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兜割 文 / 初墨無痕
「嗒啪——嗒啪——嗒啪——」
堅硬的鞋底帶著體重踩入濕地,發出粘稠的聲音,少女手拿一柄比其身高還要稍長的刀具,穿著軍服、軍統,以如同逛花園般不急不緩,甚至可以說是散步一般的速度走在殘肢血肉之間。
但如此悠閒的散步卻沒有讓少女有一絲開心的情緒,恰恰相反,少女還很反感的皺著眉頭。
「她是……?」徐林峰皺了皺眉,發出了在場人同樣升起的疑惑。
乍看下,眼前的少女也不過是個穿著軍服的女學生,年齡也比他小很多,從容冰冷的表情說不上可愛,但的確有幾分姿色,但僅此,還不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最重要的是,那面無表情的面孔上,非比尋常,強勢到兇惡程度的眼神。
另一邊,少女的出現不僅吸引了徐林峰一行的注意力,還吸引到了眼前雙頭狼的注意。
依照就近原則原理,最先死亡的絕對是這位突然出現的少女,就算對方是恩賜者,也絕對沒有能殺死這頭雙頭惡狼的能力。
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眼前的少女竟然是跑過來送死的,簡直可愛得令人發笑,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不出來,因為他們連送死都做不到,在那兩頭凶獸的面前,他們甚至遺忘了自己擁有強大能力,也就是恩賜技能的存在。
「嗤嗤!」雙頭惡狼將頭轉向眼前的少女:上杉信子,一邊用銅鈴大小的眼睛打量著新出現的獵物,一邊譏笑著用體內的氣體噴出積壓在牙縫之間的碎肉。
眼前的獵物距離自己只有十米,衝過去只要一秒,用牙齒或爪子啃食碾壓對方也只需一秒。
雖然被光露魔化的光獸們沒有思考的能力,但事實就是如此,也是那麼簡單。
有獵物送上門,雙頭狼已經開始高興的低吼了起來,那是充滿凶狠、充滿喜悅的低語。
「沒品的肉味……」信子眉頭緊皺,心中的反感更甚了。
與此同時,她再次邁開了腳步,已經解開繃帶的右手又再次輕放在肋骨旁,也就是隨手可以握住刀柄的地方。
眼前危險的場面連呼吸聲都沒有,而信子所發出的聲音,自然都被經過光露強化的人們聽得一清二楚,然後,他們連思考都停了下來,因為他們完全弄不明白眼前少女的神經到底是用什麼做成的,竟然如此大條。
凶狠的怪物臨近眼前連恐懼為何物都不知便不提了,但那在死亡面前依舊可以侃侃而談的從容,絕對不是什麼器量。
「這傢伙是笨蛋嗎?」有的恩賜者發出無奈的呻吟。
在他們眼裡,眼前的少女已經處於『發瘋』的狀態,不然不可能連表情都不變一下,當然了,也不排除是面癱的可能。
說時遲那時快,在上杉信子移動的瞬間,雙頭狼也把那當作是攻擊的信號,也朝著信子跳了過來。
只用了一秒。
雙頭狼在遠處留下巨大的殘影,那速度,簡直快到無法用肉眼看清,襲來的是一隻足以將少女身形全部蓋住的巨大腳爪。
站在遠處旁觀的恩賜者或者徐林峰雖然全神貫注的盯著雙頭狼,但當雙頭狼移動,當他們反應過來之時,他們也來不及出聲提醒突然出現的少女小心。
但面對如此可怕的攻擊,上杉信子別說躲閃,甚至都沒有用眼睛去看,而是突然朝前方輕輕一躍,前腳落地,然後站穩。
從這一步的流暢與優美中便可知實力的高低,但信子卻在這短短一米的前進中賭上了她的全部人生,失敗即是死亡。
不是不想逃跑,也沒有逃跑的可能,而且既然主動站出來,也不會逃跑。
雖然經過光露的強化,但上杉信子可沒有變得如同林澤那般強大,她此刻的身體素質甚至還未趕上林澤第一次身體強化的強度,在這頭雙頭狼面前她的身體依舊如同紙片般脆弱。
而另一方面,信子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是否能躲過,她只是需要那個位置,那個點,所以移動了。
集中精神。
協調呼吸。
上杉信子目光筆直盯視前方,尋找雙頭狼身體上肌肉收縮的那一瞬間,只有那裡,才可以說是雙頭狼的生命壁壘上的龜裂。
但僅是攻擊那裡,還是不夠,還是不足以將雙頭狼徹底斬殺,自己也有死亡的可能。
面對像是從幻想世界跑出來的巨大魔物,能與之抗衡的,只有借助相同的幻想。
——兜割!
那是著名的夢幻傳說,是所有劍使追求的夢幻技。
以一介凡軀,用一柄太刀,將鋼鐵頭盔切為兩斷的傳說。
無論是怎樣的高手,無論是怎樣的名刀,至多只能切到頭盔頂部的數寸,而平常人們所說的兜割,也只是這種程度罷了。
一刀兩斷之類的,是夢中的夢中夢,絕對不可能發生的現實。
但現在……如果、假設這個技能存在,或者這個夢想可以實現的話,這一刀便超越了物理法則。
如果,它存在的話。
無論是多麼強勁的對手。
無論是多麼堅固的防禦。
無論是多麼嚴重的劣勢。
在這刀面
前都微不足道,因為這一刀,能斬斷萬物。
如果,它存在的話……
憑借我(信子)的境界,憑借手中的白鬚的話……
揮舞的爪子帶著巨大的風暴朝信子襲來。
而信子的手,也徹底握住了白鬚之柄,勝負只在一瞬之間。
「吼!!!」雙頭狼發出巨吼,巨爪如同倒塌建築般垂直落下。
「一擊即斬,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兜割——!」信子在心中堅定的低喝,手中的白鬚帶著電光般的璀璨之光瞬間出鞘,在空氣削出一道深深的白痕。
下一刻,雙頭狼從掌至頭,直接被平切成了兩半,一顆散發淡白色光芒的玻璃塊直接從雙頭狼腦袋掉了下來,插進了柔軟的土裡,喪失了生命氣息。
而天上,也漸漸開始降下沸騰的血雨。
「啊…啊啊?」
「死,死了?」
「怎麼可能……」
「難道那個也是恩賜能力?」
「怎麼會有那麼可怕的能力?」
「看那身服裝,不會是國家的秘密武器吧?我從以前就聽說國家在秘密培養擁有『勢』和異能的高手了。」
車上的士兵以及恩賜者們在雙頭狼被分屍的那一瞬間的表情實在太有趣了。
雙眼瞪圓,嘴巴大張——傻傻地看著在他們腦內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光景。
「這就是林澤之前說過的光晶嗎?」信子不顧被染紅的秀髮與軍服,輕輕將腰彎下,用手撿起了那顆顯眼的淡白色結晶,橫放的白鬚滴著血液,宣訴著這份不爭的事實。
「信子,還有一隻,小心!」草叢中突然傳出陳葉紫的聲音。
因為就在就在所有人放鬆之際,在信子彎腰的那一剎那,雙頭狼身後的藍色甲殼蟲突然動了起來,而且速度絲毫不亞於剛才那只以速度為最的雙頭狼。
如同坦克般猛烈的身形一瞬間便來到了上杉信子面前,帶著轟鳴震耳的聲勢,打算一口氣壓倒摧毀眼前的人類。
「……兜割。」信子連眼睛都不抬,右手帶著還未歸鞘白鬚高舉,接著狠狠揮下。
卡——!
轟鳴的坦克直接從中間被一刀兩斷,從上杉信子的旁沿分裂跑開,無法傷及揮刀者分毫。
世界,也因此安靜了下來。
恩賜者們帶著看怪物般畏懼的眼神看著這位突然出現的少女,若剛才第一次所見可以用幻覺或意外一笑而過,那第二次便絕非偶然。
毫無疑問,眼前少女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特殊能力,有著能一刀將可以與坦克硬度抗衡的怪物一分為二的能力。
而在旁人不為所知的另一邊,上杉信子卻在心中流出了冷汗,因為……她失敗了,她並沒有使用出夢幻之技:兜割,剛才所做之事,所謂的一刀兩斷,只不過是依靠白鬚之力和自身突然提高的身體素質做到的。
要是問上杉信子為何會如此認為,那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說,因為直覺,她剛才並沒有觸碰到那種境界。
太難看了,明明失敗了,還要接受這種恥辱的歡呼。上杉信子輕輕搖頭,少女心中的複雜,只有其本人才能知道。
「第二個。」信子歎息一聲,面色黯然的從地上撿起甲殼蟲身體分開之時,掉落出來的光晶。
草叢深處一陣悸動,陳葉紫帶著陳雯雯從裡面走了出來。
「信、信子?」陳葉紫輕聲喊了一句,剛才她發現對方有些不太對勁。
最初她們三人都走在草叢中,但沒想到上杉信子突然就一個人走了出去,並且用手中的白鬚『輕而易舉』的便把眼前的兩頭兇手給收拾了,簡直如同幻想一般輕鬆和可怕。
「嗯?啊啊,什麼事?」信子望著走了過來的兩人楞了一會,隨後才僵硬的回應道。
「你很奇怪啊,不會生病了吧?」陳葉紫擔心的說道。
自從經過光露的洗禮,上杉信子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用擔心,我只是在領悟劍道。」信子略帶苦澀表情搖了搖頭,解釋道。
「……是嗎?雖然這句話讓我說有些自大,但信子你還是要照顧好自己。」陳葉紫說道。
上杉信子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接著,竟然把手中的光晶遞給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