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97、邪門道士 文 / 苕面窩
循規蹈矩稱為正道，離經叛道就是邪門.
無涯是青城派的道士，而且還是掌門人天心的小徒弟，又叫關門弟。
他自幼聰明，聞一知十，可就是不走正道。
天心是一個非常循規蹈矩的老道士，所以最喜歡走正道的弟。
可是這個小徒弟無涯就不行，天心苦口婆心十餘年，結果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走正道，所以非常邪門。
無涯六歲就跟著天心，那個時候並不是徒弟，也沒有道號，不過是司爐童。
也就是天心煉丹的時候，他負責燒火，然後掃地收拾殘局的雜役。
年時間以後，無涯九歲，就完全掌握了天心煉丹的各種火候。
而且拿捏準，二十七個師兄雖然都已經五十歲了，但是望塵莫及。
不僅僅是二十七個可以當爺爺的師兄望塵莫及，青城派內堂兩千多核心弟都望塵莫及。
天心本來已經二十年沒有收徒弟了，因為他要一心煉製龍虎丹，爭取能夠大圓滿。
可是無涯實在是會燒火了，天下無出其右者，結果天心心血來潮，決定收一個關門弟。
如果天心沒有收這麼一個徒弟，他就不可能痛心疾十年，而且有可能繼續痛心疾下去。
因為無涯才十九歲，肯定能夠活很長時間。
俗話都說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無涯天生就是一個禍害，就算不能活一千年，也必然會活很久。
天心屬於望氣散人同一時代的人物，他覺得自己已經活不了很久了，如果不能煉成龍虎丹的話。
要想煉成龍虎丹，那就必須心平氣和，全神貫注。
可是天心做不到，因為一看見無涯就開始痛心疾，心神不寧。
道士煉鉛煉汞，然後煉丹，這就是正道。
無涯當了天心的關門弟，當然也煉鉛煉汞。
而且得飛快，甚至五年時間十四歲的時候，就超過了二十七個爺爺輩師兄。
別人會煉鉛煉汞之後，就會煉出各種丹藥，或者治療瘟疫，或者治療傷寒。
可是無涯就不同，他使勁地煉鉛煉汞，結果就是沒有煉出丹藥。
沒有煉出丹藥其實沒什麼，因為絕大多數道士終其一生，也沒有練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好東西。
不過，無涯雖然沒有煉製出丹藥，但卻能夠驚天動地，甚至把天心的密室所在的半個山頭都給炸飛了。
如此驚天動地，讓整個青城派萬弟，都以為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大地震自然是沒有的，因為無涯不過是在習煉丹而已。
天心的密室沒有了，心裡當然不痛快，所以要把自己的關門弟找過來教訓一番：「無涯，你的丹方肯定搞錯了。」
「師傅啊，不是我錯了，而是丹方錯了。」無涯整個人都被炸得灰頭土臉，但是說出話來氣死人：「如果按照我的計算，這一次應該把整個山頭都炸飛出去，而不是僅僅炸塌了一半。」
抹了一把臉，無涯這才看著天心說道：「不過師父您放心，我已經找到問題了。下一次我肯定能夠把整個無峰徹底炸飛，我有這個信心！」
無峰，就是青城派天尊殿所在地，也是掌門人的靜修之所。
無涯煉丹炸爐，把無峰的北山炸塌半邊還不解恨，現在竟然立下了如此雄心壯志，公然要炸飛整個無峰。
天尊殿，就是青城派的祖師殿。
無峰不在了，祖師殿當然也不在了。
無涯這已經不是離經叛道了，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天心看著眼前這個如此邪門的關門弟，氣得渾身都不自在。
逐出師門？
天心覺得這不合適，因為無涯只不過煉丹炸爐，並沒有喪天害理。
無涯雖然是一個惹禍精，但是青城派從來沒說煉丹炸爐犯法。
因為每個弟都有煉丹炸爐的教訓，天心當年也煉丹炸爐。
「也罷！」天心咬牙切齒：「你到老君洞去吧，那裡一共十六個洞府。鉛、銅、硫、汞、硝一應俱全，而且沒有二代弟。你過去主持老君洞的日常事務要小心在意，因為你是人家的師叔，要有師叔的風範，給弟們作出表率。」
老君洞，在青城山南面七里，也是青城派代祖師煉出龍虎丹的地方，屬於青城派的聖地遺跡。
沒想到無涯欣然領命，因為很早就想到那個地方煉丹，可惜師傅不同意。
這一次終於如願以償，無涯二話不說走馬上任，當上了老君洞的上皇。
結果僅僅過了一年時間，老君洞第七洞就被炸塌了。
也就是說，青城派的第七代傳人祖師留在人間的遺跡，再也不可能看到。
這不是自己的徒弟，純粹就是自己的冤家孽障，天心終於忍無可忍了。
天心把熊儲約出來，還有另外一個托付，就是把無涯這個孽障帶走。
別人煉鉛煉汞，是為了最後煉成丹藥。
無涯煉鉛煉丹，竟然都煉成了火藥。
道士是需要丹藥，但絕對不需要火藥。
只有喜歡打仗的人才需要火藥，比如說同樣是一個惹禍精的熊儲。
所以天心一怒之下，把無涯趕下了青城山。並且命令他代表青城山輔佐熊儲成就大業，否則不准回山。
熊儲看到比自己還小兩歲的無涯，頓時就是一驚：這傢伙難道也是道士？
一身道袍破破爛爛，根本看不出來應該是什麼顏色。頭髮像雞窩，好像剛剛被火燒了。滿臉鼻烏嘴黑，和挖煤的差不多。
「你是青城派的弟？」如此奇怪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熊儲半點信心都沒有。
「師傅是天心，不知道算不算青城派弟。」無涯搖搖頭，顯得一臉茫然。
「你是青城派掌門人的弟，怎麼沒有練過武？」
「練武有什麼用？我喜歡煉丹。」
熊儲心中一喜，現在大戰在即，有一個能夠煉丹的高手在軍營，受傷的兄弟有福了：「你都能煉什麼丹藥？」
無涯頓時來了興致：「我不會煉丹藥，但是會煉火藥。現在你們用的那種黑色的玩意兒，受潮就不行了。但是我煉出來的火藥，就算你加水進去，它也能夠爆炸。當然不能加很多水。」
「還有，你們的火藥一定要用火才能點燃，但是我煉出來的火藥，往地上一摔就會爆炸。如果裝在一個密封的罐裡，你用錘一錘，同樣也會爆炸。」
熊儲像聽天書一樣，當然也不相信：「人世間還有如此邪門的事情嗎？」
可是，當無涯從懷裡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竹筒，然後使勁甩向山壁，然後發生爆炸之後，熊儲就把無涯送進了匠作營。
邪門人物，自然就有邪門的威力。
熊儲正在擴軍備戰，匠作營應該趕製兵器才對。
可是無涯一進匠作營，所有鑄造虎蹲炮、製作火銃的老師傅都不幹活了。
不是一天不幹活，而是連續天都不幹活了。
熊儲聽到匯報以後心裡著急，所以也到了匠作營，結果熊儲也不幹活了。
「主公，無涯弄出來的這種火藥，簡直匪夷所思啊，匪夷所思！」
匠作營統領孟凡，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師傅，燧發鳥銃就是他按照圖紙第一個製作出來的。
看見熊儲來到匠作營，孟凡這位老統領有些興奮，還有些迷茫：「無涯的這種火藥雖然厲害，如果僅僅當成一般的火藥使用還真不行，因為隨時都會發生爆炸。不要說見著火星，僅僅是靠近爐就會爆炸。」
「那就說這玩意兒根本沒用。」熊儲搖搖頭：「我們現在需要裝備，沒用的東西就不要浪費時間啊。」
孟凡趕緊搖頭：「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這個東西不需要見火就能夠爆炸，如果用好了，今後的鳥銃可能不需要打火石就行啊，那可了不得了。」
無涯在一旁接口說道：「我的火藥肯定能夠引燃你們的黑色火藥，但是現在你們這個樣的鳥銃肯定不行，因為根本沒有辦法把兩種火藥壓緊密封起來。」
「你們看，如果在這個小筒裡面先放一點點我的火藥，上面放你們的火藥，只要能夠在外面撞擊我的火藥，就可以把你們的火藥引燃，根本不需要點火。」
孟凡點點頭：「主公，我們並不是沒有幹活，而是在做一個實驗。可無涯的想法實在是匪夷所思了，所以才沒有向你稟報。」
熊儲也滿頭霧水：「做什麼實驗？」
孟凡笑道：「我們原來是把火藥和鐵砂定量分裝，這樣便於攜帶。上一次主公提出來力分則弱，希望增加射程，甚至提出來只打出去一個鐵珠，我們就一直在想辦法。」
「可是無涯過來以後，他卻提出一個方案，竟然想把鐵珠、火藥裝在一起。然後用他的火藥把我們的火藥點燃，再把鐵珠打出去。」
「可是，我們的火藥、鐵砂是從前面裝進去的。如果把鐵珠和火藥密封在一起，那如何才能裝到鳥銃裡面去呢？」
熊儲突然想起來：「紅夷大炮啊，紅夷大炮不是在後面裝進去的嗎？而且還有十二個炮專門用來裝藥。我們的鳥銃能不能採用這個辦法呢？」
孟凡搖搖頭：「我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如何才能準確撞擊無涯的火藥，而且力量足以引燃呢？畢懋康有兩張圖紙倒是說過這種可能性，可是語焉不詳，沒有很具體的結構圖。」
「萬曆年間我們就能夠仿製西洋鐘，所以知道彈簧和齒輪的作用。經過天的討論，我們已經把西洋鐘裡面的那種彈簧製作出來，現在就是要重新設計一種後裝鳥銃，而且徹底改變擊發系統。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實現彈、藥一體，一擊即發。」
對於這種邪門的想法，熊儲沒有抱什麼指望。畢竟現在局勢危急，他需要最實用的東西。
沒想到無涯這個邪門人物的到來，幾乎改變了一切，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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