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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No.80 血肉不會撒謊(4) 文 / 唐深深

    反正也在這間屋子裡,我們就乾脆先從這一家的屍體著手看起。

    身體漸漸地回暖,腦子裡的冰塊也好像跟著融化了似的,思維慢慢活躍了起來。腦子一管用,神經系統也變得靈敏,然後,我就突然感覺很害怕了。

    天那,這可是一村子人,莫名其妙地突然一起死絕了,這好像是外國鬼片裡魔王降臨的時候才有的鏡頭,簡直不能相信,我現在就親身碰上了。

    聶秋遠並沒有問我怕不怕,也沒有在意我是不是會覺得尷尬,只蹲下去,十分利落地撕開了一具男屍的衣衫。我和韓媚蘭跟著他們經歷了不少事,想必他對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了足夠的信任。這樣想一想,還是感覺很安心。

    我站在一旁,看著聶秋遠用熟練的手法對屍體進行屍表檢驗。這並不是我第一回看他驗屍,在伊川縣的時候有時也會看到,每次看,都會覺得心動不已。

    如果一個男子是你心儀的,那麼他的舉手投足都是美的,他選擇的衣服品牌會讓你記住這個品牌設計師的名字,他圍巾的結法會成為你眼中唯一最科學的,他展示的專業技術是天下最美妙的技術,哪怕他正在摸屍體。

    老劉驗屍的技術肯定不在聶秋遠之下,可我看著老劉驗屍,就從來沒有感覺他帥過,只覺得屍體有點噁心(對不起親愛的導師,可是我說的是實話)。

    不過現在低頭驗屍的人不是夜,而是秋,所以我不能毫無顧忌地湊上前去,指指點點,與他一起研究這些人的死因。所以,我靜靜地立在秋的身後,認真地觀察著屍體上肉眼可見的一切。

    聶秋遠看完了一具屍體,又依次驗看了第二具、第三具,越看,他的眉頭蹙得越緊。

    他側過頭看了我一眼,他精緻的容顏與黯淡的衣著極不相稱。我想他是猶豫了一下,也許是在猶豫該不該讓我看到這個,但他還是忽然揮了揮手指,我的面前瞬間變戲法似地出現了七八隻奇異的蝴蝶。

    哦買噶,現在可是冬天啊,怎麼會有蝴蝶!不過深秋的時候,也有人變出過蝴蝶,那是幽夜公子變的。

    不同的是,幽夜公子的蝴蝶是黑色的,而聶秋遠的蝴蝶,是雪花一樣的白。

    白色的蝴蝶在空中飛舞了片刻,就分別落在了幾具屍體的上面,不一會兒,所有的蝴蝶都由潔白的顏色變成了觸目驚心的艷紅。

    哦買噶,它們是在喝血麼!而且,喝屍體的血……哦買噶……我忽然感覺有一點反胃。

    「害怕?」耳邊響起的是聶秋遠的聲音。

    我確實覺得這場景有點恐怖,便不自覺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他立起身來,十分自然地伸手攬住我的肩膀,把我擁在身側。雖然他穿著別人的衣服,可是從身體接觸的部位,還是傳來他獨有的氣息,那種很清新的香皂味道,令人心中安定。

    「流螢,別怕,我來給你講這些蝴蝶的事情。它們是專門飼養,用來鑒毒的。它們吸食人類的血液,如果血液中有毒,它們會根據毒藥的種類顯現不同的顏色。現在蝴蝶是血色的,說明這些人的體內,並沒有毒藥。」

    我忽然想起,聶秋遠和幽夜都是天鏡門的人,而且,他們的關係如此密切,有一些相同的技能也是很正常的。幽夜的蝴蝶是用來追蹤的,而聶秋遠的蝴蝶卻可以用來驗屍,還真是匪夷所思。

    他們平時都把蝴蝶藏在哪裡呢?我不禁感覺好奇。

    不過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因為一下死一村子人已經很奇怪了。可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們的死因。

    雖然人們都死了,可是村子裡基本沒有什麼血漬,屍體也幾乎都沒有見血。當一村子的人同時死亡,身上又沒有明顯的傷口,而且還排除了中毒,那麼,死因應該是什麼呢?

    最不可思議的就是這個。我看到聶秋遠翻了他們的眼皮口唇,檢查了他們的面部、甲床,很明顯,這些人口唇紫紺,甲床發紫,結膜分佈有瘀點性出血,大多數出現了「玫瑰齒」。「玫瑰齒」是指窒息死者的牙齒,在牙頸部表面呈現出玫瑰色,它甚至對於鑒別**屍體有無窒息有一定的價值。是的,上面說的這些,全部都是窒息死亡的特徵。

    可是這些死者的頸部毫無異樣,沒有索溝,沒有扼壓痕,沒有骨折和皮下出血,沒有捂壓口唇的痕跡。

    也就是說,不是勒死的,不是縊死的,不是掐死的,不是捂死的,還排除了中毒導致的細胞缺氧。可他們卻全部都窒息而死了,這是怎麼窒息的?簡直就像是,忽然把這個村子的空氣抽光了,把他們活活憋死了一樣!

    這樣的情況是不可能的。

    我想聶秋遠的疑惑,一定也是看出了這一些,他在這方面的專業性,我絲毫都不懷疑。

    「哥哥,」我也伸手拽緊了他,「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等雨停了,咱們就速速離開這裡,到最近的縣裡去,讓縣衙的人過來查。」

    我點了點頭,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我們兩個現在也做不了什麼,而且,這個地方似乎很危險。

    就在這時,我感覺聶秋遠的身子忽然一僵。

    「怎麼了?」我問。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我什麼也沒感覺到,可是他不一樣,他比我敏銳得多,他如此警覺,想必是感知了危險的存在。

    他擁著我,另一手拾起了之前削下來的樹枝,步履輕輕地穿過堂屋,往另一間側屋靠近。到了屋門近前,他輕輕地把我帶到身後去,然後,緩緩推開了房門。

    就在房門推開的一剎那,一股勁風向我們撲面襲來,竟是一口巨大的石磨,向我們劈頭蓋臉地砸過來。聶秋遠運起內力,右手樹枝一帶一轉,使了一招「四兩撥千斤」,將石磨卸向一旁。只聽轟然一聲,石磨直接將屋門砸塌了,木屑四濺。

    屋裡有個聲音發出一記清脆的怒喝,接著一張桌子又被擲過來。聶秋遠劈空掌遞出,喀地一聲劈碎了桌子,接著身形一晃,手中長枝已經遞向襲擊者的身體。

    樹枝在那襲擊者的咽喉處停住了,那人愣了一下,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定睛一看,原來屋裡的這個人竟然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

    難道說,這磨盤、桌子,都是這個孩子丟出來的?這力氣,也太大了吧!

    「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聶秋遠用樹枝抵在孩子的咽喉,一邊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呢?大家怎麼會都死了呢!」男孩子嚎哭著喊道,「我害怕……」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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