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投身與投機(二) 文 / 緋紅之月
攻打梧州城的前後七天中總共造成了一死一傷,死者是自縊的梧州知府,傷者是光復軍在梧州北山上看帶動力熱氣球飛過梧州城的時候,不小心滑下山坡造成的
除此之外,強大的武力震撼,以及在對政治經濟賬精打細算基礎上制定出的相關戰略安排,讓整個梧州毫髮無傷的落入了光復軍的手中。聯通兩廣的珠江門戶自此由光復都督府把持。
作為此次戰鬥的總指揮,羅大綱也得以開展下一步招兵工作。當然,艇軍兄弟中相當一部分人並不滿意。羅大綱在攻城前將他們派出在進攻部隊之外,其直接結果自然是失去了進梧州撈一把的可能。而羅大綱在攻克梧州之後又不允許艇軍兄弟進入梧州城內,這更讓一部分有別樣心思的傢伙更加不滿。
然而羅大綱根本不管那些心懷異志的傢伙怎麼想,到了奪取梧州後的第七天,羅大綱已經在梧州城內布下了嚴密的體系。城內出現了由徵召的市民為主的「警察部隊」,普通警察部隊不配備火qiang,也不配備金屬武器。他們的兵器是一些短棍與銅鑼,負責街頭巡邏。一旦遇到作奸犯科之輩,他們若是能夠用棍棒制服的,那就自己動手。若是對付不了,就選擇逼住犯罪者的同時,鳴鑼示警。很快,由部隊轉職的武裝刑警就會拎著武器出動。
除了在城內開始建立起基於當地民眾的警察體系,施了嚴密的戒備之外,在商家眾多,僱傭買賣繁忙的港口,羅大綱更是部下了軍隊嚴格巡視。不管什麼出身,只要是有暴力行動的,先制服,再喊話。
這是軍事會議的討論結果,沈心作為政治委員,自然要算經濟和政治賬。沈心說出了一句從政治習班上來的話,「只有死亡與納稅不可避免」。無疑,梧州城內的姓是納稅大戶,現階段尚且游離在光復都督府體制之外的艇軍暫時可以歸於「社會不安定因素」的範疇。只有當他們加入光復軍水軍部隊,或者成為了光復都督府組織的水上航運公司的一員,並且成為納稅人之後,才能算是成為了依靠的對象。
羅大綱知道沈心這是照本宣科,其實後面的這部分內容羅大綱也聽韋澤說過一點。不過韋澤忙,羅大綱也忙,根本沒空詳細講。沈心作為政治委員,在政治部接受過全面培訓。不管具體實施能力如何,照本宣科的拿出觀點來,倒也似模似樣。
「羅大哥,只要讓兄弟我管起碼頭,該有的孝敬一分不少,我再給羅大哥你加兩成!」說話的是曾經與羅大綱打過幾年交道的艇軍頭目,他用熱切的目光看著羅大綱,誠心誠意的許下了諾言。
羅大綱心中暗罵,「你這是送錢的,還是來要命的?」作為光復會的預備會員,羅大綱參加了光復會組建後的第一次全體會議。韋澤在會上做了報告,下了嚴令,光復會決不允許任何會員出現擾民,貪污等行徑。特別是對於私自安排官員,收取好處的事情上,不論安排的官位大笑,收取好處的數額大小,只要違犯一律嚴懲。
韋澤的話講的非常嚴厲,而且反覆強調絕不放過有此類行徑之人,羅大綱也沒有感到任何不快。羅大綱自己就並不是個愛錢之人,平天國上層進了天京城之後立刻腐化的事情讓羅大綱無比厭惡。韋澤嚴明紀律的做法很被羅大綱認同。
若是這艇軍兄弟只是想來找份差事,羅大綱當然會同意,可以這傢伙明顯不是衝著正常生意掙錢,而是要混個官撈取好處。若是羅大綱同意了,那可就同時犯了兩個罪。心中罵完,羅大綱倒是和顏悅色的把這傢伙給打發走了。
送走了人之後,羅大綱對警衛員說道:「今天若是來找我的,一概不見!」
那幫真心想加入光復軍扛槍吃糧的,自然去了招兵處。若是有船,願意老老實實做運輸生意的,也都去了重新開張的碼頭找生意了。羅大綱熟知碼頭上的各種弊端,這次他開設了一個航運辦事處,打破了傳統的中介,由新管理部門直接負責貨主和船主之間的交易。傳統的中間人都是要額外收取好處的,這個航運辦事處收取的費用只有以往的成,梧州城數次被圍,要運進運出的貨物很多,光復軍親自負責恢復市場,航運很快就恢復了。
所以這兩天千方計來找羅大綱的都是不是什麼靠賣力氣吃飯的,而是那幫想來當官的。而且還是想借用與羅大綱的關係當上傳統的管理船務的「肥差」。羅大綱實在是不想再見到這等貨色。
「去告知沈政委,我們該去見那幾個團練了!」羅大綱說道。
沈心在設在梧州知府衙門裡面指揮部中等著羅大綱,一見羅大綱進來,沈心連忙起身說道:「羅參謀長,我們的夏裝到了!你安排的那隊兄弟很能幹啊!」
聽了沈心的讚美,羅大綱心中也很高興。在剛梧州的時候,羅大綱就接到了部隊換裝的命令。光復軍的軍服分為軍禮服、作戰服、軍常服類。全部由部隊支付費用。
夏季的軍常服是短袖,作戰服自然是長袖。羅大綱立刻聯絡了一支艇軍兄弟,向他們支付了貨運費用。七天內,這支船隊就從梧州出發直下廣州,把兩萬套軍服從廣州給運回梧州。兄弟們也算是很賣力氣。因為是直接交易,沒有中間人的剋扣,這支船隊掙了不少錢。合作雙方都很滿意。對沈心的讚美,羅大綱笑道:「他們有這個能耐,我才把這次的買賣交給他們做。沒出事,我也放心了!」
兩人之間的情緒友好起來之後,沈心說道:「羅參謀長,我們這次怎麼對付那幫團練?」
「要麼解散,要麼收團練稅。還能如何對待?」羅大綱答道。
「政治部發說,要對團練區別對待。若是組建起來自保的團練,盡可能的分化處理。若是組織起的那種地方武裝,想靠武力稱王稱霸的,那就嚴厲對待。這甄別的事情,還請羅大哥把把關才好。」
聽了沈心的話,羅大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沈政委,政治部到底下了多
多少命令?」
「給了好多件呢。」沈心笑道。
雖然知道政治部直接管理未來的官府,這些事務也都是政治部該管的事情。可羅大綱心中依舊覺得不爽,他雖然喜歡打仗,卻一點都不喜歡監軍。更不用說是這麼一個年輕的監軍。資歷更加不如羅大綱老。想到這裡,羅大綱說道:「沈政委,你可否能把那些件給我看看?」
「嗯……」沈心先是歎口氣,才慢悠悠的說道:「羅大哥,你可否知道咱們光復會的規矩呢?」
「光復會剛新建,有什麼規矩?」羅大綱皺著眉問道。
沈心笑道:「光復會有規定,凡是有人在一起的地方,必須建立組織。經常開光復會自己的政治會,在會議上傳達光復會上級的指示,習光復會的綱領。羅大哥你若是想看政治部的件,沒問題。不過卻得參加會議才行。」
「我入了光復會還不行麼?」羅大綱對此規矩很是不解。
沈心繼續笑道:「羅參謀長你入了光復會,但是你不參加光復會的政治會議,那和你沒入光復會又有何區別呢?韋都督說的明白,光復會是咱們會員的組織,先就是個有共同政治理想的組織。你不來開會,我又不是欽差大臣,我不能在會議之外說這些事情。」
這下羅大綱不吭聲了,他盯著沈心,滿臉都是不爽。過了一陣之後,他開口問沈心,「其他會員都知道了政治部的件內容了麼?」
「羅大哥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敢給他們說。若是先和他們說了,被羅大哥你知道,你還不殺了我麼?」沈心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
「這還是我的錯了麼?」羅大綱有些惱怒的說道。
沈心搖搖頭,「政治部有規定,我想羅大哥你出發前也知道,預備會員有一年的考察期。政治部講過,預備會員如果根本沒有認識到這個自己是光復會會員的這個身份,對於光復會的政治會議沒興趣,不熱情。那麼當地政委不能主動透露關於政治部的件內容。我等著羅大哥你來問我,已經等了好幾天了。這終於等到了!」
羅大綱張口結舌,好一陣才說道:「你……,你身為政治委員,為何不召集會議?」
這次沈心倒是沉下了臉,正色說道:「我若是自己召集會議,我這麼一個年紀,又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功勞,羅大哥你會把我當回事麼?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羅大哥你把政治部的件當回事,我才敢和你談這件事。如果我貿然召集會議,羅大哥你看完了件,還會記得來按時參加會議麼?我可不覺得羅大哥你真的能這麼看得起我!」
羅大綱這下倒是對沈心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了,能明白羅大綱並沒有把沈心放在眼裡,這倒是很多能都能明白的事情。但是知道自己被小看之後,能夠忍住不發作,而是讓羅大綱自己主動撞上門來的人,羅大綱卻沒見過。而且沈心的確達成了目的,經過與羅大綱對戰略的討論、辯駁,通過自己乘坐熱氣球飛躍梧州城,現在又引誘著羅大綱慢慢明白了光復會的規矩,有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羅大綱的確不再敢完全小看沈心。
而且此時羅大綱也不能發作,從對話中,羅大綱已經明白慢慢明白了政治委員掌握的權限,若是沈心真的不想給羅大綱看政治部的件,羅大綱也沒辦法。雖然羅大綱在平天國中是老將,可在光復軍中卻是個新丁。論背後的勢力,沈心背後的政治部直接歸韋澤領導。有了在東王楊秀清手下聽命的歷練,羅大綱倒是很明白了一些關於權力的本質。
「那現在就開會吧!」羅大綱從容說道。
「好!」沈心也回答的非常乾脆。
攻打梧州的部隊裡面共有十二名光復會會員,除了沈心之外全部都是高級軍官。這次會議一傢伙從下午開到了深夜。光讀件,並且向大伙解釋件,就花去了個時辰。
羅大綱總算是明白了沈心這麼一個二十歲的毛孩為何看著如此能幹,那些件裡面其實早就列出了各種問題的應對方法,沈心不過是照著辦而已。當然,這種認知並沒有讓羅大綱小看沈心,因為那密密麻麻的條如此眾多,看起來就眼暈,要一條一條的讀過,並且讀懂,想明白,那是真的需要本事的。至少羅大綱自己認為自己可沒有沈心這樣的能耐,居然能夠全部讀完,並且根據情況來選擇應對。
最重要的是,沈心竟然能夠向羅大綱他們一條條的講說規定的內容。即便與會的是高級軍官,很多人聽著聽著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要不,咱們明天再繼續開會,通告件。」沈心也看出了軍官們的疲態,他問道。
「這一次說完,下次就不用開會了!」第二旅的旅參謀長打著哈欠說道。
沈心根本不為所動,他答道:「政治會是定時召開的,大家這次來了,下次還得按時來!所以今天就到這裡為止,明天晚上咱們繼續開會!現在散會!」
羅大綱也是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事情幹起來的時候很有趣,可聽著這種件,卻是非常枯燥,哪怕是已經執行的命令,有了親自經歷,能夠把事實與件裡面的事情聯繫起來,聽了這枯燥的內容之後,照樣讓人覺得很無趣。
羅大綱心裡面的想法是,這幫政治部的人真不是人!
「這幫政治部的人,就是瞎折騰人啊!」一起出來的第二旅參謀長邊打哈欠邊說道,「這一下午,大半夜都不讓人睡!明天還得早起!讓不讓人過日了!」
第一旅旅長也跟著抱怨起來,「反正都是辦事,何必弄到這麼神神怪怪的。把該說的話一說,早些了事。這就是折騰人啊!若是天天這麼開會,那還不如不加入光復會呢。」
聽到這話,羅大綱的確是心有慼慼焉。不過
他畢竟是年長,思維還是頗為縝密。羅大綱想起了沈心下午說過的一句話,「你入了光復會,但是你不參加光復會的政治會議,那和你沒入光復會又有何區別呢?韋都督說的明白,光復會是咱們會員的組織,先就是個有共同政治理想的組織。」
韋澤的能耐是羅大綱非常佩服的,政治部歸韋澤管,這光復會裡頭的兄弟若是只是把光復會會員當作一個身份,韋澤只怕是不會同意的。
但是這話羅大綱卻也不敢對別人說,以他瞭解的這幫兄弟們的性,能讓他們說出對光復會政治會的抱怨,這就說明他們已經很不滿了。若是敢和他們說些什麼,天知道會最後傳成什麼模樣呢!抱著這樣的心思,羅大綱只是打著哈欠向住處去了。
第二天起床之後,羅大綱再次去了指揮部與沈心討論起處理團練的工作。此次梧州城上下除了自殺的知府之外全部投降,在甄別詢問中,這幫被俘的官員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幾年廣西廣東不平,天地會和艇軍數次攻打梧州,都被梧州守軍擊退。在這些過程中,梧州守軍也大量的使用了地方上的團練武裝。
天地會和艇軍的目的與光復軍不同,光復軍就是要拿下梧州,開始建立起自己的政權。天地會和艇軍更多的是看中了梧州城內的財富。所以在防禦的時候,官軍知道城破之後自己必死,地方上的團練則是認為城破之後自己家裡面要遭到可怕的掠奪。所以上下一致,防禦戰打得很頑強。
光復軍這次大顯神通,從陸地圍城,水上封鎖,更有來自天上的威脅,加上強大的心理攻勢。率先扛不住的是梧州團練那幫人,他們或許能夠對抗來自地上與水上的攻擊,可他們是扛不住來自天上的攻擊的。前來看炮擊的有梧州團練的人,那種落地立即爆炸的炮彈的確嚇壞了他們。天上能夠鋪天蓋地的往下面下紙,那麼天上也必定能夠鋪天蓋地的往下落炮彈。即便人能躲過去,房可躲不過去。所以團練們先縮了。
官軍是覺得姓的房被炸塌了也就罷了,可官軍的性命在鋪天蓋地的炮彈下只怕也很難保住。官軍自己經常開炮,他們知道落地後立刻爆炸的炮彈到底有多大的殺傷力,這玩意飛上城頭就得死一片的人。抵抗一定會死,投降未必會死。他們理所當然的選擇了投降。
所以梧州城內的團練數量有兩千多人,幾乎所有的大戶人家都出錢參與了組織團練的工作。那些當官的可以攆走,當兵的可以遣散,然而梧州本地的這股團練的確是一股不能忽視的力量。
「怎麼除掉這些人?」羅大綱問沈心,「政治部的件裡頭怎麼講的?」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