滋味真尼瑪不好受,滿嘴都是血腥味,噁心極了。
隨著我吐了一口血,聶秋遠悶悶地哼了一聲,竟是中了駱大春一掌,也跟著我噴了一口血,正噴在駱大春身上。
不要這樣吧,我想要的是共同做別的事的緣份,可不是一起吐血的緣份啊!
但聶秋遠用身體接了這一掌之後,便趁勢拉近了與駱大春的距離,幾式擒拿的手法使出來,兩個人就緊緊地扭纏在了一起。駱大春用力掙了兩下,居然掙脫不了他的控制,這甚至讓我懷疑聶秋遠是不是故意中了那一掌的。
「大春,你張開眼睛看一看,流螢還活著!再打下去,她身上有傷,可就受不住你的內力了!醒過來!」聶秋遠扭著駱大春,在他的耳邊喝道。
隨著這喝聲,聶秋遠的內息忽然增長了幾倍,四週一下變得溫暖如春。這內力包裹了駱大春的至寒之氣,將駱大春的內力一分一分地壓制了回去。
「大春,五年前的事情,不能夠再來一次了。你快回來,張開眼睛看一看,流螢就在這裡!」
有那麼一種感覺,就像是打開了的潘多拉的盒子,非常恐怖的魔物已經探出了頭,可是,終於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按了回去,重新在盒子上上了鎖。
駱大春的身體凝住不動了,隔了片刻,他的眼神落在聶秋遠的身上。聶秋遠口角流下殷紅的血,一滴滴地落在駱大春的衣衫。兩人的身體扭纏在一起,彷彿雕塑。
「你,什麼招式也沒用,就跟我交手了?」駱大春掃視四周這群人,終於開口問聶秋遠。他的聲音褪去了寒意,恢復了原本的柔軟。
「還撐得住,你沒像上回瘋得那麼厲害。」聶秋遠苦笑著調整了步法,放鬆了手臂,將駱大春放開。
駱大春看了看手裡握的輕薄短刃,又看了看黑衣頭領那條被剔成白骨的手臂,眼睛一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他又張開眼睛,看向了我。
我稍微蠕動了一下,就覺得身上創口痛得撕心裂肺。不過我還是忍著痛,哆嗦著喊了一聲:「駱大哥,我沒事……」
聶秋遠向四周的天策之影揮了揮手,下令道:「全部生擒!」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