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規模的艱難(七) 文 / 緋紅之月
洪仁軒面對一群年輕的時候情緒不高,雖然這群年輕人都是由光復都督府裡頭的人事部派給他的人,洪仁軒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自己認為能夠來當助手的人選。
這自然是一種信任的表示,可洪仁軒並沒有樂觀的認為光復都督府會真的相信自己。首先是洪仁軒認為自己和前一任外交部長李玉昌之間存在對待外國人的觀點對立。其次,管政法的高官林阿生也相當明確的表示過對洪仁軒的不認同。韋澤也並沒有表示出對洪仁軒的強烈支持,這幾個條件加在一起,自然不可能讓洪仁軒有絲毫的放心可言。還有一點,洪仁軒一點都不認為自己和太平天國洪秀全之間的血緣關係會被無視,更不認為這種血緣關係會成為對他有用的正面助力。
只是韋澤對洪仁軒委以重任,而且也沒有任何撤除洪仁軒職務的說法。所以洪仁軒再不爽,卻也不可能直接跑去韋澤那裡質問韋澤是不是不信任他。沒等洪仁軒的不滿升級,韋澤倒是先把洪仁軒叫去了辦公室,「洪部長,我聽說你準備召集在廣州的外國商人開個會。你提出過這樣的觀點吧?」
洪仁軒是真沒想到自己的看法居然被林阿生少將轉述給韋澤了,吃驚之餘,他說話都有點不怎麼利索了,「有……,有的。」
韋澤看著洪仁軒這吞吞吐吐的模樣,先是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笑容,這才說道:「這件事你說了,那有下麼?」
「呃?」洪仁軒真的愣住了。他當時只是因為反對過於衝動的行動,這才比較應急反應般的提出了思路,可真心說,洪仁軒覺得這是韋澤的光復都督府應該牽頭搞的事情,他一個外交部長,還是臨時上馬沒幾天的傢伙,他覺得自己沒理由跳出來挑頭。
「洪部長,我們光復會的理念,立場,這是我們光復會黨內民主集中後決定的,短期長期的政策,則是由上層決定的。你這樣的負責具體事務的公務人員,就是要負責起具體行動。你不用考慮我們中間的同志對你的個人看法,我們中有些人可能信任你,有些人則可能不信任你。有些人或許不喜歡你,有些人則是很喜歡你。但是這都不是決定光復會理念的決定性因素,更不是決定光復都督府政策的決定性因素。制訂了政策,我們自己首先就要遵守。我們判斷你的工作是不是有效,你工作的能力是否合格,看的是你是否在堅定的執行政策。你的行動是否符合了政策。你能明白麼?」韋澤坦坦蕩蕩的給出了解釋。
洪仁軒從未見識過韋澤的這種態度,更沒有想到過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光復會,光復都督府這樣的組織,「這件事還需要很多人的協作,我一個人只怕是辦不了。」
「你一個人肯定辦不了,辦不了的事情那就找上級匯報,上級的任務就是來幫你協調。」韋澤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洪部長,我看你說那二十八條要務的時候侃侃而談,不像是不知道大家應該協作的人。怎麼執行起來你就縮手縮腳了?中國有個古話,皇帝海布差遣餓兵呢?哪裡有說上級張嘴一瞎bb,下級就無論如何都得把事情辦的令上級滿意的事情?你遇到困難了,那就找到困難在何處,研究一下能否靠你們現在手頭的能力來解決。解決不了,就找上級來幫助協調,解決問題……」
聽韋澤說的坦蕩,洪仁軒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韋澤所說的其實沒錯,一個社會,一個組織的確應該這麼處理問題。但是,洪仁軒只是認同韋澤的說法,卻不敢完全相信韋澤的話。他從沒見過有任何政府是真正這麼處理問題的。吹牛誰都會,吹牛之後能夠如此解決問題,那是大部分人其實都辦不到的。
不過洪仁軒已經不是憤青的年紀,他不質疑,不扯淡,只是簡單的問道:「都督,我想以外交部召開這個會議,那些部門需要參與這個會議。」
「你這次先去找商務部的人,告訴他們你要幹這個。希望他們也能派代表去。」韋澤回答了問題之後,又追加了一句,「你不要說這是我說的,他們願意不願意,你都繼續籌辦這件事。另外呢,你讓人做好名單的備份,標注好你從哪裡收集的情報,什時候收集的情報。錯了不用怕,就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錯的。」
「都督,我想再問一次,咱們的對外政策到底是怎麼樣的?」洪仁軒主動的提出了這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韋澤滿意的答道:「這件事我們會發一份件給你,不過事前你要接受保密部門的培訓。我要先告訴你,件內容是有機密分類的,我們在情報機密程度上有詳細的分類。我覺得你有外交的能力,所以才會安排你當外交部長。所以我必須先告訴你,若是有人私下把我們的機密洩漏給外國人,按照我們的保密條例,最高刑罰是死刑。這點請你務必注意,不要弄錯了。」
韋澤在親自搞起保密條例的時候,才真正理解了紅頭件的意義,也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制度,什麼叫做法制。這當然需要長期實踐才能更加細化,只是光復會也有紅頭件也已經像模像樣了。
外交部的機密件裡面毫不掩飾的談及了英國人有可能的軍事進攻的可能性,有專門的預估評價內容在裡面。洪仁軒一度以為光復都督府是一個相當單純的軍事組織,看完了之後他徹底扭轉了自己的印象。一個單純的軍事組織是不會用視野如此廣大的視角看待問題的。
而針對商人的籌備會議也推動的很快,特別是韋澤要求把英國人提出的香港居民被捕的問題推給法院之後,洪仁軒工作起來更加輕鬆。很快,整個廣東,乃至在香港出沒的外國商人基本都參加了這次會議。
外國商人基本都是英國、法國、美國這三個國家出來的傢伙。英國此時基本將法國從印度攆了出去,美國商人雖然不得不跟在英國構架的世界貿易體系之下,卻也並非是完全跟隨英國的。對於光復都督府來說,劃分敵人和可以爭取對象的標準更加明確,法國與美國商人中基本沒有大煙商人,
這時代的大煙多數都是印度出產,美國和法國商人連轉口的機會都非常少。
「我們光復都督府期待在未來三年裡,將從海外進口的商品的金額增加一倍。而諸位都是在中國做了這麼久買賣的人,相信諸位都希望自己能夠在這樣的貿易規模中獲取自己的利益。」洪仁軒說這番話的時候,看著是很客氣,很有自信。可他畢竟只是外交部的人,其實不知道光復都督府到底需要進口什麼樣的物資。若不是他聽了韋澤的話,先找商務部的人談了此事,甚至連這個政策都不清楚。但是洪仁軒依舊拿出了最鎮定自若的表情說道,「下面,請我們的海關商務代表來談這件事!」
法國與美國商人聽說光復都督府準備把未來進口金額擴大一倍的消息,所有人都忍不住兩眼放光。正在他們屏息凝神的準備聽到底這些額度放到哪裡的時候,一名英國商人亨德利??麥爾頓說道:「請問部長先生,您對於打擊大煙貿易是怎麼看的。」
該來的總是要來,不僅洪仁軒打起了精神,所有商人都目光灼灼的看著洪仁軒,等待著他的回答。十幾年前,因為大煙貿易,英國對中國發動了軍事打擊。現在,英國人的態度同樣非常明確了。
因為準備的相當充分,研究光復都督府對貿易的政策研究的很透徹,洪仁軒回答起來從容不迫,「我們光復都督府並沒有打擊過大煙貿易,我們最近半年來推行的是我們控制區內的戒煙行動。我們推行的戒煙行動針對的並非是大煙貿易,而是我們中國人民的身體和精神上的健康。我想諸位都見過太多被大煙弄得家破人亡的案例。我們起來推翻滿清,原因之一就是滿清從來沒有對中國國民承擔起過任何責任,我們光復都督府則認為我們有保衛中國人民身體與精神健康的義務。」
洪仁軒非常厭惡滿清官府,對於滿清官府那胡說八道的那套理論那是出心的反對。所以他有一種感覺,官府的話都tm是胡扯。現在,他身為廣東新官府的外交部長,對著外國人侃侃而談,說的還是早就準備好的因對內容。可在他大聲說出光復都督府認為自己對中國人民有義務的時候,洪仁軒突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激動來,那是一種混合了正義與責任的感情,那是自豪,自信的情緒。
洪仁軒當然知道英國人的強大,光復都督府也根本沒有掩飾過自己在海軍實力上的弱項。若是說沒有絲毫害怕,那也是瞎話。可在鄭重說出光復都督府有保護中國人民義務的這一瞬,洪仁軒突然生出一種他以前從來沒想到的勇氣。那並非是走投無路,對社會徹底絕望時才有的敢於毀滅一切的衝動,而是一種和同志們站在一起去做正義事情時才有的無所畏懼的勇氣。
此時,強大的英國人嚇不到洪仁軒,光復都督府的弱點也嚇不到洪仁軒,如果為了正義奮鬥,洪仁軒覺得死也沒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