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86、前途未卜 文 / 苕面窩
大明天下的官集團,並不都是酒囊飯袋.
要說玩起陰謀詭計,構陷政敵,搶班奪權,那也是人才輩出,一時之盛。
新皇登基,正是大顯身手的時候,官集團比武將集團的腦袋瓜靈活多了。
擁立新皇,平定叛逆,那就有護駕救國之功。
要想在評定叛逆方面一鳴驚人,那就是經久不衰的「建帝一脈謀逆」。
原本已經慢慢淡出人們視線的「建帝一脈謀逆」問題,因為贛州府的叛亂事件,再一次觸動了有心人的神經。
贛州府,屬於當年建帝藏身地之一,也是建帝能夠憑空消失的地方,所以就留下了諸多不解之謎。
「朱勝鑫」、「熊儲」這兩個名字橫空出世,局面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六年前,洛陽發生「鎖喉劍八郎殺人越獄」的一幕,因為有心人故意遮掩,「熊儲」這個名字並沒有流傳江湖,而是用「鎖喉劍八郎」的名目出現,老姓並不知道其中的內幕。
但是,老姓不知道事實真相,並不代表有心人不知道。
比如說錦衣衛的絕密檔案,裡面就有關於「熊家壩」、「熊儲」的記載,還有鎖喉劍八郎越獄的記錄。只不過沒有更多的資料進行佐證,所以才成為一個謎。
不管怎麼說,自從上一次洛陽事件以後,「鎖喉劍八郎」就已經成為朝廷關注的對象。
鎖喉劍八郎分明在甘州、肅州一帶活動,怎麼突然出現在兩千多里之外的贛州府造反謀逆?
難道鎖喉劍八郎肋生雙翼飛過去的嗎?這當然不可能。
那麼,正在甘、肅二州一帶活動的鎖喉劍八郎,和贛州府的謀逆案有沒有什麼必然聯繫?
這是一個考驗十七歲新皇帝崇禎的大問題。
事情都有輕重緩急,如果決策出現錯誤,那就萬劫不復。
少年皇帝崇禎,現在面臨四大問題:
第一個問題:後金女真的皇,趁著大明朝老皇帝駕崩了,新皇帝少不更事,正在興兵作亂。
第二個問題:魏忠賢的宦官集團雖然已經到台,但是東林黨的實力越來越龐大。如何清除東林黨的黨禍,重新樹立皇權至高無上的威嚴?
第個問題:黃河流域天災不斷,民不聊生的問題如何處理?外憂內患如何選擇優先權?
第四個問題:突然冒出來的「熊儲謀逆案」應該如何評價?未來可能造成的後果究竟有多嚴重?
少皇帝崇禎,是一個性格陰鷙,喜怒無常的人。
現在剛剛登基,崇禎皇帝朱由檢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他重新啟用的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
雖然朝廷上東林黨聲嘶力竭,要立即出兵剿滅贛州府叛逆,並且為了爭奪兵權互相攻訐,但是性格陰沉的崇禎皇帝並沒有當場表態,留下了一個「再議」宣佈退朝。
對於自己面臨的四個戰略問題,崇禎皇帝需要聽聽自己人的意見。
這個自己人就是駱養性。
駱養性沒有魏忠賢的那種跋扈,說起話來小心翼翼:「陛下,錦衣衛有很多外圍組織,平時都沒什麼大用,關鍵時候還是能夠做些事情的。畢竟他們屬於江湖草莽之人,掌握很多具體的消息。」
「微臣覺得,朝廷目前最關鍵的任務就是要平定外患,然後蕩平國內流寇才能長治久安。贛州府那邊沒有必要興師動眾,可以委託湖廣總兵負責剿滅即可。」
「至於建一脈的謀逆案,這已經是延續兩餘年的歷史遺留問題。事實證明,每一次鬧出事來,絕大多數都是東林黨人為了邀功捕風捉影,誇大其詞。」
「根據卑職掌握的情報,真正的熊儲應該還沒有這麼快趕到贛州府。由此可見,熊儲應該碰到了大的困難,所以採用了聲東擊西的策略轉移朝廷注意力。」
「當然,對於建帝謀逆的問題,也應該作為一個長期國策加以重視。但這並意味著朝廷需要大動干戈,其實還有另外的辦法。蜀中唐門,就是錦衣衛的外圍勢力,可以讓他們發揮作用。」
崇禎皇帝點點頭:「愛卿,朕為信王時,曾經接到來自北面的消息。據說那個鎖喉劍八郎,單人獨劍殺到女真部落。不僅刺殺了努爾哈赤的兩使者,而且公然威脅努爾哈赤。可有此事?」
駱養性躬身說道:「確有此事。皇上登基以後,喀爾喀部派人過來上壽,微臣曾經負責接待他們,還專門詢問此事。鎖喉劍八郎不僅殺了努爾哈赤的使者,竟然把人頭擺在城牆下題詞示威。」
崇禎皇帝微微一笑:「愛卿如何評價此事?」
駱養性猶豫片刻才說道:「此事匪夷所思,微臣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緣故。如果那個鎖喉劍八郎真的是建帝一脈的後人,他應該聯合努爾哈赤才裡應外合對呀,為什麼要幫助朝廷威脅對方呢?陛下,請恕微臣愚鈍,真的思不得其解。」
揮揮手,崇禎皇帝又開始翻閱奏章:「你下去吧,蜀中唐門那邊你還是要抓緊。」
可是,駱養性剛走,崇禎皇帝就低聲叫道:「承恩,你如何看待此事。」
承恩,就是崇禎皇帝身邊近侍王承恩。
聽到皇上召喚,王承恩從內間出來躬身說道:「陛下,駱大人的奏對四平八穩。」
「四平八穩嗎?」崇禎皇帝頭也不抬:「朕看你說話也四平八穩,是也不是?」
王承恩弓著身不敢抬頭:「謝陛下誇獎!」
「無恥之尤,朕什麼時候誇獎你了?」少年崇禎終於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難得有一絲笑容,隨即臉色一沉:「其實你說的沒錯,駱養性也知道進退。做臣的,就是要時時心懷惴惴,四平八穩。」
「鎖喉劍八郎在先帝最危難的時候,不僅沒有在關內鬧事,反而孤身一人殺到後金女真部落威脅努爾哈赤那個番奴,而且把皇殺得丟盔棄甲,漲了我大明威風,說明鎖喉劍八郎還是心向大明的。」
「臨外敵而不苟,如果他真是朱家孫,那就是他的本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朕承祖制,受命於天。自古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奈何陳橋故事宛在,卿雖無罪,卻無長存之理。」
「駱養性分明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不敢說出來。就是擔心朕有另外的想法,害怕忤逆朕的意思而獲罪,所以在這裡裝瘋賣傻。僅此而已,你竟敢說他四平八穩,豈有此理!還不退下?」
少年皇帝崇禎內心深處究竟想什麼,熊儲當然是不知道的,估計也沒有別人知道。
因為駱養性雖然在崇禎皇帝面前四平八穩,但是從宮中一出來,就不是四平八穩,而是殺氣騰騰。
錦衣衛指揮使一旦殺氣騰騰,下面自然是雷厲風行。
熊儲頓時麻煩纏身,根本沒有精力關心更多的事情。
為了趕時間,熊儲再也不可能在通天河附近久留。
雖然北面的大峽谷無法通過,但是赤格帶領射聲營游射隊一衝殺過來,竟然無意之中找到了另外一條。
正因為如此,赤格他們並沒有通過大峽谷,同樣來到了通天河。
崇禎元年(一六二八)八月中旬,熊儲離開大軍九個月之後,終於重新回來,軍師萬練、黃妍瑩、方千尋和夏芸等人稍稍鬆了一口氣。
熊儲心急火燎的,就是因為飛鼠門弟所說的事情,因此來不及歇息就趕緊召見。
結果就來一個人,而且正是那邊南下大軍的斥候營統領,也就是後來飛鼠門接替萬年童洛修職務的范連成。
熊儲感到奇怪:「連城,你們不是有個人過來嗎,怎麼就剩下你一個人?」
范連成笑了笑:「主公有所不知,因為那邊不知道主公這邊的具體情況,我們個人過來也是撞大運。軍師和袁姑娘安排個人過來,就是擔心上被別人一網打盡。後來知道主公無恙,所以我讓另外兩個人返回去報平安了。」
范連成是老人,對於問題的實質當然更清楚,少不得又要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一遍。
尤其是說道廖廣智狗膽包天,竟然想把所有內宅的女人都搶走,范連城連比帶劃,把廖廣智的祖宗代都罵翻了。
熊儲點點頭:「沒有必要如此生氣,畢竟那個廖廣智什麼也沒幹成。這樣,你把我的意思帶回去: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妥善防禦,靜觀其變。」
說到這裡,熊儲這才回頭和軍師萬練商量:「既然那邊有一個相對穩定的地方,我看我們這裡的匠作營、軍馬營是不是可以先過去?」
「雖然苗冠和袁鸝卿說得輕描淡寫,我估計情況非常不樂觀。匠作營過去了,可以改進那邊的裝備。軍馬營把四千多匹戰馬帶過去,就可以增加他們的戰鬥力。」
萬練搖搖頭:「主公所慮固然很對,但是要做起來,談何容易啊?」
「哦?」熊儲聞言一怔:「我們縱橫幾萬里,也沒見軍師如此垂頭喪氣。怎麼回事,難很大嗎?」
萬練點點頭,又搖搖頭:「何止難很大哦,簡直比登天還難。四千多匹戰馬要帶過去並不難,因為南方地區不存在水草問題。可是要想穿州過府,從雲、貴、川這個地方安全通過,那可就難了。」
「說白了,大明朝對於雲、貴、川個地方,從來就沒有真正納入自己的核心管理範疇。加上國策本身存在嚴重問題,所以這些地方的州府縣都是部落土司掌管。」
「這些地方根本都是**的體系,他們都有自己的軍隊,沒有幾個聽朝廷調遣。所以才會經常出現造反的事情。」
「也就是說,我們要從這一過去,經過一個縣,就相當於經過一個部落,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兵丁。經過一個州,就相當於經過一個國家,他們都有正規軍隊。肯定要一血戰過去,怎麼可能不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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